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饲养指南》月裹鸿声

117、第八章 章董找我做什么

　　就在我回家的第二天，市面上爆出了一则热点新闻：一个粉丝把倒牛奶的事情拍了视频发在网上，原意可能本来是想炫耀“哥哥”的人气高，结果大概是被像我一样因为牛奶涨价而改喝豆浆的人看见，在视频底下对战起来了。结果事情就一路发酵，从粉丝圈扩大到了我们这种普通人的世界，到我看见时，舆论已经呈现一边倒的态势，绝大多数评论都是在骂，说流量偶像害人不浅，资本只顾圈钱毫无道德底线，浪费粮食天理难容，等等，最后连官方媒体都发声了，狠批了这种扭曲的应援打投。
　　听说颜一深为此还丢了一个代言，同公司的黄xx因祸得福，因为在排行榜排名低，被树立起洁身自好没有参与这种乌烟瘴气打投的正面形象，反而接下了两个广告。最后颜一深摸着鼻子在电视上公开道歉，说自己并不知情，也呼吁粉丝不要进行这样的行为，才算为此负面新闻止血。
　　我怎么能知道这些事？大部分是在一个群里知道的，就是上次去倒牛奶后，春常在把我拉进的一个粉丝群，我嫌整天滴滴滴的响着烦，把消息屏蔽了，不过这几天事情闹得大，本着吃瓜的精神就会去逛逛，只不过，这群里的信息我需要大量摒弃发言者的主观意志，尽量筛出最后那点干货事实。同时我也意识到，应该是没办法跟春常在她们解释清楚李思纯事件的真相了，她们眼里全世界都是错的，她们要为了“哥哥”与全世界为敌。

　　这天早上一睁眼，好家伙，群里又五百多条未读信息，我打眼扫过一遍，基本都是无能狂怒咆哮体，大概意思是表达对于黄xx趁乱抢资源，和公司出事就打压的愤怒，以及希望黄xx和公司老板早日到另一个世界报道的祝愿，由于比较辣眼睛我就不重复原话了。

　　跳楼在我对面吃着饼，把我手机拿过去看了一眼，道了一声：“嗬，她们还要去放黄xx和章老板的黑料？”
　　“是啊，”我道，“说什么黄xx跟粉丝多人运动过，章楚瑜年轻时为了傍上高干子女抛弃原配，之类的。”
　　“唉，到这时候了还往里卷，她们也不想想，公司都黑了，她们哥哥还能红吗？”
　　我笑道：“别提了，她们的口号就是，为了‘哥哥’，她们不在意与全世界为敌。”
　　“好么，颜一深说不定想，我也没想跟全世界为敌啊。”
　　“这就是传说中的，没有敌人，创造敌人也要上，精神多可嘉，”我应着，去添了一碗饭。

　　要说这八卦下饭，我倒是怎么也没想到，就隔了几个小时，我见到了八卦的主角之一。
　　是狩月的一通电话把我叫来的。
　　题外话，经过跳楼上次告诉我那些事，我现在内心对狩月有三分顾忌，但是，在现实层面，人家不但没有害过我，还一直帮我很大的忙，我又觉得不该做诛心之论，一下疏远实在显得不知感恩。
　　狩月在电话里跟我说，章董想见我，有话说。
　　我十分不解，人家一个亿万身家的大老板，能有什么话找我？
　　不过，一来人家刚营救过我，这个面子我不该不给，二来既然有这个机会，我倒是有些话想找他说说。
　　于是在狩月的牵线下，我们在章董的办公室见了面。
　　他的办公室很宽敞，一进门首先吸引目光的是一面墙上整个挂了一张世界地图，上头用红色的标记物标记了一些重要城市，再把目光转向另一面，是一排实木的书柜，墙角斜靠着一套高尔夫球具，而居于整个空间中央的是一张大办公桌，上头摆了一副国际象棋，棋子都是水晶的，看起来每天有人擦拭，精致而一尘不染。
　　章董坐在皮质的老板椅，还是那副儒雅随和的样貌，我进来的时候他正在打电话，一手拿着手机，一手夹着一根烟。
　　看我跟林狩月进来，他草草结束了通话，站起来欢迎我们。
　　“介意我抽烟吗？”他手里的烟头明明灭灭，问。
　　“如，如果您问我的话，最，最好还是不要抽……”我答的有点忐忑，但尽量还是保持诚实，我相当不喜欢烟味。
　　他笑了起来：“在这间办公室里，你还是第一个这么回答的。”
　　虽然这样说，他还是在烟灰缸里狠狠按下烟头，烟头从半腰折断了，好像受了什么酷刑似的。
　　我脸一下红了，觉得自己是不是情商太低。
　　“欸，上次见你，是在小颜的粉丝聚会里头，你跟其他粉丝熟吗？”章董突然这样问我。
　　“不，不太熟……”我怔了一下，决定还是诚实以对，把倒牛奶的事简单说了一遍，“然后其他粉丝就把我拉进他们粉丝群里了。”
　　“是吗？你们年轻人在群里都说什么呀？”
　　他这随意一句却让我突然大卡壳，后悔好端端的提什么粉丝群，那群里骂的那么难听，章董要是当面看岂不尴尬死了。
　　“哎呀，开玩笑的，”章董看见我那红烧螃蟹般的尴尬样子，笑起来，“不看你的，你当我在群里没有卧底呀？”
　　他笑的时候捻着手上的佛珠，有一种特别的神气，让人不知他说话是真是假，我也只好尴尬赔笑。
　　“那你说说，你对小颜和小黄怎么看？”章董又问。
　　我心里咚咚直跳，不知他为什么会问我，但是，难得章董起了这个话头，我再不抓住机会，只怕就更没勇气说了。
　　于是我道：“黄先生我不了解，但是关于颜一深，我觉得您千万不要保他了，以免被他拖累……类似上次的事，应该发生过不止一次，甚至，我听说……为他闹出过人命。”
　　“你说什么？” 章董显出十分惊讶的样子。
　　于是我把我所知的关于李思纯的事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但是当然，多少留了个心眼，只说这是我听到粉丝群里有人提，又自己上网查的，没有提记者简直。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章董连道了几声，“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可不是这样的孩子。小错可能有，这么大的错怎么可能犯呢？”
　　“本来我也不信的，直到……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亲口在我面前说出‘自杀也没用’，”我回答，“几年众星捧月的生活，可能已经把人改变了。是真是假，您可以调查，相信可以比我得到更多的证据。”
　　“我知道这样说很唐突，”我接着道，“但如果事情是真的，还是期待您能壮士断腕……毕竟，这种事一旦爆发，不止他一个偶像会人设崩塌，对您和您的公司也会有很大影响。”
　　章董拿起一颗“车”的水晶棋子，在手里把玩片刻，沉默了几秒，没有回答我的话，许久，转向林狩月，脸上又笑起来：“林上师，你说她‘会旺我’，是真的吗？”
　　啥意思？我咋听不明白？
　　林狩月低了头，道：“章董，晓蔷的话不中听，但是……”
　　说着，他伸手摸了摸章董的办公桌，“章董，我听说，这黄花梨原来是海南黎族的一栋房子，您去旅游的时候慧眼识珠，整栋房子收了下来，不过几万元，如今市价百倍不止。那现在，长得好唱歌也不错的苗子，天底下有的是，何必执着于一个颜一深呢。”
　　章董捻着佛珠看着他，沉默许久，才又笑起来道：“也对，这世上，有舍才有得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