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饲养指南》月裹鸿声

92、第一章 简直与果断

　　嗯？我探头探脑地到处张望，一开门，沙发上没人，屋里还飘着股诡异的香味。
　　于是我蹑手蹑脚地凑近卧室门口，从门缝往里一看，跳楼正在床头柜上蹲着，而床上，赫然坐着一大美女。
　　死跳楼，就算你在外面野，也别把女人带回家里来啊。
　　然后我听见，他们似乎在对话。
　　“所以，你就每一世都能找到她，但她会一直忘了你？”女人问。
　　“是啊，不过我后来发现这也没啥，正好每次都重新认识一下，多有新鲜感哪，”跳楼说，“你呢？”
　　“他每一辈子都会记得我，像我们第一世那样相爱。”
　　跳楼歪了歪嘴，“但每一世你们都不可能相见是吧？当初我也差点许了这愿。”
　　“不，只要我们双方都愿意，我们每一世，也都可以相遇。”
　　我还没搞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只见跳楼的眼睛突然圆睁，从床头柜上跳下来拽住美女的脖领子，用马景涛的咆哮体开始大喊：“这是为毛？！为毛！！！为毛啊！！！！”
　　“你别激动……我也有我的代价……”美女快被他掐死了，说话声音都小了很多，以至于我听不见，用力把耳朵往门上挤。
　　结果……门没关……
　　随着“邦”地一声我就趴下了，两人有些惊讶地对看一眼，还是跳楼跳过来扶我：“小强，这是胡黎，我几辈子的朋友，来打个招呼。”
　　胡黎？啊，我眨眨眼，在一瞬间想起了作者起名的恶趣味，便猜到了这美女的真身，这样的话，她认识跳楼倒真的不奇怪。
　　话说，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传说中的狐狸精哪，偷眼瞄过去，果然媚生两靥，风情万种。
　　“她来做什么？”我连忙把跳楼拉到一边，咬耳朵问。
　　“她想认识尽可能多的男人……”
　　“炼丹啊？”
　　跳楼立仆，低声咬牙切齿地道：“不是！她之前出过一次事情，被封印了好几百年，现在想找到一个人，是之前某个人的转世，所以需要认识尽可能多的人，安得史丹？”
　　“有点明白了，像白娘子找那谁？”
　　“差不多就那意思。”
　　“人海茫茫，她见到了，又能分得出来？”我道。
　　“妖兽在这方面是有直觉的，”跳楼说，“她总会沿着线索人物，一步步接触到那个人，而只要亲眼见到那个人，就一定知道是不是。”
　　“你这么肯定，”我皱起眉头问。
　　“废话，我多少辈子的经验了。”
　　“经验？”
　　“别打岔，你到底帮忙不？”
　　“我怎么帮？我又不是妈妈桑，上哪找那么多男人去？”
　　“说你笨你还真笨！据说她找这人现在转世了应该二三十岁，如果这个人也有感应，一直在等她，那就是单身的，你想想征友啦，相亲啦，之类的，有什么渠道没有？”
　　别说，跳楼这一提，我还真想起来，简直今早跟我通电话，说有一个他大学同学组织的单身旅行团，少几个人，问我要不要参加。
　　既然这样，那就去了解一下吧。

　　我去找了简直，约好在一家小饭馆碰面，我到的时候，看见她正和一个男士对面坐着，用筷子拨着盘里的花生，在聊些什么。我走过去时听到几句，似乎是在谈论过去的熟人。

　　“小李结婚了吗？”
　　“没有，分了，他家里不想让他找外地的。”
　　“他家不是在北京六环吗？”
　　“是啊，那他妈说也坚决不能找七环以外的。”

　　“小葵总该结了吧，她上学时就一心想结婚。”
　　“别提了，她跟男朋友为婚礼，都快吵崩了，男方父母不是有一大一小两套房子吗，她想让老人把大房子给他们结婚，或者把小房子卖了给他们买套新房，然后男方父母不愿意，然后她又嫌彩礼5万少了，说要不把房子装修了也行，但是男方家说，这样就让她家出家电和办婚礼的酒水……光这么听着是不是挺绕的？”

　　“那小菲怎样？”
　　“这个倒是结了，今年年初。”
　　“不容易，她跟毛头七八年了。”
　　“不是跟毛头。”
　　“啊？”
　　“我以为你知道，她跟毛头分了，然后三个月内又找了一个，闪婚。”
　　“那男生很优秀？”
　　“我上次见她也是这么问的，她想了半天，说，有一个优点：胆小……”

　　“大张呢？他一个老爷们总没这么多事了吧。”
　　“呵呵，你以为现在女人势利，男人就不势利了啊？他跟乐乐分了，因为乐乐家庭条件不好，用他的话说就是：‘乐乐帮不上我’。”

