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有桑桑》兔了个喵

3、Chapter 02

　　苏陌睁开眼的时候，床边已经空了，如果没有褶皱他甚至怀疑刚才是一场梦。
　　他慌忙地站起身来，盯着那张床，反复确认。
　　没有。
　　她不在。
　　她去了哪？
　　她要是再晕倒怎么办？
　　脑袋里接二连三冒出来的问题让他止不住地害怕，他颤抖着手拿出手机，却发现他连她的手机号码都没有。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带着嘲讽瞬间席卷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苏陌。
　　这就是你所谓的喜欢？
　　他在跑回教室的时候，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
　　他苦笑，答案让他自己都沉默。
　　他凭什么说，喜欢她。
　　到教室的时候，已经是放学很久了，苏陌看到白卿桑背着书包斜靠在门口前的窗台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天边一大片的火烧云，光线洒在身上，有一种毛茸茸的错觉。
　　苏陌走过去，站在她旁边，他看到他们的影子在前面交叠在一起，突然很想落泪。
　　呐，你要吓死我了，我真的很怕……失去你啊……
　　句子在嘴边转了几转，最后却变成了：“放学了。”
　　白卿桑似是吓了一跳，她抬起头，一双带着期许又瞬间归于平静的眼神直直地撞进苏陌的心里。
　　他咳了一声，似是要行窃被抓住的小偷，不自在地扭过头去：“胃还疼吗？”
　　“还好，”白卿桑抿了抿嘴唇，“谢谢。”
　　平淡而疏离的语气，宣示着他是无关紧要的人。
　　苏陌本想挥挥手潇洒地说一声别客气，话说出口却成了：“认识这么久，我都没有的你的联系方式。”
　　哀怨的语气，活生生像是个被抛弃的怨妇。
　　苏陌许是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脸红了红，却想着既是这样了，那就破罐子破摔得了。
　　既是喜欢，还要脸做什么。
　　要脸就拿不到爱情，这是真理。
　　“聊天账号也没有，手机号码也没有，”苏陌哼哼唧唧了两声，“什么都没有。”
　　他低下头去，却没有听到白卿桑接话，便稍稍抬起头偷瞄她的反应。
　　却是看到白卿桑有些出神地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突然有些无措，以为她对他的反应生气了，站直身子想说什么缓和一下气氛，就看到白卿桑朝他笑了一下。
　　苏陌不知道为什么，他在看到白卿桑的那个笑容时，心里狠狠地痛了一下。
　　没有来由地，就像当时他爱上她。
　　白卿桑说了一串数字，语速很快。
　　“我的手机号，”白卿桑看了他一眼，“我说了，记没记住就是你的问题了。”
　　那串数字她只说了一次，可时隔多年之后，苏陌依旧倒背如流。
　　甚至连那天的天色，她脸上的表情，说话的语气和声音，闭上眼睛，他都会恍然地觉得是刚刚发生的事情，触手可及。
　　白卿桑的胃不好，听说小米粥可以养胃，苏陌回家的时候先绕去超市买了点小米。
　　平时也不见白卿桑吃早点，于是又买了一些做饭用的食材。
　　自从一个人搬来W市，好像很久都没有买过这些东西了。
　　第二天一早苏陌就起来做了早餐，小米稀饭和蒸熟了的手工小花卷，像个贤惠的小媳妇一样地带到学校，摆在白卿桑面前。
　　“你做什么？”白卿桑说。
　　“给你吃啊，可好吃了，还是热的，”苏陌眨了眨眼，“不喜欢你就扔了。”
　　其实说那句话的时候，苏陌心里很怕，确实怕白卿桑像对待其他追求者送的礼物一样扔了他精心准备了很久的早餐，没想到白卿桑拿过去吃了，给他留了两个小花卷。
　　啃着自己做的食物，却觉得无比香甜，苏陌一个早上都带着某种傻气十足的微笑，临下早课，他喊住了白卿桑说：“你晚上回去晚一点没事吧？”
　　“没有。”
　　“哦，那帮我一个忙，我的物理不好，你可以帮我补习吗？”
　　短暂的沉默。
　　“好。”
　　白卿桑皱眉看着苏陌布满红叉的试卷和上面醒目的36分，瞥了一眼旁边颇有些不好意思别扭地玩着自己手指的苏陌，心想这家伙是怎么混进A班的。
　　岂止是不好，简直是糟透了好吗！
　　本以为每天闲得没事就在自己旁边唠叨的他是觉得课业简单，如今看来……
　　破罐子破摔吗？
　　认命般地轻叹一口气，她摊开卷子，从第一道错题开始讲，苏陌一开始还听得全神贯注，后来思绪就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去了。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看到白卿桑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可就是这样，苏陌也瞬间觉得冷汗淋漓。
　　“都懂了？”白卿桑勾了勾唇角，笑得人畜无害。
　　“我……”苏陌绞着手指，不安地看着她。
　　白卿桑把手中的笔放到桌子上：“都懂了就到此为止吧。”
　　“我错了，我不应该开小差的！”苏陌急急地说道，把试卷拿过去，指了好几个地方，“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我都不懂的！”
