《溯源记之蛋生》上官清飏

19、上古仙兽

　　李长烟自杜慎和裴昭走后，在房间里枯坐了半晌，终于取出一张传信符箓，给洛阳李家发了一封简短的信。
　　眼看着符纸化为黄鸟，从窗中飞出，她不自觉地叹了口气，静坐桌前不语。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他抬眼望去，正瞧见掌门座下的阮双清推门进来，唤了一声“李师姐”。
　　李长烟当即收起凝重的表情，重又笑得阳光灿烂，应道：“阮师弟。”
　　阮双清疑惑地看了看，“咦，杜师兄不在吗？”
　　李长烟笑道：“师兄有急事，出门去了，阮师弟要找他吗？”
　　“哦，倒也不是只找他。”阮双清哦了一声，道：“师尊命我来请两位，现在过去三清殿一趟。”

　　李长烟怔了怔，“那真是不巧了，我不知道师兄什么时候回来。这样吧，我先跟你过去，等下再跟掌门解释。阮师弟可知，掌门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阮双清嘻嘻一笑，“这个师尊没说。”
　　想起郑绣传来的消息，李长烟心下了然，恐怕没什么好事，来到三清殿外。明贞子正在殿中高坐，几个弟子鱼贯而出，见到李长烟到来，都幸灾乐祸地笑了。
　　李长烟无视他们瞟过来的眼光，大踏步走入殿内，施礼道：“见过掌门。”然后说了杜慎有事外出，不能过来，请掌门见谅云云的话。
　　明贞子一点也没见怪，和颜悦色地对她道：“无妨，快坐下吧。”
　　李长烟告了坐，静候下文。

　　明贞子道：“叫你来是有件事要托付给你去做。前几日我察觉到紫霄峰上有一处封印似乎快减弱了，这封印咒诀非常特别，须得借助太阴星的力量，所以只要在月圆之夜才能达到最佳效果。那是你们的地界，也不方便让其他弟子去守。这几日便辛苦你先去守着，若有变故立即通知我。过几日便是月圆之夜了，到时候我再重新加固封印便没事了。”
　　李长烟点头称是，又问道：“不知那封印之处在哪里，锁住的是什么妖物？弟子不知能否胜任，若误了大事，长烟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明贞子蔼然道：“这是封印的地点，就在你师父洞府附近，你先记下。那妖物是一只老狐，惯于蛊惑人心，你要小心别被它迷惑了。我这里有一套锁魂之阵的阵盘，这是阵旗和驱动口诀，你到了那里就布下锁魂之阵，即使那妖物侥幸逃脱也必被困在其中。一旦阵法被触动，我便可知晓，即刻赶来助你。”
　　明贞子说的狐妖自是那天晚上出声骚扰他的那位九尾妖王胡不知了。
　　李长烟看着那阵盘阵旗却不接，躬身掩住嘴边一丝冷笑，恭敬地道：“说到阵法，弟子忽然想起，恩师曾留下一套太乙伏魔剑阵，那套剑阵我曾学过，比较熟练，就不劳烦掌门另赐了。”
　　明贞子道：“你师父留下的宝贝自然不错，不过剑阵布置消耗巨大，不如阵盘便利。你就不要推辞了，拿着吧。”
　　“……是，多谢掌门。”李长烟无法，只得收下，告辞而去。

　　次日一早，掌门仍然未回，杜慎不愿再等，执意要走，那孙师弟却直截了当地一口回绝。双方争执起来，正不可开交之时，忽然听到一阵凄厉惨叫。
　　众人一惊，不再继续纠缠，一齐涌出去看个究竟。外面的雪下得更大了，在地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雪，映着黑的白的花的红的各色妖物，狐妖、狼妖、豺狗、野熊、野豕、山牛等等，不计其数，更有数十个手执刀、枪、简、叉、矛等兵刃的大妖，丫丫叉叉，正与太清派弟子酣战厮杀，鲜血飞溅在纯白的雪地上，让人触目惊心。
　　“这是怎么回事？”
　　商季与众弟子一时懵了，竟没反应过来，直到又有几名太清派弟子被几只狐妖的爪牙撕裂才回过神来，红着眼睛冲杀上前。
　　杜慎也呆了一呆，本能地要上前帮助杀敌，忽然想起什么，刚跨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冲入房中将裴昭重新负在背上。
　　“怎么了师兄？”
　　杜慎不敢将飞行法器祭出，唯恐给人当了靶子，将剑取出，紧急之间来不及细说，只道：“有妖物来袭，咱们趁乱快走！”

