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饲养指南》月裹鸿声

91、第八章 你以为我不了解你到那个程度吗

　　我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味道，耳中已经充满一长声嘶吼，一只身披红棕色长毛的猛兽猛地填满整个视野，一爪打在对面男人的肩上，饶是他躲得快，还被扇出去三四米。
　　“跳楼！”我惊喜地叫出来，整个人就往后瘫坐，连掐了自己几把才确定不是在做梦。
　　我心里画满问号想问你怎么会来，一抬眼看到远处的马甲和婉如，看来是婉如通知到了。
　　可是也不对啊，我们先前不就是在发愁这个时间问题吗，婉如去告诉马甲也不过最多一个小时，跳楼远在千里之外怎么来得及赶过来呢。
　　但我没时间考虑这些问题了，趁着跳楼缠住那个男人，我得赶快去把身体换回来——这个身体撑不住了，本来他人的身体对痛感相当迟钝，可这时我腿酸软得已经站不起来，可见刚才的爆发损毁得多严重。
　　我爬向我自己的身体，从七窍钻了回去，就像一个人回到自己的房子。在两三分钟内，还感到有点不习惯，但这之后，就完全适应回来了。
　　我呼地一声坐起来，看着自己的手，终于变回那双小小的、指甲秃秃的手了，摸自己的脸，也触到了一点婴儿肥肉肉的感觉——平时我多想减肥啊，可这时觉得这感觉真好。
　　“你，它……”我站起来时，跳楼跳回我身边护着，对面的男人用手指着我们，一脸惶惑。
　　“没错，就是你猜的那样，还打吗？”跳楼昂起头，口吐人言答道。
　　“那还打个屁，”黑衣男子啐一口带血丝的唾沫，慢慢向后退却。
　　我才想要松一口气，心却又一下提起来——混乱中，不知何时婉如接近了他，此时他余光向后扫视，猛一反手，一下子就抓住婉如拉到身前，把纯黑的灵刃架在她脖子上——我可是刚刚看过那把刀生吞了一个灵体的。
　　“这个女人……竟然破坏我的计划……，”男人喘着气，双眼狠狠瞪着我，“你想救她吗？那就把你的狗捆起来……”
　　我同样紧张地看着他，心里翻江倒海。
　　奶奶的，这是我最恨的狗血天雷剧情！一个恶棍劫持了人质，然后善良柔弱的主角就只能任他宰割。小时看漫画，总是恨不得冲进去打主角一顿，告诉他说如果你放弃抵抗，不止你会死，人质也照样会死啊。
　　但是现在遇到这种场面，我该怎么办？婉如眼巴巴地看着我，脸上表情尽是乞求。
　　不要慌，不要慌，我低下头，在心里对自己说，联系这之前发生的一切，我觉得似乎有点什么蛛丝马迹可循，能让我找到那男人的破绽。
　　“别磨蹭，快点……”对面开始催促。
　　而我缓缓抬头，给他一个答案：“有本事你就砍……”

　　对面的男人一愣，显然没想到我会这样回答，然后他冷笑起来，将刀刃推了一推，“难道你真不管救过你的人？”
　　“但我奉劝你，不要砍下去，”我不接他的话，而是自顾自连珠炮似的说下去，“之前有人告诉过我，噬魂是凝聚人类负面能量的一把灵刃。无论曹可娜、马凤男还是我，被你弄成这样，都并不是由于得罪过你，你费尽心机，操控挑拨，希望我们达到极限的绝望、最大的仇恨，起初我无法理解你的行为，觉得是纯粹的心理变态——而现在我明白了，这是因为你需要负面能量达到顶点的灵体，用你的刀吞噬它们，来增强力量！”
　　“然而，这从另一个方面讲，说明你的刀还没有最终完成，也就是说……你还不是真正的噬魂使，最多只能称为‘准噬魂’！”
　　“既然你需要的是负面能量，而婉如经受六百年的痛苦都不肯迁怒无辜，她是多么善良的人！如果你敢砍她，你的刀刃要受到多大的磨损？！你要再花多少心思才能恢复到现在的力量？”
　　“所以我说，”我吸一口气，终于缓缓把剩下几个字吐完，“有本事，你就砍啊……”
　　天边开始出现青灰的颜色，映在对面男人的脸上，显得更加铁青。他盯着我，我也盯着他，看他手腕抖动一度几乎将灵刃嵌入婉如的脖子中，然而最终，还是没有下手。
　　“算你狠！”最后的最后，他丢下婉如的灵体以及这句话，转身消失在晨雾中。

　　我向后倒下去，马甲在身后架住我，给我披上衣服，而跳楼冷冷过来，在我耳边说了一句：“有的时候，我觉得你才是噬魂”。

　　事情的大体到这里结束了，之后我们开始收拾残局。
　　天越来越亮了，婉如在仅存的夜中颤抖，问，“现在我该怎么办？”
　　“你可以到那身体里去，”跳楼化为人形，指着地上曹可娜的身体，道，“六百年前你是个举人的女儿对吧？当时有一个女人嫉妒你嫁得佳偶，找来噬魂使，将你生生禁锢六百余年，那女人转生几世后，就是现在的她。因此，她的灵如今被噬魂吸走了，你用她的身体过完剩下的时间，去投胎转世，也算了结一段夙怨冤孽。”
　　婉如听完，恍然大悟，轻轻地便钻到那身体中去了。
　　那身体损毁得太严重，因此跳楼过去扶她，剩我跟马甲站在一起。
　　我往山下看，村庄此时浸没在淡淡的白色雾霭中，一片安宁，实在难以想象昨夜里，它险些被瘟疫和死亡笼罩。
　　这时我突然想起先前的一个困惑：
　　“马甲，跳楼是你叫来的？”
　　“算是吧，因为我给背心打电话说让他找个伏魔使问问的时候，它正好在旁边听见。背心看到一只狗跳起来说人话，把他吓坏了，哈哈。”
　　“你什么时候给背心打的电话？”
　　“一天半以前。”
　　“可是我让婉如去通知你才不过两个小时！你怎么知道有问题？”我睁大眼睛看他。
　　马甲没看我，轻描淡写道，“晓蔷，你以为我不了解你，到在一个房间里住了几天都察觉不出你被换了一个人的程度吗？”
　　我一瞬间有点想掉泪，跳起来紧紧抱住他的脖子，无关身份，无关贫富，甚至无关性别，有这样一个朋友，真的挺好的……

　　（第九个故事 噬魂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