　　简直沉默了一下，把花生在嘴里嚼得很有节奏。然后她问那男生，“那你呢？”
　　男生张了张嘴，但我没听到回答，因为我是从简直身后走过去的，也许是她说话太专注，一直没留意到，但这时我已经走到她身边了，他们突然都看见了我，对话也就自然地打断了，简直忙跳起来招呼我，帮我介绍，“哎呀，你来了，这是我大学同学，叫果断”，然后又转向那男生介绍我，“这就是我说的朋友，章晓蔷。”
　　我们客气地打了招呼，聊了聊，我大概了解到，这位果断的工作还挺有时代特色，是一家“单身俱乐部”，专门为这时代的“剩男剩女”们组织活动。他最近才从上海调到深圳，还有点开拓市场的意思，接的第一个任务是组织一个团游，组织一个相亲团去附近一个小岛上玩，可没料到，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原因，临到出发，好几个女的竟然都有宁可没收定金也去不了的重要事情，但这种团，没女生去男生的票也得全退给人家，怕还落一个信誉不好的名声，所以他到简直这里来紧急搬救兵来了。
　　“情况大概就是这样，”果断揉着眉头说，“拜托你可一定要帮这个忙，就当免费旅游一趟也好。”
　　简直默了默，说，“其实本来我不太想去，那些也不知都是些什么人……但既然你这样说了，我就去凑个数吧。但加起来才我们俩啊。”
　　“我那还有个单身美女，”我说的是胡黎，“我把她也叫上好了。”
　　“哎呀太好了，简直是救苦救难的菩萨啊，”果断语带双关，笑道，合掌跟我们连拜了几拜。
　　“对了，”我突然想起来，“能不能带狗？”
　　“狗？”果断皱下眉，“怕是不太方便，路上要坐车坐船的。”
　　我也觉得我的问题有点奇怪，一般相亲哪有带狗去的，但要是带男人去……似乎更奇怪，所以看来没办法，小跳楼又得在家呆几天了。
　　事情就这样定了，果断拿出支烟，问我和简直介不介意，得到允许后点燃了它。然后他突然回到刚才的话题，说：“你刚才问我怎么样？我前两天才被一个丈母娘fail掉，你要听啊？”
　　“啊？”简直眼神八卦地亮起来，“求经过。”
　　“女孩是相亲认识的，交往三个月，我第一次上她家去，就有点毛脚女婿上门的意思。一开门，她家父母挺热情的，我心里还有点石头落地的想法。没想到，一开始吃饭，我才发现这是鸿门宴那。”
　　“从吃第一口菜开始，我那准丈母娘就一直在说她家的女儿好，怎么怎么漂亮，怎么怎么温柔，怎么怎么贤惠，blabla……我开始还没在意，觉得这家长都把自己孩子当宝贝，说的夸张点就夸张点吧。但是，越听越有点不对味儿了。”
　　“她开始说女儿以前有多少人追，现在还有很多男的喜欢她，她的选择很多，连她上班的地方，老板也很器重她啊，对她有意思啊，等等这些的。我心里有点窝火了，跟我说这个干什么，是嫌弃我觉得女儿跟我屈就了，还是希望你女儿给老板当二奶去？再说你夸人好歹也尊重下事实吧，你女儿混毕业的，当个外贸跟单，刚把瑞士的一船货发到瑞典去，老板‘气重’还来不及，还器重呢！”
　　“我憋着火，也不说话，等她夸完了，开始问我的情况，家里条件啊，我的工作啊，年薪啊，你也知道，反正跟审问一样。我就照实说，家里有房无贷，有辆凌志， blabla，总算问完了，刚觉得应该还可以吧，没想到这位准丈母娘就跟准老丈人俩人坐在沙发上，开始谈论哪个邻居家的女儿嫁到美国，哪个同事家的女儿嫁个做地产的，常去香港买gucci送父母啊。”
　　“这分明就是说给我听的，我强压住火气，等着准丈母娘开嫁女的条件。果然她开始说了：‘其实我们也没有这么多讲究，也不要求什么去美国啊加拿大之类的，就上海内环的房子吧，240㎡。而且我们年纪么也大了，将来么也要住的离你们近一点，你内环买2套240㎡的，在上海么，也算过的去了’。”
　　“听到这里，我火腾地就上来了，TMD内环的房子四万一平，你们是卖女儿呢？还是当我是出来卖的？接下来她再说什么，我其实已经没听进去了。到最后，准老丈人笑眯眯的问我是怎么个意思？”
　　“他们TMD终于问我的意思了。我就笑了笑，说：‘其实伯母您的条件说实话还真不算太苛刻，内环2套240㎡的房子也不算太贵，但这件事我必须先回家与父母商榷一下的。’”
　　“准丈母娘一听就满脸堆笑，大概以为自己真给女儿钓了个金龟婿了。”
　　“然后我就喝了口水，继续说：‘结婚了大家都是一家人，到时候亲戚朋友走动，吃个饭什么的，伯父伯母也一定要多来啊’，她老娘一听更乐了‘这个心里有数的，将来都是自己人嘛’。然后我这才图穷匕见，慢悠悠地道：‘上海结婚嘛，都是这个样子的，讲究门当户对的，平日里来我也经常和朋友交流这个的，以后我想家里备两辆车，车嘛，BMW，奔驰的都行，伯母您看行不行？’”
　　“你知道，上海的风俗，男方要是出房子，女方要出车的，当时我看见，我的准丈母娘脸色一下就变了，我心里那个乐啊。”
　　果断把烟在烟灰缸里熄灭，又带点玩世的笑起来，“结果当然是吹了，经过就是这样，怎么样，还满意吗？”
　　简直也笑起来，“你这个人啊，就是说话笑里藏刀的，从小就这样。”
　　从小？从小是多小？我看向简直的眼睛，突然在里面找到一丝落寞。
　　但我没有更多机会去探究了，果断站起来，转身去买单，留给我们一个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