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7、先师论道 ...
-
李长烟本已抬起的脚又放了下来,“废话少说,你是不是知道日魄的下落?”
那声音悠然道:“我自然知道,不过你我非亲非故,我凭什么告诉你呢?”
李长烟沉默片刻,笑道:“就凭你主动找上了我。说吧,你想要什么?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你想让我放你出来是不可能的,别说我根本不想放你,就算我想放你,也没那本事。”
那声音呵呵一笑,“好个伶俐的小丫头。放心吧,我不会为难你,你也确实没那本事放我出来。你先前是不是见到了一群狐妖?”
李长烟哦了一声,“原来那群狐妖聚在一起,是想救你出去。那你是什么?妖王?”
那声音哼了哼,“小丫头不知高低,吾乃九尾妖王胡不知,号称‘无所不知’,当年九天十地谁也不知晓我的大名……”
他话未说完,李长烟便凉凉地接道:“那他们都知道你被关在这里吗?”
胡不知被噎了一下,悻悻地道:“那是我一时失手罢了。喂,你不是想知道日魄的下落么,我也不妨告诉你。那小姑娘说的没错,日魄当年确实是上清派的东西,后来被太清派抢去了,现在就放在太清派的大殿上,作为镇派之宝供奉着。”
李长烟沉吟不语,忽然问道:“我并没有为你做任何事,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胡不知哈哈一笑,道:“呵呵,明人不说暗话,小丫头你聪明机灵,日后自有用到你的时候。”又道:“其实就算告诉你也没用,太清派实力深不可测,除非你以上清派举派之力去攻打,还有几分胜算,否则任何做法都是打着灯笼拾粪——找死。”
听他说得刻薄,李长烟却并不生气,反而微微一笑,“看你这又挑又激的,挺熟练嘛,别的我不知道,嘴皮子还真有几分道行。不过,这种找死的事,我可不想做。多谢你告知,后会无期。”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走了。胡不知呵呵呵的笑声跟随在她身后,似乎笃定了她终究也逃不出他的掌心。
“你这样欺骗那位姑娘,跟我先前所做的也没啥区别嘛。”李长烟好不容易摆脱那让人烦躁的笑声,结果又听到一直装死的镜妖开口嘲讽,登时大怒,恶狠狠地道:“闭嘴。”
镜妖本是想着,好容易抓着机会,定要好好嘲笑她一把,以报自己被抓之仇,然而见她如此模样,竟莫名有些胆寒,不由得住了嘴。它能映照人心所想,自然精通人的心思,当下敏锐的发现,李长烟在她师兄弟面前和不在之时,竟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
它想了想,又道:“我们也来做笔交易如何?”
李长烟怒气稍敛,似笑非笑道:“如何做法?”
镜妖道:“我尽全力帮你,把那姑娘迷惑住,等你事情办完之后,须得带我去找我家主人,如何?反正你也不怎么需要我,但是如果没有我帮忙的话,你那不知道是什么内容的计划估计也不大顺利吧。”
“哦?你在威胁我?”她语气平平,镜妖却从其中听出了危险之意,赶紧道:“不敢,我只是想找到主人罢了。其实这也是互利互惠的事,我会先帮你把事情做好的,按你们人类的说法,也算是先下定金了吧。我家主人非常厉害,我也可以帮你引见的。”
“……谢送秋……”李长烟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也罢,看你主人面上,我就暂且答应你。”
次日一早,李长烟便找到杜慎与裴昭,说已查到日魄在太清派,杜慎又惊又奇,问她如何查到的,李长烟只故作神秘、笑而不语。杜慎相信她不会无的放矢,也就不再追问,笑道:“三师弟,你这条命可算有着落了,还不多谢你二师姐?”
裴昭虽然身体仍旧十分虚弱,但精神还好,听了杜慎的话,当下笑道:“二师姐神通广大,愚弟这厢多谢啦。”
李长烟笑道:“三师弟别听大师兄的,都是自家人,有什么可谢的?不过,好久没尝尝你的手艺啦,最近想念得紧,什么时候做顿饭给我吃吃?”
裴昭笑道:“师姐你不是早就辟谷了吗,还吃什么?”
李长烟学着迂夫子的模样,摇头晃脑地念道:“‘世人个个学长年,不悟长年在目前。我得宛丘平易法,只将食粥致神仙。’你看前人说得好,喝粥就能做神仙,那我还辟什么谷、修什么道?”
