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西西米亚（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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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教堂。
“安卡莎修女，今天我要去见一位朋友。你可以不用陪我了。”
“小米亚也有自己的朋友了吗？”
“应该是的吧。他是来参加爸爸的葬礼的，刚刚来这个镇子，不是很熟悉这里，叫我带他参观。”西西米亚擦干净嘴上的面包屑，睁着大眼睛看着安卡莎。
“他大概是……什么样的人呢？”
“是个大哥哥。”米亚跳下椅子，站在地上用手比划高度，“大概这么高。”
“也是一个孩子啊，看到你能交到朋友我真的很开心，米亚。但是答应我，就在教堂附近的街道走一走好吗？不要跑太远？”
“嗯。”米亚点点头。
“还有一个事情，安卡莎修女，我带新来的朋友参观镇子，算不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呢？”
安卡莎微微惊讶了一下，然后摸着米亚的头说：“当然是了。“
米亚给了安卡莎一个大大的微笑，抱了抱她，便独自出门了。
修女站在原地有点发愣，昨天还是阴郁的小女孩，今天突然变得这么开朗。她觉得一定是神明的力量起作用了，于是更加虔诚地祈祷了起来。
……
米亚不慌不忙地走着，昨天跑得太热又猛地吃了很多冰块，回去就闹肚子了。她掏出口袋里仅剩的几枚硬币，看到街上的乞丐，便分给了他们。
施舍穷人也是一件好事，米亚心想。
“你这么慢悠悠地要走到什么时候呢。”
米亚回头，看到了那个男孩。
“早上好，西西米亚小姐。”
“早上好，先生。”米亚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你在施舍穷人吗？”男孩偏头看着米亚身后的乞丐。
“是的。因为这也是一件好事。”
“原来如此。”男孩眯了眯眼，“那你今天打算带我去哪逛逛呢？”
米亚愣了一下，她突然发现自己对这件事情一点想法没有。男孩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的表情，微微弯腰，对她说：“你不会根本没有准备好吧，真是失礼啊西西米亚小姐。”
“谁说的！我准备好了！在那边！”米亚坚定地指着森林的方向，煞有其事地说。男孩笑笑，偏着头：“那劳烦你了。”
于是米亚和男孩，一高一矮就这么慢悠悠地向森林的方向走去。到了中午，日照当头，他们才来到镇子边。男孩指了指那个卖冰块的小贩，米亚摇摇头，表示不想吃。她带着男孩向森林内走去，沿着小径，饶过几颗巨大的古树，来到一棵大树旁。
米亚走上前，挪开地上的杂草，露出一个洞口，这个洞口不大，只有小孩子才能钻进钻出。米亚跪了下来，准备往里面钻。她回头向男孩招呼，让他跟着自己进去。
“我……也要这么做吗？”男孩显得有些为难。
“这是我的秘密基地。”米亚趴在地上，像一只小狗一样，“别人都不知道，只有你知道啊。”
“我知道了。”男孩叹了口气，也趴下来，跟着女孩后头，慢慢钻进洞里。他本以为是个狭小的洞穴，没想到钻进来后，被眼前的景象微微震到。
这是一个巨大的空间，从洞口外部看不过是一颗大树，可是内部却像是一个岩洞，而且一直延伸到前方。男孩微微皱眉，觉得有点不对劲。洞内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但是米亚毫不畏惧，笔直地向前走。
“你看得见这里吗，西西米亚小姐？”
米亚似乎意识到了这点，于是走到男孩跟前拉住他的手，对他说：“放心吧先生，我虽然看不见，但是能听得见哦。我和这个洞穴是好朋友，它会告诉我方向的。”
男孩不说话，他在黑暗中也能看清一切，于是他紧紧握着米亚的手，监视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他们一直在走，放佛这个洞穴没有尽头。这并不是一条笔直的通道，这条路有很多分叉，但是每次走到分叉处，米亚都能毫不犹豫地选择其中一条走去，就像有人在指引着她一样。男孩看着这一切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问道：“西西米亚小姐，你是听见了什么才能这么准确，毫无磕绊地走了这么多路呢？”
“你听不见吗先生，这棵树在和我说话呢，它一直都在告诉我向右还是向左，还要走几步该抬脚，还有多长才能到我的目的地。”
“你的目的地？”
“是的先生。那是除了家里以外，我最喜欢的地方了。”米亚回答，她感觉男孩的手很冰。
“这是我以前发现的一个地方，当时邻居家的那些坏孩子捉弄我，说要来带我去个好地方，于是他们把我带到这个森林里面，丢下我偷偷跑掉了。我不认路，天又快黑了，就不停地哭，然后听到风铃的声音，非常好听的声音。”米亚放缓脚步和男孩并肩，双手握着男孩的手，她觉得男孩现在可能有点冷。
“于是我就寻着声音过去，看到这个地方，里面很暖和，虽然黑黑的，但是一点都不让人害怕。这个时候我我又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说他是树，他一直都在告诉我怎么走，然后我就找到一个小小的房子，在里面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树又带我出去，告诉我怎么走出森林，还叫我最好别跟其他的坏孩子说起这里，这是属于我一个的基地。”
