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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十二章一千年前的诡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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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这么不停跑题地乱想着,意识不知不觉地模糊下去。
直到我听到水声。
哗啦啦,哗啦啦,开始是轻轻的,后来越来越重,仿佛一条大河由远及近流来。
然后出现一群人,嘈杂鼎沸,浩荡的队伍站在渡头,好似现代的罢工大游行,再近些,看他们的表情,各个呈义愤填膺。
风很大,掀得河面波浪万重,也吹得他们脸庞乌紫通红,可他们都只站着,视线投向河心,引得我也把目光调过去。
一看之下,却不由倒抽一口凉气:浪涛之间,隐现一个年轻女子的面庞,脸上多有擦伤,依稀能辨出眉目如画。
她双手挥舞划动,大声呼救,岸上的人们却置若罔闻。
又一个大浪打来,将她整个人抛起,我才看清,她两只脚踝竟是被牢牢绑在一起的,这种天气,这种状况,还能将头浮起来,水性不可谓不好。
出乎我意料的是,她居然还能游动,虽然万般辛苦挣扎,进三尺,退两尺,毕竟慢慢在接近河岸。
岸上的人呢?在干嘛?因为风浪太大,为自保没人愿意拉她一把?
我把目光再投回岸边,然而看到,那些人突然掏出了木棒船桨。
我还未错愕过来,只见就在女子与渡头还有一二米的时候,他们乱纷纷打下去。
“贱人!”“贱货!”这样的辱骂伴着女子的哀鸣,在风里一瞬便被撕得粉碎。
冲在最前的便是昨夜那蛮横的“六婆”,打的时候,只见她两颊横肉都在乱抖,一棍下去,砸在那女子额头,河水立时红了一片。
看着这一幕的时候,我并非不想阻止,可是,无论我怎么用力,身体都动不了,怎么喊,声音都发不出来。
一次,两次,女子哀叫着,开始还能冒头上来,后来沉下去的时候越来越多,到最后,几近于不见……
等一下,为什么我的头开始痛,口鼻开始感到窒息?
睁开眼,四周全是不透明的浊水,往上看看不到蓝天;脚踝很痛,像有什么很紧的绳子,生勒入肉。
我突然惊觉,这是典型的鬼替!险些中招了!
于是我强撑一丝细细的意识,在心中默念六字大明咒,嗡嘛呢呗咪吽……
果不其然,轰地一声,如天地崩裂,河水纷飞,围观的人群扭曲不见,一切幻境尽皆塌陷,映在我眼前的,是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身上白衣尽被湿透,水淋淋拖了一地,伸出的指爪只离我额头三十公分。
我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同时反应却也极度应激,一轱辘滚下床,抬手间已经叫出小斩,劈头盖脸挥过去。
大约对方也猝不及防,嗷喔一声被我劈中,呲地喷出一股水来,腥臭令人掩鼻。
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我得了先机,气势也猛地强了一截,一边大声喊着给自己壮声势,一边又点一道火蛇符,火光嘭地将半夜的房间照的如同白昼。那鬼魂更显得慌乱,回身便往外飘。
我追了两道回廊,看她潜入夜色,才收步不敢再追。后怕涌上来,腿上有些打抖,若不是我有些道行,刚才只怕已经挂了。
那这个女人就是他们所称的少奶奶吗?与我现代见到的阴煞又是什么关系?看她的身形,略有些像那阴煞,可浑身并未焦黑干枯,亦没有那么强的戾气。
我正想这些,突然被身后一阵喧嚷吸引过去,回头看时,吓我一跳:身后灯火通明的,一堆人在那边又不敢近又不敢远的样子。
原来我边追边喊,早已吵起了一众下人,他们中体质偏阴的,应该能看到我与那邪灵搏斗,
而尤其打头的是之前那个烧纸哭泣的小丫头,此时正激动地指着我跟旁的人喊,“就是她,果然是厉害的驱魔师!”
“虽然家父母上京尚未归来,但几天之前也找了本地最高手段的法师为本庄加持,满庄布下符法,戒备森严,按说她不该进的来才对。”我再次被带到马甲面前去,这次以贵宾的身份,他这样问我。
我沉吟片刻,道,“符法之道,玄妙精微,牵一发而动全局,方才我也有仔细查看贵庄所用的符法,某些地方有了缺口,对那邪灵的阻力就小了许多。”
“为什么会这样?!”马甲惊道。
“……也许是有小孩子或者下人不懂事,将某些灵符移位了吧。”
说这话时我迟疑了一下,因为我知道原因不是这么简单,被移动的符咒都在关键之处,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出的,这让我不由自主想起那个诡异的小孩子。
可是,又有一个问题,我看了那些符咒,用的是五行相克的土灵符法,专克阴水,鬼魂避之不及,不可能还去移动它们,也就是说,那孩子可能并不是人,可也不是鬼,那会是什么东西呢?
不过马甲没注意我的表情,站起来皱眉道,“当真?家父在时,已三令五申不得碰触那些符咒,是谁这么拿全庄人的安危当儿戏!”
我忙也站起来,“少爷别气,也说不定是野猫野狗之类碰到了,不该怪责下人。”
“那么……姑娘能否稍留两日,待家父母归来。只当帮敝庄一个忙,酬劳上绝不会亏待姑娘,在下也替全庄老小谢过姑娘了,”马甲突然上前,对我诚恳一揖,吓得我忙摆手连声“不敢当”。
“等一下,少爷,”我们正推让,人群里突然一个声音插过来,看去,又是那位跟我现代委托人长的一样的管家。
“老爷夫人已经传信回来,两日之内一定赶回,人家姑娘说不定也有自己急事,少爷何必差在这一两日,耽误人家行程。”
这次他口气放软了一些,但言下之意依然是不希望我留在这里,我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坚持地讨厌我。
“只是一两日,不打紧的,”我忙道。
“一两日间,庄上也未必会出什么事,”王子与我针锋相对。
正在这时,外头突然传来一声杀猪似的尖叫,滚进来一个丫头,“少爷……六、六婆,她……”
我们都跟着丫头跑向后院的一口井处,井很深,可还是一眼就能看见六婆那泡涨了的脸,眼睛突出来,从狭小的井口死死往上看。
“快捞上来啊!”马甲顿足道。
家丁们推诿半晌,还是两个粗笨的动手去弄。然后人被捞上来了,金紫的袍子鼓得像气球,横肉越发宽了,人扔在那里,头便歪向一边,从口鼻中涓涓流水,看得我生生退后一步,有胆小的丫头甚至哭起来。
“大家别怕,六婆年纪大了,一时失足落井,也是有的,”马甲说着,与其安慰大家,倒不如说也像对自己解释。
顿了顿,他又哽道,“六婆在庄里服侍了四十年了,虽说……虽说有时跋扈了些,毕竟是爹娘的老下人,于礼一定要厚葬,先抬到前边去,再作打算吧。”
于是有人去移动那尸身,将人一翻过来,突然又是一片惊叫。
因为:六婆的后颈上,有一个青黑的印子,所有人都看得出,那是一只手,十指修长的女人的手的形状!仿佛可以想见当时她是怎样一次次想把头浮起,却被活活硬按下去的!
这下不止那些小丫头,连五大三粗的家丁都有瘫软吓哭的,马甲上来不顾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捉住我的手,“姑娘千万多留一二日,救我全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