杜慎打趣道:“这就叫歪嘴讲故事——邪(斜)说。贪馋就贪馋,有什么不敢认的,偏偏拿诗说嘴。”
李长烟听他这么说,当即长揖道:“先生明察秋毫,学生以后不敢了。”裴昭也忍不住扑哧笑了。
三人笑闹了一阵,杜慎从喜悦中回过神来,有些担忧道:“现下我们虽然查到了地方,但太清派与上清派彼此看不顺眼,我们想去借人家的宝贝,恐怕没那么容易。”
李长烟笑道:“这个我已经想过了。咱们不要以上清派弟子身份去求,我有一位堂兄,名唤李远,正好在太清派学道,我们就去找他,让他帮忙引见。三师弟只需日魄救命而已,又不是要了他们的宝贝,咱们用月髓跟他们换,再说得可怜些,再让我堂兄求求情,说不定就成了。只是要小心,千万别露了马脚。”
杜慎点点头,仍是有些担忧,“日魄既然是他们的镇派之宝,恐怕没那么轻易拿出来给我们。”
李长烟道:“总得试一试,若是不肯,咱们再想别的法子。我就这去跟家里联系,三师弟这几天好好休养,等能下床走路了咱们就一起去。”
然而,三日后,裴昭已能起身行走,李长烟那边却还没联络到李远,不知是否出门去了。三人商议后决定再等一日,若再无消息便先行前往,免得耽误时间。不料当晚,李长烟接到郑绣的消息,得知掌门对他们颇有猜疑,似乎要有所不利。为免夜长梦多,李长烟便说服师兄弟俩不再等下去,第二日一早便出发道太清派去,又将洛阳李家证明身份的玉佩给了杜慎。自己则留下来,见机行事。
次日清晨,杜慎和裴昭同李长烟道别,两人前往太清派所在的崤山。
因裴昭体弱,杜慎不敢御剑而飞,以飞行法器代替,御使起来如一团白云,本是其师尊云玄之物,后来传给了杜慎。
当年三兄弟还小,最大的杜慎也才刚到束发之年,裴昭还不满十岁,云玄一时兴起,将之取了出来,给三位爱徒瞧,道:“这法器是我云家一位先祖传下,飞行之后是一等一的稳,罡风不侵,但因速度不佳,一向没人喜欢,就到了为师手中。为师今天来考考你们,如果有人能为它取一个好名字,就以云为题,我就将这法器传给他,如何?”
三个弟子都很兴奋地点头。于是云玄带着他们三人,坐在云端之上,飘飘摇摇地直上九天,霎时间瑞气千条、祥光笼罩,说不出的灿烂华美。附近山峰的众弟子们被惊动了,都争相出来看,赞叹之声不绝,还有些山民以为是神迹降临,个个顶礼膜拜的。
众声喧哗中,却有一个少女斜倚着老树,只是淡淡地看着,带着一丝安然的微笑,似乎在她眼中,这祥光瑞霭与平常的白云出岫,并无任何不同。
裴昭颇为兴奋,果见白云从足下升起,远近群山越来越小,却无一丝摇晃不适,连风也吹不进来,果然是宝贝。他刚跟大师兄学过一些诗文,耐不住性子,抢先道:“师父,我想起了一个名字,不如叫云生,就是白云生发的意思。”
云玄微笑着点点头,李长烟想了想,道:“这法器虽然看着是白的,但是有五彩之光,我觉得可以叫紫云辇。”
云玄又点点头,看着杜慎,杜慎想起适才所见那个少女,脱口而出:“弟子觉得,可以叫云座,既是本义,也取坐看云起之意。”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这是很高的境界了。你小小年纪,能想到这个,不错。”云玄一脸赞许,道:“你们须谨记,我教你们修的是自然天道,与别家的大争之道不同。有些人说,修道为的是白日飞升,求的是逍遥痛快,所以要同天争、同人争,抢功法、争资源、夺宝贝。但我要告诉你们,这是不对的。功法、宝贝都是外物,天道不是争来的,反而是顺应天道,自然悟出。为师曾见过许多修道者,自谓杀伐决断,实则贪婪狠辣,与大道相去甚远。虽能收得一时之功,但长久来看,终究如窑头土坯、苍猿捉月。老子《道德经》有言,‘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居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你们修行之时,一定要时刻警惕,万不可被眼前之利蒙蔽,以致迷失本心。”
李长烟疑惑道:“师父,弟子有一事不明。我们不去争,别人都来争,那我们不是什么都没有了吗,只怕连活都活不下来,还能悟出什么呀?要是别人看中了我的宝贝,要来抢,那我们争是不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