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的娃娃》Bonsaiki

18、姐姐

　　米亚这几天总是昏头昏脑的，经常上完课回来，被问起学了些什么，她总说忘了。
　　“你生前到底是多笨”
　　“你还好意思提这个”
　　于是亡闭上了嘴。

　　西西米亚和亡现在的关系，有点微妙。自从坦白一切后，作为被害者的米亚觉得自己手上拿到了什么把柄，腰挺直了，胳膊也不酸了，俨然一副奴隶翻身做主人的模样。但是她除了偶尔会和亡顶几句嘴以外，反而比以往更听话了。她不知道亡是一直怎么看待自己的，但是她对亡的感情很复杂。
　　按理来说被他的符咒杀死了，应该会怨恨他才是。但是当她听完整个事情的经过后，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就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可她也没有办法相信亡，即使这个矮子一副“我欠了你八辈子债所以我要保护你这一辈子”的表情，即使自己真的是除了相信他也没其他办法了，但是她对亡仍是有种隔阂感。
　　他们都是神明，自己只是羔羊。如果一个人流着哈喇子对一只羊说“你相信我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伺候你到老”你会信吗鬼说我都不信。
　　所以俩人之间的气氛很微妙。

　　不过米亚对那片苏醒玫瑰之海真是十分惊叹，虽然在那之后她也没胆子再看，但是那绝美的景色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而且她觉得那天晚上的亡，言语之中都流露着很悲伤。
　　那位故人对他而言，一定非常重要吧。
　　只不过她现在没心思再管那个金发死神的伤春悲秋了，米亚叹口气，接着擦起了黛比安卧室的地板。
　　没错！那个漂亮的大姐姐来让她给自己擦地板!!

　　“米亚小姐加油哦，我敬仰你的家务能力很久了!”
　　“我何德何能能让您敬仰.......”
　　“哪里!亡上次来我家喝茶还说起你来着，他说你能把地板擦得比老秃子的头还亮!”
　　他家都是铺着地毯哪来的地板啊!你们这对狗男女存心整老娘!米亚在心里咆哮。
　　“最近学习怎么样啊？米亚小姐”黛比安穿着白色的浴衣，翘着大长腿。
　　“还行.......吧？”米亚心想你们怎么都那么关注我的教育状况。
　　“那就好。总之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学你的法术吧。然后就是唯一一点，尽量别跟那个伊尔泰德打交道。”她顿了一下，接着补充道，“哦，还有那个叫贝拉的，你和她学学东西就行了，其余的一句话都不要和她说。”
　　米亚愣了一下，她想起亡也叮嘱过不要和伊尔泰德多打交道，难道那个苍白的死神“神缘”那么差大家都不带他玩然后贝拉又是犯什么事了？
　　“你主子和伊尔泰德关系并不好。伊尔泰德这家伙阴得狠，我觉得他和你主子的老相好之死脱不了干系，但是苦于一直没证据所以拿他也没办法。至于贝拉，我单纯看她不爽。”黛比安轻描淡写地说出了某些秘密。
　　什么!我主子的老相好!!黛比安小姐您是不是又说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黛比安看着米亚一脸惊悚的表情，摆出一副“诶我以为你知道啊”的表情。
　　“他不是一五一十都跟你说了？”
　　“呃...... ”
　　“别装了，他那点小九九我都知道，他对你太愧疚了，没法继续撒谎。”黛比安垂下金色的眼眸，抿了口茶。

　　……
　　窗外阳光正好，农妇在田里辛勤劳作。这是货真价实的画面，黛比安不喜欢像亡那样玩虚的，她确确实实地把自己的死神之塔第28层通向了农田，只是那些普通农妇的眼睛，根本看不到神明就在自己身边。
　　“我和亡是老相识了。”黛比安对米亚微笑，递给少女一盏茶。茶杯很精致，瓷蓝色，又小巧，简直爱不释手。米亚想起她看到的那条属于黛比安的灵魂走廊，上面也是摆满了精致的茶杯。
　　“我喜欢收集茶杯，所以我管辖的灵魂都化为了茶杯。”这个美艳的女人似乎总能看出米亚在想什么。
　　“化为了茶杯”米亚疑惑不解。
　　“行吧，看在你给我擦了地板的份上，我就多给你讲点东西吧，可爱的小女巫。”说完大力拍了米亚的头，米亚感觉天灵盖火辣辣的。

