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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第三章 你有愿望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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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的大泽很安静,有些莫名的气体从泽地里冒出来,迸裂的水泡都很大声。月亮照下来,泥水的表面也闪闪发光。
我走的很慢,但当时自己没有意识到。
我在想要不要跟胡黎说这次的事情,这次的事情是第一次遇到,她一定也会觉得很新鲜的。
想到这里,我不自觉地回头看了一眼。离女孩倒下的地方应该有一里了,视线里已经看不到她的青衫。
要不要回去看看她?这个念头突然进入我心里。
但我马上摇头否定掉了,我没有吃掉她,已经是看在甜酒团子的份上了,总不能指望一只饕餮去大发慈悲立地成佛。
可是,这样的话,还要不要跟胡黎说呢?我没吃掉她,要是让胡黎知道了,肯定会追问为什么我没吃掉她,她会取笑我,污蔑我爱上了人类的女子。
我乱想着,抬头,却突然愣住。
在这无边荒芜的泽地中,赫然斜坐一个女人。
她一身大红广幅的裙,迤逦拖在地上,头发极长极黑,丝缕悠扬,没有梳任何的发髻,只是任由它瀑布一样流泻铺开,鬓边一朵鲜血一样红的花朵,在暗夜里显得分外出挑。暗红的瞳仁,映上鲜红的唇,似笑非笑的神气,一手拿着一个土偶,另一手慵懒支腮,就那么看着我。
我收回我刚才的话,这一定不是一个女人——这样的美貌,绝不会是人。
我看了看她手里的土偶,似乎还未完成,像是一只怪兽的样子,有三个头,一只头上只有一个眼睛,一只头后脑几乎是瘪的,还有一只头上只有一个硕大的嘴和长长的舌头,颇为奇怪。
我直觉感到这女人不是善类,还是不要招惹的好,于是打算路过她,继续前进。
没想到,就在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开了口,对我说话。
“你有什么愿望吗?”
我一震,停下脚步看了看她,又赶快把视线移开,她的美让人惊悸难言,。
“愿望,就是想实现,但是实现不了的事情喔。”
我摇摇头。
“没有吗?那多无聊喔。如果有愿望,我可以帮你实现愿望,”她笑着,“只不过,要付出一点点代价,只是一点点哦!”
“不用了,不劳您大驾,”我硬硬地回答。
“哦,那太可惜了,如果你有愿望了,可别忘记来找我哦,”女人一笑,用指甲在土偶头上掐了一道纹,然后突然间,在我眼前淡去了。
是的,她淡去了,就像是一幅画,在空气里渐渐褪色,大红变成绯红,绯红变成淡红,而直至于淡到无色,就那么凭空消失,如同一圈水波慢慢平息,水面再无任何踪影。
我怔了许久,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想要继续向前。
可不知为什么,我的步子越来越小——实际上,先前的步子也不大,否则作为一只饕餮,我早就走出这片沼泽了。
被我扔下那个女孩子,现在怎么样了?这样的声音开始在我心里反复出现。
我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呢。
如果她挂在那里,应该会被化蛇们吞掉。
堂堂一只饕餮,为什么要把到嘴的美食让给化蛇们呢?
区区化蛇,敢跟我饕餮抢吃的?!
我不吃,也不能便宜了你们!
想到这里,我突然调转头,开始奔跑,这次,大步流星。
我跑回去,幸运的是,女孩还倒在原地,一动不动,手里握着青色的剑柄,衣服都打湿了,贴在身上。
我把她抱起来,她黑色的长发就直直向后垂去,露出整张面孔。她的五官偏于峻刻,有些像男生,但现在月光照下来,像在肌肤上涂抹了一层牛奶,那种英气的感觉就被中和了很多,显得非常好看。
我伸手去摸她的手脚,四肢都已经凉了,只有心口还有一丝丝的热气。当然顺便,我也摸了摸她的xiong部,感觉像是冰冷的苹果,不太爽。
按她之前说的,是因剑术走火入魔,我很快对症下药,找到她气息错乱的经络。一手护住她心口一点元气,另一手沿极泉、青灵、少海、灵道、通里、阴郄、神门、少府、少冲为她送入妖灵,打通经脉。
起初一切很顺利,但越往后,我越感到有点压力。如果打个比方,气血在经络中循环,就像马车在大路上顺流行走,走火入魔的问题,便是一些道路突然阻塞,甚至惊了马,让马车倒冲奔跑,那么我现在所做的,就是理清这些阻塞,好比移开路上的大石头。但是现在奇怪的是,这“石头”过于沉重了,你想推动越重的石头,自己本身的力气要越大,换句话说,就是她本体的灵力异常的强,强到我这个推石头的人不得不竭尽全力,汗流浃背。
而这时我不管也不行了,我的灵力已经与她的交汇运走,若我此时抽身,甚至她强大的寒气会倒灌入我的经脉。我只好一边心里古怪地骂娘,一边手上加紧输出妖力。
终于,我将她的五脏经络基本理顺,把所有阻塞都推聚于章门穴一处,所谓章门,即五脏之门,弯曲胳膊一手贴面时,肘尖处就是这个穴位所在。然后屏气凝神,不敢旁骛,将一身之力集于指尖,在这里啪地点下去。
只听“哦”地一声闷哼,我感到手上受了极大反震的力量,将我整个人都弹开数尺,女孩也从我怀里掉出去,摔在地上。
然后她悠悠醒转,坐了起来。
“我刚才犯旧病了?”她看着我,眼神些许茫然,些许无辜。
“也许吧……”我还没缓过气来,道。
“你帮了我?”
“哦……我掐了掐人中……”
“你头上怎么那么多汗?”
“是,是吗?”
于是她迎着月亮爬过来,伸出手,在湿漉漉的袖子上好不容易找到一块干净的地方,在我额头上很轻地擦了擦,在见识到她神勇的一面后,这样的温柔实在让人不习惯。
“还没问你到底要去哪,”她说,“不好意思把你的车马都弄没了,等出了这片沼泽,我给你截辆车去你想去的地方,我就不欠你了。”
“哦,我想去盐城,”我下意识地说了个跟郢都是岔路的地方。后来我回想这句谎话,是不是当时已经有一种直觉,会一辈子跟她夹缠不清,所以做的一种逃脱呢?
“盐城啊,那好办,因为那地方商人很多,”她笑起来,“我知道再往前走一点,有一个栖息地,等天亮了应该就有去盐城的马车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