　　说话间两人已经冲出门去，裴昭一看漫山遍野的妖物，也是心惊不已。杜慎背着他一手使剑，眼前一众妖物飞扑撕咬，依仗着爪牙之利，端的是气势汹汹。眼见妖物皮糙肉厚，不惧宝剑锋利，竟与剑光硬碰硬地相抗，撞击得铿然有声，杜慎片刻间已然多处挂彩，鲜血飞溅宛如白雪红梅，令人触目心惊，裴昭叫道：“师兄，给我剑！”
　　杜慎依言从乾坤袋中翻出宝剑递给他，眼见几只妖物又扑上前来，裴昭居高临下、当头直砍，配合着师兄的剑招，虽然身体欠佳、法力难以为继，但他剑术高明，手中宝剑又是上好法器，竟也威力不俗。两人师出同门，同使一路剑法，彼此都非常熟悉，这一下双剑合璧，威力何止大了一倍，真可谓所向披靡，如入无人之境。剑光所指之处，无数鲜血飞溅，众妖纷纷倒地，虽在激战之中，也引得无数人与妖侧目。众妖不敢掠其锋芒，虽见他们跑远，也不敢衔尾急追，两人不多久就跑到了混战边缘，眼看将要突围而出。
　　“吼！！”不远处一座黑塔也似的大妖见状，扔下面前的敌人，猛地大喝一声，向两人的方向横冲直撞过来。杜慎被呼喝声惊动，回头一见，那妖手执利刃，来得甚快，已在数十丈开外，登时不敢再往前跑，横剑静待。
　　眼看大妖到来，双方即将交手，便在这时，远处响起另一个霹雳般的喝声：“六郎回来！”那妖登时回转了身，不再上前攻击。
　　杜慎回头望去，远处的大殿飞檐之上，凌空站着一个红衣青年，居高临下，并没有参与战斗，隐约可见他面上的红色妖纹。他的眼眸漠然森冷，如冰川下的寒潭般深不可测，杜慎一不小心看进他眼里，不觉遍体生寒，当下转开了目光。

　　他不敢停留，加快脚步冲出，跑到僻静之处，估摸着离太清派已经很远了，担心裴昭身体受不住奔波，便缓下脚步，徐徐而行。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背上的裴昭似乎太安静了些，连忙将他放了下来，只见裴昭已是双眸紧闭、面容惨白，气息若有若无，登时慌了手脚，唤道：“三师弟，三师弟？！”
　　裴昭没有回答，杜慎这才发现他体内的寒气不知何时又已大盛，连山神之力与暖玉也压制不住了，登时想起，原来发作的时间已经快到了。这两天，裴昭又在大寒之地停留，适才退敌也耗费了不少功力，是以竟比预想的时间早了些。
　　“……都怪我，都怪我！……”杜慎一时自责得只恨不能以身相代，拼命地为他输入灵力，却已于事无补，颓然地坐倒在树下。
　　“我太没用了，徒劳半天，到最后还是救不了你……当初我许诺定会救你，而今才知道竟是大言不惭……”杜慎呆呆地坐着，一手搂紧了裴昭的身体，只觉怀里抱了一块冰坨，阴寒入骨，他却不运功御寒，任凭雪花飞进衣襟中，风雪再冷，也比不上他心中的寒意。
　　雪越下越大，温柔的落在大地上，便如一张雪白的被子，要将两人掩盖起来，好为他们保留一分温暖。然而裴昭却渐渐地越来越冷，似乎要化为一团寒冰。

　　过不多久，天色已暗了下去，森林变得一片漆黑，无边的寂静中传来夜枭不祥的笑声。
　　杜慎感觉自己即将与裴昭一同化为寒冰，忽然感觉出一股极温暖的气息，从不远处的树林中传来。他适才自责过度，恨不得一死以谢师弟，这时缓过神来，暗骂自己太也糊涂，师弟虽然伤重，到底并未气绝，该当尽全力相救才是，当下抱着裴昭跌跌撞撞地往林中走去。树林的深处隐隐透出火光，走得愈近愈是觉得温暖，起初他以为是山林野火，到了近前才发现并非如此，那是一只……小兽。
　　火红皮毛的小兽舒舒服服地躺在那里，适才他所见的火光，乃是它身上散发出的光芒，竟比人间的火焰更为温暖，却并不灼人，只是一派祥和安宁。
　　杜慎小心翼翼地走过去，那小兽似乎被惊醒了，打了个哈欠，睁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他。

　　“你别怕……我不是坏人……”杜慎辨认出这竟是上古仙兽火光兽，说不定正好能救裴昭一命，不由得又惊又喜，一瞬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欲走上前去，又生怕它被惊走，只能硬生生地站着不动，柔声恳求道：“我师弟被寒气侵蚀，无法救治，你能不能帮我暖暖他？”
　　小小的火光兽站起身来，眨了眨眼，似乎懂得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杜慎大喜，头脑登时活转过来，见这林中一片荒凉，又冷又潮，便从乾坤袋里取出一顶大大的帐篷，还有床榻、被褥、桌椅之类，瞬间安置好了。他又将那块暖玉挂在帐中，登时一室生温，这才轻轻地把裴昭放在床上，小声召唤着。火光兽甚有灵性，自行跳到床上，在裴昭身边盘着尾巴卧了下来，似乎颇为享受的模样。
　　这仙兽果然神奇，杜慎惊喜地发现，竟有丝丝缕缕的白气从裴昭体内升起、消散，他的面色渐渐红润，不再白得让人骇然，心跳也有力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