　　“死神只负责收割人类的灵魂。动物植物和人类不一样，没有思想的生物死了就是死了，没有多少执念，它们死后灵魂会乖乖飘到死神之塔里，顺着密不透风的无妄空间，从1000层去往‘树’的内部。”黛比安眨眨眼。
　　“但是人类不同，人类灵魂承载太多记忆和欲望了。大部分人类灵魂如果没有限制，都不会乖乖轮回。即使很多没有怨灵那么强大的力量，也会像风一样，永远漂浮在人间，就是不回死神之塔。所以这时候需要灵魂走廊来限制它们。”
　　米亚听得一愣一愣，只好喝口茶来掩盖自己无知的眼神。
　　“世间所有人类的灵魂都被压制在死神之塔的999层，也就是灵魂走廊。灵魂会被化为实体物，这个实体物就是限制灵魂的东西。当一个灵魂投胎成为了人类，它就会在灵魂走廊得到一位子成为一个实体物，如果一个人死去，那个实体物就会崩裂，释放出灵魂将它们送到1000层去。实体物的形状是依照死神的性格来定的，我喜欢茶杯，所以在我的灵魂走廊里灵魂们的实体物就是茶杯，还有一些比较老派的死神，实体物就是蜡烛啊，花园啊之类之类......”
　　原来关于死神的传说都是真的。死神夺人性命的版本有很多，有的修女说死神的房间里有个蜡烛房，这蜡烛就是人的生命，蜡烛烧尽了，人也就死了。还有的说人其实是死神花园的一朵花，死神就是园丁，他觉得你快死了就上去咔嚓一刀，然后你就一命呜呼魂归西天。
　　米亚吞咽口水，觉得这些不可思议的传说都灵验的感觉很可怕，只是她自己就已经是个死人了，死人还能害怕什么
　　“那......亡大人的实体物不会是苏醒玫瑰吧？”
　　“什么那小子竟然连99层都让你看了!”黛比安露出惊讶的神色。
　　这两者有什么联系!你是怎么联想到一块的!而且最重要的是你竟然还想对了!!

　　“我随便说说而已瞧你吓得。”黛比安笑着说，“不过看你这样我觉得我猜对了。”
　　米亚觉得自己一身冷汗，难怪亡每次看到黛比安都有种要摆足架势正面迎敌的样子，因为这家伙实在太聪明了!
　　“不是苏醒玫瑰啦，虽然他对苏醒玫瑰的执念比种它的女人都还要深，但是他的实体物其实是木偶娃娃。”红发女人语气突然变淡了，气氛有点微妙。
　　“他不是那么喜欢苏醒玫瑰，也不是那么喜欢木偶。他只是太喜欢她了，这些东西......不过都是亡对那个女人的执念罢了。”
　　“是亡大人的那位故人吗？”米亚小心翼翼地问。
　　“是啊，是他的故人，也是我的故人。”黛比安轻轻地说，“我是那个女人的姐姐。我们是一个果实的双生子。”

　　那真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黛比安还是红毛丫头，头发乱糟糟的，脾气爆得不得了，每天下课第一件事情就是怒殴那群臭屁的小天神，然后被神导师关禁闭。
　　而她的妹妹却一头黑发，安安静静的，十分聪明。
　　妹妹的天赋比姐姐要高出很多很多，是那个时候新生死神中最优秀的学员。黛比安从来没有讨厌过妹妹，虽然妹妹总是对她很淡漠。有时候黛比安看起来像妹妹身边的小丑，又吵又闹，咋咋呼呼的，可是黛比安完全不在意这种事情，她很喜欢自己妹妹。
　　她知道妹妹不能表露出任何感情，如果表露了，就是妹妹灾难日的来临。
　　直到有一天，妹妹突然牵起了姐姐的手，在她手心里放了一朵苏醒玫瑰。那是花园里绽放的第一朵玫瑰，还沾着露水，散发着清香。
　　黛比安又惊喜又疑惑，她不知道这份礼物意味着什么。于是没过几天，那位最优秀的死神就被剥夺了能力，逃到人间。至此之后，再无相会。

