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几时回》萧蝴蝶

3、竹马那些事2

　　江水村建村也有些年头了，因位置偏远，祖辈大多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普通庄稼汉，好几代下来从没出过什么有名堂的人物。偶有几户家境殷实的想孩子更出息点，便将孩子送到镇上的学堂上几年学，将来能断文识字做些个小买卖，或签到城里的东家做事，已经算是很有脸面了。
　　苏家在江水村的那几亩田地，苏君谦仍是续租给当地农户，吃穿用度上他们一家三口是足够的。苏君谦想办私塾，更多是考虑到读了那么多年书，最后虽无缘朝堂，也仍想力所能及的为百姓做些事。是以收的束脩很少，也就是个象征性的笔墨钱。
　　这可真是个造福乡里的好事，村里的人听说了，都热情的来帮忙收拾那个废弃的房舍，没两日，江水村建村以来的第一所私塾里，开始传出孩童们整齐的朗诵声。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
　　苏明泽偷偷打了个哈欠，活动了一下有些手腕，继续抄写。在堂内四处走动看学生写字的私塾先生，苏君谦苏先生一眼就见着自己儿子桌上那明显不是三字经的书本，眼角抽了抽，终于还是视若无睹的迈开了脚步。
　　儿子的进展自己是清楚的，让他从头再跟这些刚启蒙的孩子学三字经，也实在为难了些，他从一开始便叫上苏明泽，也是希望他在私塾里跟同龄的孩子多些接触，这个年纪的孩子还是活泼点好。
　　要是儿子能跟其他的孩子一样对父母撒撒娇多好啊……
　　苏爹爹想到这不可能的奢望，不由脸色沉重，将他面前有些心不在焉的二顺吓得一个手抖，连忙正襟危坐了起来，并在苏君谦走开后偷偷向苏明泽投去了一个怜悯的眼神。
　　看苏先生这么严厉，苏少爷平日里一定被管的很严，想想还有真是些可怜。
　　“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幼不学，老何为……”

　　午间下学吃饭这会，苏明泽理了下自己抄写完的一沓书，对苏君谦道：“爹，我要去给二牛叔送点东西，下午的课就不上了。”
　　“送什么？”苏君谦又给儿子赶了半碗饭：“再吃点，你吃的太少了。”
　　“答应帮他抄的一些东西。”苏明泽看着又被推过来的饭碗，皱眉：“我吃饱了爹。”
　　“你在长身体的时候，怎么能吃这么少，至少再吃块肉。”苏君谦在碗碟中翻了翻，将剩下的几片肉一筷子夹起来递到儿子嘴边：“吃，不然爹不准你下午的假。”
　　“……”
　　于是，被管的很严的可怜的苏少爷在付出了多吃几片肉的代价后，堂而皇之的逃了学。

　　二牛叔原名李二牛，是江水村的一个普通庄稼汉，但他的衍君柳静在村里却颇有些名气。
　　柳静的父亲原是在镇上开酒坊的，家境还算殷实。二牛当年给柳静家的酒坊送米粮的时候结识了柳静。后来柳父沾上了赌，输光了家产后气急攻心，一夜病逝了。柳静本就自幼丧母，如今柳父也去了，更是心灰意冷。二牛跑前跑后帮着打点了柳父的后事，待卖了房子将柳父生前的赌债还清后，柳静便跟着二牛来了江水村成了婚。
　　柳静自幼在酒坊长大，对酿酒很有些门道，村里都知道二牛的衍君酿的酒好，时常有上门求的，但柳静身体不好，二牛也舍不得累着自己的衍君，所以柳静每年只酿几坛，逢年过节用来招呼客人罢了。

