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的娃娃》Bonsaiki

5、礼仪课

　　“好久不见啊，亡。”
　　“不过一个月不见罢了，黛比安。”

　　亡靠在秋千上，看着窗外。窗外的农妇在辛勤劳动着，谁也没发现在农田上突兀地立着个房子。
　　“我一直很敬佩你竟然把房间安置在农田里。你就这么热爱劳动人民么？”
　　“只是这个房间罢了。我喜欢人类，看着她们做些无用功让我感到很开心。”红发女人品了口红茶。
　　“如果这些女人知道她们被死神眷顾着，肯定会吓得烧了这片农田吧，黛比安。”亡转过头来，冰蓝的瞳孔直视着红发女人。

　　“有什么问题么？”
　　“她没有消失。”
　　名叫黛比安的女人突然脸色凝重了起来。窗帘自动被拉上，室内变得昏暗，黛比安凑过脸死死盯着亡，轻声说：“怎么会这样？”
　　“我不知道。我一直用苏醒玫瑰监视着她。她的身体没有在神圣符咒中烧毁。那个女孩就那样躺在地上，时间一过便醒来，符咒没有阻挡她，她就那么走了出来。于是我只好用玫瑰引导她来我这儿，让她成为我的仆从，和艾比演了一出戏，先让她安定下来。目前，就是这样。”
　　“不可能……一直以来都……”黛比安瘫倒在椅子上，眼神呆滞，“难道你抓错人了吗？”
　　“17岁，女，手上有粉色胎记，不会错的。”
　　“难道说诅咒消失了？不可能，肯定是个例外！不行，她必须得消失。”黛比安眼神变得凶狠起来，“不管怎么样她手上有着那种胎记，就说明她与这事脱不了干系。你做的不错，先安抚着她吧，其余的事情我会和他们商量好的，等有对策再通知你。”
　　“我明白了。”
　　“对了……她现在的状态是什么样？我是说，是死是活？”
　　亡低下头，垂着眼帘。

　　“她已经死了，黛比安。她的尸体留在了圆圈符咒中，灵魂来到了我这儿。”

　　……
　　“艾比，你在哪里啊？”西西米亚站在底层的空地上喊着艾比。烛台们悬浮在空中，这里没有窗子，没有光线，永远都是昏暗的。米亚感觉一直待在这里自己迟早会疯掉。

　　“米亚小姐……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我平时都是这个时候起来啊……农场干活要起早的。”
　　“呃……以后叫我的时候轻轻喊一声我的名字就可以了，这么大声亡大人是会听到的，惊醒了他就不好了。”
　　“死神也会睡觉吗？”
　　“死神并不需要睡眠，但是亡大人会选择睡上一会。”艾比低头整理着自己的帽子，“有时候他会睡上一天，有时候就睡一小会。我并不知道他的睡眠习惯，但是他工作是很辛苦的，所以劳烦米亚小姐干什么都要轻声细语啦。”
　　工作？难道是……去收割死人的灵魂吗？米亚想到这个不禁打了个颤。
　　关于他有太多的疑问，但是米亚却不敢多说一句话。他是严厉的神明，自己是温顺的祭品。仆从不应该打探太多关于主人的故事。

　　“来，首先我们来厨房。”就像昨天一样，艾比拉着米亚走了一段眩晕的路来到了一个房间跟前，“这是22层的厨房！从今天起你就来负责一日三餐吧！”
　　“死神也要吃东西啊……”
　　“死神并不需要吃东西，但是亡大人会选择吃一些东西。”
　　明明不需要吃和睡还要装模作样的……真浪费粮食。

　　“主要还是为你准备的，你做得好吃与否亡大人是不会有太大的感觉的。神明的五感不如人类的强烈，他们感知事物靠的是灵魂气息，所以你只要站在这个塔内，一举一动亡大人都能感受得到。”艾比眨了眨眼睛，她得睫毛做得又长又密，如果是个人类的话绝对是个漂亮的女孩，虽然现在她也很漂亮。
　　“那我自己在厨房混点吃的不就行了吗……”
　　“真是太失礼了！仆从怎么可以背着主人吃东西！！”艾比用手敲了一下米亚的头，木头打在头顶上生疼生疼的。

　　米亚抱着头，唯唯诺诺，走进了厨房。她本以为死神的厨房也是天花乱坠的，没想到这么普通。厨房很大，工具很全，食材放在冰缸里摆得整整齐齐的。米亚拿起一把菜刀，发现刀柄上也刻着苏醒玫瑰的花瓣。
　　“道尔格林大人就这么喜欢玫瑰吗……”
　　“叫他亡大人就行了，还有千万别在他跟前提这事。你看看就行，有啥想法憋在心里别说出来。”艾比浮在砧板上，说，“每个人都会有点往事，神明也不例外。”
　　米亚来回踱步，参观这个干净厨房。厨房没什么特殊的，但这个普通的房间给了她安全感，让她有种回到人世间的感觉。
　　“诶，话说平时，就是你来做饭给亡大人吃吗？你这么……娇小，感觉连刀都提不起来啊？”
　　艾比愣了一下，眨巴眨眼睛。
　　“怎么了？”
　　“没什么！”人偶歪着头原地打转，转了几圈后终于开口说道，“我……只能泡泡茶啦！平时伺候亡大人的就是以前的祭品啊！”
　　“哦哦哦原来如此，我都忘了这档子的事情了。”
　　“对吧对吧，哈哈哈哈哈哈。”
　　“那她们去哪里了呢？”
　　“……米亚小姐你的问题可真多啊。”艾比飞累了，坐在砧板上，回答，“她们已经去世了啊。太老了，就去世了。”
　　米亚心里又梗了起来。
　　难道我得在这里伺候一个将来要取我性命的人到死吗……这活着也太悲哀了！