“那你为什么带我过来呢？”男孩问。
“因为先生不是坏孩子啊。您请我吃了冰块，我必须得回报您的恩惠。这是爸爸告诉我的。”
“不需要对我用敬语，西西米亚。”男孩轻轻地说。
远处透出了一丝光，男孩意识到那个可能就是所谓的目的地了。米亚速度变快了，他也紧跟了上去。
一个小小床铺，上面点着一盏灯，周围笼罩着白纱。床铺周围画着白色的花纹，男孩一眼就看出来那是个符咒。
米亚跳到床上，翻来翻去，兴奋对男孩说：“怎么样先生？是不是很棒！我觉得这里是这个镇子最棒的地方了！”
“是很棒，西西米亚小姐。”男孩来到米亚面前，伸出手。
米亚歪着头，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睡一会吧米亚。”男孩对着米亚打了一个响指，米亚眼睛突然失去了光彩，直挺挺地倒在床上。男孩抱起米亚，向外走了几步，将她放在地上，然后脱下外套盖在了她的身上。
男孩转身来到床前，温和的眼神突然露出凶狠之色。周围气流开始浮动，不知源自何处的风吹了起来，撩起了男孩右边的刘海。
那是一只可怖的右眼，没有眼白，没有瞳孔，只有一片黑。如同一个黑洞，深不见底。
“出来吧，伊尔泰德，不要让我拿出镰刀。”男孩冷冷地说道。
周围的景象忽然扭曲了起来，以那张床铺为中心，开始拉伸，变形。黑暗高大的岩壁如同水一样“流向”了床铺，岩洞世界已经被一种外力摧毁了。男孩一动不动站在床前，泰然自若。
昏暗的岩洞景象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小路和一片灌木丛。男孩微微扫视两侧，发现远处立着他们来时看到的大树。
一切不过是某人制造的幻象罢了。
“好久不见，你还安好吗？”
“好得很。”
男孩面前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头发像冰一样几近透明之色，脸色苍白，仿佛能在这个盛夏的季节哈出冷气。
“伊尔泰德，麻烦你解释一下这里的一切。”男孩周围的气流仍在浮动，没有消失的意思。
“你不用这么动气，我会解释的。”男人咧着嘴笑，搓搓手，“我只是帮你，帮你而已。我们是朋友啊，不要再释放威压了好吗？”
“朋友？我们几时算是一伙的。”男孩哼了一声，“你在吸取她的生命力，伊尔泰德，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我在帮你啊！帮你……驱散她的诅咒而已。”叫伊尔泰德的男人露出微妙的神色。“她没有父母，手上有粉红色的胎记，这是你的新的猎物啊，‘先生’。”
“为什么无论什么称呼从你嘴里说出来就那么恶心呢？”
“你只是单纯地对我不友好罢了，我的朋友。”伊尔泰德嘿嘿地笑。
男孩周围的气流消失了，他捋了捋头发，刘海重新盖住了右眼。“我不需要你的帮助，这不关你的事情。”
“我搞不懂你啊，既然是个诅咒为何不悄悄地扼杀在摇篮里呢？”伊尔泰德坐在孤零零的床铺上，说，“等她长到17岁，身上就会起火烧尽她周围的一切。那种诅咒之火是扑不灭的，除非将那片地烧得一干二净。既然找到她，与其大费周折等她长大，再让那些人类把她送到你的符咒里隔离开来，不如提前杀死，这样不是更省力？我的方法又温和又低调，她最后会虚弱到留个鼻涕就死掉的地步。那些人类只会认为她是个身体孬弱的孩子，死掉了并不意外。”
“她可以活到17岁为什么不让她活到17岁？你这是在干涉人类的命数，被主神祭司知道了你知道你会受到什么惩罚么？”男孩的声音中带着怒气。
“她算人类么？别开玩笑了，她是诅咒啊我的朋友。这是主神祭司交给我们的任务，让我们帮助人类处理掉这个永远无法平息的怨灵。只是她……太难处理了……竟然把诅咒下在自己的身上……”
“轮不到你来对她指指点点。这是报应。这个镇子理应接受这样的惩罚。”男孩冷笑，“烧死自己的同类来获得神明的祝福？这样的人类被诅咒一点都不值得同情。我来处理这件事情不过是遵守死神的规则罢了。主神祭司将这件事情托付给了我，而不是你。我和她之间的事情你不需要插手。”
面对男孩的训斥伊尔泰德并未发怒，而是笑得更加诡异。他看着躺在地上的米亚，说：“你在开导她啊，‘先生’。”
“我真的不介意和你动手。”
“没有用的。你开导了那么多女孩，她们最终还是响应了灵魂中的诅咒，走向自我毁灭的道路。她也一样，朋友。最后会变得阴郁，充满愤恨，然后那个美丽的胎记会燃起大火，带着她前世，前前世，前前前世的怨恨，燃烧整个世界。”
床铺渐渐消失，伊尔泰德的身影变得透明起来.
“你既然那么喜欢和人类打交道，你就去吧。我不会再烦扰你了，亲爱的朋友。”伊尔泰德打了个响指，彻底不见了。
男孩脸色阴沉，他转身走向米亚，蹲了下来，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庞。
我知道你对我的怨恨，你一直在折磨我。可你又为何要折磨自己？为了报复我，不惜做到这种地步吗？
他苦笑着，抱起正在熟睡的小女孩，向森林外走去。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西西米亚（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