　　“二牛叔，这是帮小君抄的书……”
　　苏明泽将一叠厚厚的毛边纸递了过去，纸上的字迹清秀工整，还透着淡淡的笔墨香气。
　　“哎，谢谢少爷了。”二牛笑呵呵的接了过来，顺口夸赞的：“少爷的字写的真好，不像我们家小军那歪七扭八的鸡爪印一样。”
　　“他刚开始学，多练练会好的。二牛叔，你别叫我少爷了，我也不是什么少爷，你叫我明泽就行。”
　　“这怎么行，你可是苏先生家的公子呐……”
　　两人说着话，柳静已经从后院走了过来，手上提着一坛酒：“真是谢谢少爷了，这是答应少爷的酒。”
　　苏明泽连忙双手接过那个对他来说着实有些大了的酒坛，虽坛口上的泥封得严严实实，还是能嗅到隐约飘散的酒香。
　　柳静看着苏明泽那嗅着酒香的馋猫样，忍不住笑道：“少爷现在还太小，这酒可不能偷喝。”
　　“我看这酒坛太大了，我帮少爷提回去？”二牛看着脸被酒坛遮了大半的苏明泽，很是热心道。
　　“不用二牛叔，我拿得动，那我就先走了。”
　　向两人告别走后，苏明泽刚走出二牛家，便听到身后柳静的嘱咐：“少爷！苏先生喝的时候你记得跟他说，这酒很烈，别喝的太猛啊！”
　　“好。”苏明泽应了一声，没有停步的走了。
　　其实不用跟苏君谦说，他爹压根就不喝酒。
　　这酒，自然也不是带回家的。

　　苏明泽小心的抱着酒坛，依着跟大顺他们打听到的路，慢慢在云顶峰的小径上走着。
　　方家的房子建在半山腰往上的一片松林中，是方家几父子自己用青石砖砌的，宽大又结实。苏明泽走到方家时，抱着酒坛的手有些酸软，额际也汗湿的厉害，他长出一口气，将酒坛轻轻放在自己脚边，叩响了面前的木门。
　　这个时候，不知道他们打猎回来没有，如果没有人，那自己就等一会……
　　正在思索着，门内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木门一下就打开了，一个长得很是魁梧威严满身是血的中年男子不耐的骂道：“你们什么时候还会敲门了，老子刚把那头野猪宰上……”
　　咦？人呢？
　　“方伯父？”一个软糯奶气的声音从下方传来，方远山有些怔愣的低下头，就看到一个只到他腰际的小娃娃，扬着粉雕玉琢满是汗水的小脸看着他：“你是方伯父吧，我叫苏明泽，今日特来拜访。”说着还弯腰抱起了身边那个对他来说显得有些巨大的酒坛递给他：“一点心意，请你收下。”
　　“……”
　　方远山莫名有些罪恶感，连忙接过娃娃手里的酒坛将他领进屋：“快进来，你个小娃娃怎么跑上山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苏明泽笑了笑，很可爱的样子：“方三哥在吗？”
　　“哦，是三小子认识的，我让他们兄弟去打酒采买东西，估计还有一会才回来，你是哪家的娃娃，还抱着这么重的酒……”方远山说到这，忍不住嗅了下手中的酒坛，不由眼前一亮：“好香的酒，这闻着像李二牛家衍君的酿的烈刀子，老子今年都没能求到。”
　　苏明泽道：“不错，是柳衍君酿的酒。”
　　方远山笑了起来：“你个小娃娃倒是懂我喜好，哎，你先坐着，我这一身血糊的，等我把那头野猪料理了。”
　　“我来帮忙吧。”
　　“别别别。”方远山道：“好好坐着休息，看你一路上来累的，我一会就来，等三小子回来了我让他好好招呼你……”

　　于是，当方家三兄弟说笑着回了家，方墨尘正与哥哥说道：“那小孩挺漂亮的，要是个小姑娘说想嫁给我，不定我就心动了。”
　　方大哥方墨云哈哈笑道：“我看那小孩是被蛇吓傻了，竟然说要娶你……”
　　方二哥方墨凡一脚踹开了他们家结实的木门：“爹我们回来……咦？这小孩是谁？”
　　后脚进门的方墨尘看着屋里跟他爹相对而坐的漂亮小孩一下愣了，方远山正摸着苏明泽的头笑的很是开心，一转头见了他们便粗声道：“怎么磨叽了这么久，再不来，明泽带的烈刀子老子就一个人喝光了。”
　　苏明泽对慢慢向他走来的方墨尘点了下头：“方哥哥。”
　　“你怎么来了……”
　　随后跟来方墨云见自己小弟那一脸难以形容的表情，不由问道：“三弟？这小孩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个……嗯？”
　　看方墨尘点了头，方墨云看着苏明泽漂亮的小脸，表情也变得古怪起来。
　　“这小孩……看着不傻呀。”

　　祝所有姑娘女生节快乐~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