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饲养指南》月裹鸿声

61、第五章 内牛满面

　　“还好我跟你说了，他这人爱恶作剧的，”跳楼走后，我擦着汗跟人家黄先生解释。
　　“喂，喂”，我看他还傻着眼，把手拿到他面前去晃了一晃，他才“啊”一声反应过来，徐而，眯着眼睛笑了一会，“我看他不是恶作剧。”
　　我叹口气，“我自认不是脚踩几只船的人，但我们毕竟只见过两面，你要不信我也没办法。”
　　“我当然不是不相信你了，”他笑道，“我是说，他不是单纯因为爱恶作剧才弄这么一出——我看，他说不定喜欢你。”
　　“别逗了你，就他？”我忍不住把跳楼因我相亲失败的百般嘲讽一股脑讲了出来。
　　“这么说，你来见我，其实也有跟他赌气的成分？”
　　我大窘，真是按下葫芦浮起瓢，不管怎么说都把人家得罪了。罢了，那就坦诚道歉吧。
　　没想到的是，黄先生并没生气的样子，笑道，“没什么，很多缘分的开始都是很奇妙的——现在的问题倒是，你喜欢这位，哦，陶先生吗？”
　　我头摇得像拨浪鼓。
　　“既然你不喜欢他，那就好办了。我有个建议，你听听？”
　　“说啊。”
　　“我假装追你，阵势弄得很大，做给他看。这样，他要是喜欢你呢，自然会按捺不住跳出来，他要真是只是喜欢嘲笑气你呢，你不就可以炫耀回去气他了？”
　　“真的？”我一时叫出来，但转念又道，“可是这对您……”
　　“哈哈哈，”黄利笑起来，“其实是我喜欢恶作剧。要是你们真成了，我乐得成人之美，不然，我也乐得整整他。”

　　从这天开始，黄利开始每天早上给我发短信，有时是个笑话，附上一句祝一天好心情；有时是贴心的叮嘱，比如天气预报今天降温多穿点之类的，晚上会有个电话，聊聊每天的情况；周末则例行会出去玩，游乐场，电影院，或高级餐厅。要不是想起之前的约定，我都常常错觉他是在追我。
　　不过，每次我拿着一捧花回来，看到跳楼那一脸大便样，真是相当~过瘾啊。

　　“哎，怪了，今天是2月14，你家眼镜狼反而没动静？”
　　跳楼蹲在电视机上问，说话时故意不看我，但我从余光中能看出他眼中隐隐得色。
　　“我不知道哦，兴许忙吧。”
　　“嗨~你看吧，一到正日子，就走不开——了。”
　　我配合地做出很失落的样子，但心中暗笑，我们已经商量好安排一个大节目，看你这死狗得意到几时。
　　看看表，时间就要到了。
　　果不其然，悦耳的铃声按时响起，我“不经意”地按下了免提键。
　　“晓蔷，你想象过，对一个你深爱的人表白，会是什么样的场景吗？”电话里，黄先生斯文的声音。
　　不知为什么，我心里突然一刺，我还真想过，如果哪一天，柴叔的伴侣不在他身边了，我想在第一时间飞回去对他说五个字：跟我结婚吧。
　　但我马上摇摇头把这点甩出去，回到我们的表演上来。
　　“哦，没有，怎么。”
　　“可是我常常想，如果我有一天，爱上了一个女人，一定要让我的表白，变成她最浪漫的纪念……”
　　我听着，一边偷眼瞟一下跳楼，一边等电话对面继续说下去。
　　“我会在一个特殊的日子里，送她9999朵玫瑰，我想象着，那些玫瑰，红得像火，赤得像霞，像一座爱的森林，花边散落满房间每一寸角落，让她徜徉在花海当中，感受我的爱情。我想象着，那些玫瑰的中央，有一个精美的蛋糕，上面写着我对她要说的话，她每尝一口，都可以感觉到爱的甜蜜……”
　　咳咳，我觉得这有点肉麻了，不过还是按着既定地演下去，“呵呵，不知谁有这个福气啊。”
　　“小傻瓜，你现在打开门吧，一定会惊讶的。”
　　“哦。”

　　我跑去开门，心里大笑三声，眼前已经浮现出一片火红的玫瑰海洋，上面托着华美的蛋糕，以及跳楼口歪眼斜的表情。
　　咦，可是跳楼呢？我用余光一扫，这会功夫，死狗居然不见了。
　　不管他，肯定在什么地方看着呢。
　　于是我一拧把手，果断打开了门。
　　然后……
　　然后……我就真的惊讶了……
　　无数玫瑰杆——你没看错，是玫瑰杆，上面没有花的绿色的带刺的杆儿——密密麻麻地杵在那里，倒真活像一片原始森林。
　　原始森林之上，托着一块残破的蛋糕，上面大部分装饰都没了，只剩一个果酱写的红字。
　　我稳住心神，定睛去看，发现那是一个大大的“日”字。
　　于是我又晃了两晃……
　　“咳，咳，那个‘节’字是柠檬果酱的，‘快’字是巧克力酱的，‘乐’是苹果味的，”果不其然，我的目光一点点上移，看到说话的主人，正拿着餐巾纸在那装优雅地擦嘴，“蛋糕的味道还不错，不过下次让他告诉花店，玫瑰要椒盐味的！”

　　“喂，喂，晓蔷，你看到了吗？”免提的电话中，又有很大的声音传来，“蛋糕上写的字，就是我要对你说的话！”
　　于是我看着那个红果果的“日”字，内牛满面……

　　一计不成，我们又生一计。这次选择的地方是莲花山。
　　“小强，你几时这么好心，带我郊游啊？”
　　“狗太长时间不溜是会生病的，”我嘻嘻着回道，眼睛已经在四处寻摸约定的地点。
　　哦，对，就是那里，整个山上视线最好的地方，在那放飞气球，连山脚下荔枝公园里的人都能看到。
　　手机响了，我很没创意地故技重施，按下免提。
　　“晓蔷，当你爱一个人，你希望他知道吗？”
　　我又在一瞬间有点愣，我爱的那个人，我当然希望他知道，可我又希望他永生永世也不知道。
　　“我希望，而且我希望让全世界都知道我对她的感情，”还好对面热切的声音把我拉回来，“让全世界见证我们的爱，将是多么浪漫的事情！”
　　“怎么突然说这个？”我配合着表演。
　　“你现在往上看，看到了吗？”
　　我依言看去，果然，山顶上有六个大红气球冉冉升起。
　　“喔！”“哦！”我身边的人群一片惊叹。而我当然不怎么惊讶，六个气球上分别是“章”“晓”“蔷”“5”“2”“0”，不用看我都知道。
　　然而，我突然听到旁边飘来一句话，“这可怜姑娘，得罪谁了？”
　　纳尼？我心里一咯噔，把眼角慢慢慢慢上抬，瞟向那些气球。
　　“哦，小强，忘记告诉你了，刚才我发现一些好玩的气球，就顺便把它们调整了下顺序，”跳楼淡定声音从我手下传来。
　　而我，看着那无比壮观的“章晓蔷250”六个大字，在灿烂的阳光中悠扬地飞向蓝天，再次内牛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