　　白卿桑瞥了试卷一眼：“这都是刚刚讲过的。”
　　苏陌通红着一张脸，憋了半天最后弱弱地说了一句，“需要我哭着认错吗？”
　　“……”
　　一张试卷讲完，天色已是全暗了下来，津桥的学生有九成是走读生，于是索性就取消了晚自习，所以每次下午上完课，学校里就会空荡下来。
　　苏陌把书放进书包里，顺手把白卿桑刚才讲题的草稿也给塞了进去，小心翼翼地，像是行窃怕被抓住的小偷。
　　确保白卿桑没有发现自己的小动作之后，苏陌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你家在哪里住？会不会很远？”
　　“凤栖墅。”
　　“啊，是吗？”苏陌一副“啊呀好巧”的样子，“我租的房子也在那附近，刚好顺路。”
　　其实他连凤栖墅在哪都不知道，甚至，听都没有听过。
　　白卿桑的神色有些怪异，却也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背着书包走了出去，苏陌赶紧跟了出去，像是怕她反悔似的。
　　那是条很清冷的路，苏陌和白卿桑并排在路上走着，除了偶尔飞驰而过的汽车，走了许久竟是只有他们两个行人。
　　“你每天回家这条路都这么冷清吗？”苏陌皱皱眉，“一个人都没有。”
　　“恩。”
　　“那你不会害怕吗？”
　　白卿桑没有回答，反而问他：“那你每天顺路经过这里的时候，不会害怕吗？”
　　苏陌脸一红，心想怎么忘了这一茬，因为被拆穿颇有些尴尬。
　　“害怕啊，”苏陌心想着反正都被识破了，那就无赖到底好了，“所以以后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回家啊？”
　　白卿桑沉默了几秒：“随你。”
　　可就是这两个近乎敷衍的字也让他欢喜了好久。
　　白卿桑看着身边陷在自己的世界里一直傻笑的苏陌，不得不出声提醒他：“我到了。”
　　苏陌回过神来，抬头看向站在门口台阶上的白卿桑，她身后是一栋复式小洋楼，修得年代有些久了，却还是很好看。
　　苏陌朝她挥挥手：“明天见。”
　　“明天见。”白卿桑朝他挥挥手，转身开门走了进去。
　　苏陌盯着那扇关上的门许久，确定不会再打开之后，颇有些惆怅地环视了一周，发现周围都是一样的建筑，像来自远方的迷宫，来的时候有些走神，竟是一时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没办法只能到处走走看看了，说不定就能找到出去的路呢。
　　苏陌想着，便朝来的方向往回走，一想到自己和白卿桑临近的距离，似乎在寒冷的冬夜里再也无所畏惧。
　　走了一段时间之后，天上竟然下起了小雨，不一会儿竟然有变大的趋势，苏陌抬头看了看天，无奈只得找了栋房子躲在门口的屋檐下避雨，心想着过一会等雨停了再走。
　　却没想到自己身后的门口“嘎吱”一下打开了，一个穿着深蓝色连衣裙的女孩子一只手抓着门把手，另一只手里拿着一把伞，像是要出门的样子，看到站在门口的苏陌，她似乎吓了一跳。
　　“你是？”
　　“那个，”苏陌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我迷路了，然后下雨了，就跑到这里躲躲雨。”
　　“迷路？”那个女孩似是有些诧异，然后抿嘴笑了笑，“你家不住在这里对吧？”
　　“恩，我刚搬来W市不久，不是很熟悉。”
　　“这样子啊，”那个女孩笑了笑，拿起手里的伞晃了晃，“那我送你出去吧，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刚好我也有事情要出门。”
　　“啊，那麻烦你了。”
　　“没关系的。”
　　女孩叫李涵，竟然也是津桥学校的，只不过是在读高二，知道苏陌也是津桥的学生之后，两个人之间的交谈也多了起来。
　　凤栖墅是W市的名门望族才有资格住的地方，李涵提起这件事的时候，虽是满不在乎的语气，眉毛却是微微扬起。
　　名门望族，的确，有骄傲的资本吧。
　　知道苏陌是转学生之后，李涵颇有些仗义地拍拍他的肩膀：“以后有什么事情来找我，转学生在津桥，很容易受欺负的。”
　　苏陌有些好笑，却也和李涵交换了联系方式，心想着以后有空谢谢她。
　　至于转学生容易受欺负的事情，苏陌垂下眸子，想起自己刚来时的确是受了几个人的难为。
　　津桥学校里十之八九都是官家富商子弟，许多自认高人一等，津桥也是名副其实的贵族学校，于是那些考进津桥的寒门学生，大多都会被排挤，更有甚者被逼得跳楼。
　　当时的苏陌在许多人看来就是一个毫无背景的转学生，自是不会受人待见的。
　　后来若不是爸爸出面，或许自己的境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苏陌，苏陌。”
　　李涵的声音靠近耳边响起，苏陌吓了一跳，一扭头便看到李涵放大的脸，距离近得都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短暂的沉默，李涵白皙的脸涨得通红，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刚才在想什么？叫你好几声了，我们出来了。”
　　“发了会呆，谢谢，”苏陌朝她笑了笑，挥了挥手，“那我走了。”
　　“再见。”
　　他长得真好看。
　　李涵看着苏陌消失在夜色中奔跑的背影，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