　　米亚看着失神的黛比安，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她试探地伸出手打了个响指。黛比安被响指惊醒，回过神来。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于是笑了笑。
　　真好看啊......米亚心想，连尴尬的时候都那么好看。
　　“首先我得说一下，我确实有想过把你丢到冥河里去，如果你没有巫女血统的话。”
　　“......”米亚被这突然起来又毫无歉意的坦白给吓到了。
　　“但是现在呢，我们就是朋友了，我会帮助你的。”黛比安金色的瞳眸凝视着米亚。
　　“我何德何能和神明交朋友啊......”
　　“就冲你拥有了女巫血统。我怎么会和普通的人类交朋友，你看得起人类了。”她挑挑细眉，露出轻蔑的表情。
　　所以说果然还是把人类当小羊羔看啊......
　　“你现在处境很糟糕，米亚小姐。我得说参合你这件事情的死神中，能信任的只有亡和我，当然亡一开始估计连我都不信，他一直都是那副鬼样子你别介意。”
　　“您别介意才是.......”
　　“伊尔泰德有个上司，当然应该是我们所有人的上司，叫德古拉主神祭司。名字又臭又长是吧，我也是这么想的。”黛比安停下来，期待着望着米亚。
　　“对对，又臭又长。”米亚附和道。
　　“主神祭司在神明之地是个很重要的职位。他们负责和‘树’沟通来传递‘树’的指令。你要知道天神那帮家伙是没有办法打理好神明之地的，这时候就要靠我们伟大的妈妈来教育教育她的孩子们。祭司本身是我妹妹的职责，她死后才由那个死老头子顶替的。老不死的天赋没那么高，又是替代品，虽然身处高位但还得看天神脸色行事。而你这件事情对他很不利。天神肯定不愿意看到他手下的死神连个怨灵都无法解决好，当年的罪犯转世还回到神明之地上撒野。”
　　撒野个什么啊......不是你们我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吗我都没骂你们咧！米亚敢怒不敢言。

　　“那他会做什么呢？首先肯定不想惊动天神。这点对你有利，因为我没办法预测如果被天神知道了你的事情，会被做怎样的处理。灵魂虽然不会死，但是会被囚禁的。”黛比安的语气变得骇人了起来，米亚不禁一抖。
　　“但是他肯定不会真的让伊尔泰德和贝拉陪你这么玩一起当女巫的游戏，他肯定要解决掉你的。可是他会让你安安静静地轮回吗？谁也不知道你为何破除了诅咒，也不知道你的转世是否会继续祸害人间，毕竟你手上的胎记并没有消失。搞不好他会私自囚禁你以除职位后患呢？他的行动我没办法预测的。”
　　“那位祭司......没有试过在人间来破除诅咒或者囚禁灵魂吗？”
　　黛比安又笑了，说:“因为我的妹妹是天才啊，那个替代品老不死怎么能破解得了我妹妹的鲜血诅咒。是，她没有了能力，甚至被人类杀死。但是她身体里流淌的血仍旧是高贵的，那就是她与生俱来的天赋。即使是亡也无能为力。”
　　即使是亡也无能为力米亚琢磨了一下，原来他真的是个很厉害的角色么

　　“那您准备怎么帮我呢，黛比安小姐”
　　“不知道。”黛比安回答得斩钉截铁。
　　“诶！”米亚感觉蒙头一棒。

　　黛比安小姐你真棒!!我认输了!!少女再一次在心中咆哮。

　　“但我猜你的主子应该有了想法。”黛比安露出狡黠的神色，压低了声音，“我只是做个助攻罢了。”
　　米亚有点愣住，原来那个脾气臭臭的矮子真的有想过帮自己但是她总觉得这话从黛比安嘴里说出来，怪怪的。
　　“所以在此之前请强健体魄，学点本事保护自己吧！没有□□保护的灵魂是很脆弱的，法术这种东西可以帮助你稳固自己。”黛比安转眼露出美艳的笑容，然后伸手又再米亚的头上大力地拍了一下。她看着这个有着和妹妹完全不同容颜的少女，心里一阵复杂。
　　没错，一般来说前世今生不会是同一个人，但是米亚的灵魂毕竟是妹妹的灵魂，是那个血统优异得让人无法破解诅咒的妹妹的转世.......也许，会有什么奇迹发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