　　“艾比我说，我都分不清早中晚怎么给他做饭？这里连个窗户都没有啊？”
　　“喏，怀表。”艾比丢个了一个铜质的小玩意给她。这是一块精致的小怀表，表面上没有准确的时间刻度，只画着小太阳，大太阳，和月亮的图案。米亚只能靠着这个来判断外面大概是什么时间。
　　艾比又飞了起来，拉着米亚往外走：“今天亡大人还不会回来！所以你不能吃饭！！我们赶紧去学学礼仪！”
　　“什么！！他不回来我就不能吃饭吗！！！！”
　　艾比回头，诡异地看着她：“难道你很饿吗？”
　　米亚呆住了，她突然发现自从来到这个地方时，她滴水未沾，也没有去解手过，就好像……
　　就好像自己已经不需要进食和排泄了。

　　“不要想太多，这里是神明之地，总会有各种各样神奇的事情发生。亡大人是不会允许自己的仆从饿死，或者去厕所这种地方的。”
　　“那我为啥还要给他做饭？”米亚戳中了重点。
　　“……呃，仪式，仪式而已，总之我求您别问那么多好了吗？您就专心听从亡大人的安排吧！像你这种问题多多的女孩子迟早要惹怒亡大人的！！”艾比生气地走出了门，米亚只好跟上她的脚步。
　　如果人偶也会流汗的话，那么艾比现在已经是浑身是汗了，险些说漏了嘴，她的那颗木头心脏也彭彭跳了起来。

　　“你的房间是有浴室和衣橱的，昨天很匆忙就没告诉你在哪里。估计你进去只能看见光秃秃的一张床吧？”不知不觉她们已经来到了33层。
　　“在哪里？”
　　“在你周围。”艾比伸出手，转着圈，“这一层都是你的房间哦。昨天进去的只是卧室而已。”
　　“诶诶诶！！！这么惊喜！！！”米亚眼睛放出了亮光，低沉的心情又振奋了起来。
　　“第一堂课，不管如何说话都要小声好吗！？这里的房间都是同一把钥匙啦，你自己摸索吧。我在衣橱等你，你先去洗个澡，去去身上的泥土气味。”艾比朝着米亚后方的房间走去。
　　米亚这才意识到身上还穿着那套祭品服，裙子边上还有几处泥点。

　　的确有点失礼，难怪那个家伙一脸臭屁看自己不爽。米亚叹了口气，走向了这层楼的第三个房间。

　　说句实话，自己还是有点小兴奋的……毕竟在农场里，也是一个星期才能去教会里蹭一次澡，一群大妈挤在一块臭烘烘的，如果是冬天还得光溜溜地站在一旁等着舀水，有时候还没洗人都快冻死了。这下子竟然有了自己的浴室。
　　“我还是挺幸运的啦。”米亚轻声安慰自己。

　　少女走进浴室。果然又是一如既往华丽地晃瞎自己得眼睛，以及一如既往的苏醒玫瑰。米亚觉得自己都要得苏醒玫瑰恐惧症了，这铺天盖地的玫瑰花图案已经多到丧心病狂，看多了人觉得心里怵得慌。

　　为什么对苏醒玫瑰这么执着？人们一般会对自己的遗憾而耿耿于怀，如果神明也有人类的情感的话……
　　你也有着无法释怀的遗憾吗？亡道尔格林？

　　“喔噢哦哦！！！”米亚.情不自禁指着浴缸叫了起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可还是太开心了，自己活着么久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浴缸。
　　其实和木桶用法也没多大差别的样子……不过瓷白瓷白的，真漂亮，感觉都在闪着光呢。
　　米亚脱掉衣服，随手甩在一旁的椅子上，迫不及待踏进浴室。这时天花板伸出莲蓬一样的东西开始自动出水，很快打湿了米亚的头发。米亚已经见怪不怪了，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神明之地的神奇。水温温的，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米亚站在浴缸旁边清洗好身体，踩进浴缸，浴缸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放满了水，上面还飘着一些碎花瓣。她一屁股坐进去，觉得幸福极了。

　　“我第一次见到有人洗澡不带换洗的衣服。你是打算光着身子从楼梯上走到衣橱么？”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米亚惊得站了起来，水花溅了一地
　　“啊啊啊啊啊我为什么站起来啊啊啊啊！！！”
　　她又猛地坐了下来，水花又溅了一地。

　　坐在椅子上的亡挪开堵着耳朵的指头，轻轻揩拭着溅到脸上的水珠。

　　“我可能得问问艾比你的礼仪课是怎么上的了。”
　　“您这是耍流氓！！您是男的！我是女的！男的怎么可以来女孩子洗澡的地方！”
　　亡不屑地哼了一声：“第一，我是神明，不需要遵守你们人类的规矩。其次，我是这里的主人，我想来这里就来这里，难道需要你的同意么？”
　　呵呵呵呵呵呵又是这套说辞，当神真好啊，想吃饭就吃饭想偷看女孩子洗澡就偷看女孩子洗澡，无聊了还能躲在小黑屋里吓吓人装装逼。

　　米亚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勉强地说：“您不是今天不会回来么？”
　　“要你管？”
　　“……”
　　小屁孩真欠揍。

　　“事情很顺利，办完就回来了。”亡撇过头，貌似不想看着米亚的脸。
　　“那我需要为您准备晚餐……或者吃的什么的？”
　　“随便你吧。你喜欢吃什么就做什么。”亡的声音忽然软了下来。

　　他起身，向门口走去，又停住了脚步，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做些甜点端到我的房间来，我不想去餐桌了。”随即反手关上了门。

　　少女坐在一片狼藉的浴缸里，呆呆地望着门口。

　　啊，那我为啥还需要钥匙来开房门？难道是防艾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