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的娃娃》Bonsaiki

14、测试

　　“那么，我们就开始吧。”伊尔泰德彬彬有礼地做出邀请的姿势。米亚深呼吸，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这个世界上测试一个人有没有灵异血统的方法很多，而最简单的又最有效的一种，就是看他能不能看见灵魂走廊。”
　　“那是……？”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啊，米亚小姐。”伊尔泰德笑着说，“请原谅我为你做一段赘述吧。”

　　“我相信你来神明之地时，应该看到了那棵巨大的‘树’了吧。那棵树是神明的母亲，我们都是从她的果实中诞生出来的。高耸入云的树枝诞生的是天神，中间的树枝诞生的是众神。底下的树枝诞生的是死神，也就是……我们。”
　　原来，这里站着的，全部都是死神啊……

　　“神明诞生出来会像人类一样学习，成长。神明在成年之时要受到神明之地的审判，确认是否有能力担当自己的指责，如果无法担当会被‘树’吞噬，成为她的养料去养育新的果实。但是死神如果没有能力担当自己的职责，会进入轮回道，转世称为女巫或巫师。”
　　“……您的意思是说，人类中的女巫和巫师，实际上是夭折的死神转世吗？”米亚反应过来了。

　　“是的，米亚小姐。所以死神能看见的东西，女巫和巫师也能看到。允许我问你一个问题。你难道不奇怪为什么你的主人身为死神，却整天无所事事地坐在房间里喝茶看书吗？”
　　米亚回头看着亡，亡撇过头，看着身边的艾比。

　　“因为我们有灵魂走廊。那是死神能力的映射，也就是收割灵魂的地方。每一位能担当起自己职责的死神，都会有一座自己的死神之塔。在塔的999层，就是他所拥有的灵魂走廊。当一个人死去时，他的灵魂会自动飞向最顶层。而死神之塔的最顶层通往的就是‘树’的根部了。”

　　“然后从‘树’内部涌入冥河，再涌入轮回道是吗？”米亚仔细地理清着思绪。
　　“看来你的主人已经为你讲解过了啊。”伊尔泰德歪着头说。

　　“这就是女巫和死神都能看见的东西，灵魂走廊。”伊尔泰德向黛比安使了一个眼神，黛比安会意地拍拍手，殿堂中央的景物开始扭曲了起来。
　　“为了你，我特意劳烦黛比安将她的灵魂走廊通入了塔布纳卡之殿呢。”
　　在扭曲的景物开始渗入了其他的颜色，渐渐地，一切又恢复了正常，而中央却多了一扇门。
　　一扇黑色的门，孤零零地立在米亚的正前方，等待着少女的进入。

　　“请吧，米亚小姐，如果你看到了什么东西，就出来告诉我们。这样就可以了。”

　　米亚迟疑了一下，她别无选择，只好上前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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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内一片漆黑，除了身后那扇门，什么也看不到。

　　米亚已经在这里干站着有段时间了，她本想转身开门出去说自己什么也看不到，但是一番思索后还是待在了里面。
　　已经经历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区区一个小黑屋也没什么好怕的了。何况这里又黑又安静，实际上很有安全感。来到神明之地见识了真正的神明，一路上都是被别人牵着鼻子走，这会终于有了一个机会，让她好好打算了一下自己的未来。
　　是的，自己的未来。西西米亚觉得，自己遇见亡，并不只是给他做一辈子女仆这么简单。
　　她听说过女巫，却从来没听说过女巫会得到神明的召见去学习什么法术。那个叫伊尔泰德的人说的话，总觉得漏洞百出，他一开口就用女巫血统这种词来唬住自己，然后就将自己推到了这种地方来做什么测验。

　　“你是我的仆从。我不会让我的仆从有任何差池的。”
　　“去吧，无论结果是什么都不用害怕。”
　　“因为我会保护你的。”

　　米亚仔细回想着亡的这几句话。她认识他时间并不长，但那个金发死神从来都是冷冰冰的，不多说一句多余的话，也从来不会突然大发慈悲给她什么主人的关怀。
　　可是这样的一个家伙却说出这种话来。

　　“不知道呢。因为目前为止从来没出现过这种状况啊。”

　　伊尔泰德的那句话回荡在自己的耳旁。

　　从一开始莫名其妙被献祭，什么也不肯说的亡，到奇怪的声音，99层，再到这里的一切。米亚敏锐的触感让她意识到自己陷入了一种麻烦中。如果自己真的不是女巫，又会发生什么事？高高在上，从未在人类面前露面的神明，还会就这样放过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女孩？
　　你们……一定是在瞒着我什么。

　　“对，他们在瞒着你。”
　　又是那个声音！

　　米亚警觉地回头，那扇神奇的门不见了。

　　“我们都是老熟人了，你何必这么惊慌地出去呢。出去告诉他们你什么也看不见吗？”
　　不同于以往的昏昏沉沉，失去意识，这一次声音清晰明亮，就像是有个人站在米亚周围，与她交谈一样。
　　“你到底是谁？”米亚质问道
　　那个声音没有回答，但是米亚却有种它在笑的感觉。对了，即使听了这么多次，她还是无法辨别声音的主人是男是女。

　　“你看不到这里的一切？”声音反问米亚。
　　“都是黑漆漆的，我看不见。”
　　“因为你不想看到，所以就看不见。”
　　什么？米亚听不懂这句话。

　　“为什么你没有被燃烧，我一直在思索着这个问题。我想你身上一定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却发现你不过是遗忘了罢了。强迫自己忘记过去，忘记怨恨，然后……重新过上正常的生活。”
　　“你在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米亚突然觉得非常恐惧，恐惧声音接下来要说的东西。
　　“你创造了我。我一直跟随着你。你重生了那么多次，最后都与我相合，葬身于火海中。可这一次你却抛弃了我。也许没有他们，你确实能重新轮回成为正常人继续生存下去。”

　　“只是世事难料啊，打算原谅一切的你却回到了怨恨的源头。”
　　“什么怨恨的源头？”米亚一头雾水

　　声音没有回应她，而是接着说下去：
　　“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靠遗忘是没有办法解决所有的事情的。我告诉你，你如果就这么出去了，肯定会发生不好的事情，即使是他也无法保护你的。”

　　“果然，是要对我做些什么吗……”米亚低下头，闭上了眼睛。
　　“是啊，所以你有什么打算吗？”
　　“我不知道，我什么也看不见。我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当然有啊，你可以选择去看这一切。如果你愿意，我会让你看到的。”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米亚仍低着头说，“我需要付出什么吗？”

　　“你可能会变得痛苦，迷茫，再次毁于诅咒。但是你能从此看清真相。”
　　“我只想问你，西西米亚，你难道想像一只无知的羔羊，就这样献祭给所谓的神明吗？”

　　周围一片寂静，隐藏在黑暗中的东西等待着少女的那句回答。

　　“我今年17岁了。”低着头的少女冒出完全不相干的一句话。
　　“我没有父母，只有镇长和安卡莎修女照顾我。我还很喜欢农场主的儿子西蒙斯，因为他从来没有歧视过我。”
　　“但我从来都不喜欢那个镇子。我最大梦想就是赚足够的钱，去其他地方流浪。”
　　“但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以为我会一辈子被禁锢在死神之塔里，没想到现在的处境貌似还要糟糕呢。”
　　米亚抬起头，她明明什么也看不见，却又像是在对视着什么。
　　“在神明眼里，我这样的女孩子不过是轮回道里千万灵魂中，最微不足道的一员吧。但就算是这样，我也……”
　　我也不想这样，不明不白地消失。

　　“我想看到一切，请告诉我一切吧！如果这是我的命运，那我选择承担！”

　　宣言在空旷的黑暗中回荡，灵魂走廊的灵魂们默默见证着这一誓言。声音无声地笑了，它消失在少女的脑海中。
　　如同少女眼前的那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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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还没出来，没有关系么？”黛比安问伊尔泰德。伊尔泰德耸耸肩，说：“她看到或没看到都一定会出来的。要不我在门口催催看？”说完，看向了少女的主人。
　　亡坐在藤椅上，低垂眼帘，一言不发。他十指交叉，紧紧握着手里的那枚戒指。

　　忽然，门“嘎吱”的响了一声。西西米亚面带倦容地走了出来。

　　死神们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亡站在黛比安和伊尔泰德的后面，将手背在身后，那把巨大的镰刀隐约浮现。

　　“你，看到了什么？”伊尔泰德脸上堆着扭曲的笑容，小心翼翼地试问着，等待着那个结果。

　　米亚呼出一口气，轻轻说道：

　　“我只看到了杯子。许许多多的茶杯。”

　　万籁俱静，一切似乎凝固了。
　　伊尔泰德的笑容僵在脸上，瞳孔扩大。黛比安征征地看着她，如同雕塑般一动不动。小艾比悬浮在空中，拼命眨着眼睛。
　　“我……真的只看到了杯子，也许我真的……是没有女巫血统……你们别不说话啊，到底怎么了啊……”
　　“那是人类的灵魂。”金发死神缓缓向她走来。

　　“你看到的那些茶杯，就是人类的灵魂。西西米亚，你拥有女巫的血统。”他抬头凝视少女的双眸，眼神忽然变得那样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