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饲养指南》月裹鸿声

118、第九章 可这不是我的人生啊

　　章董捻着佛珠看着林狩月，沉默许久，才又笑起来道：“也对，这世上，有舍才有得嘛。”
　　然后他又转过来看我，道：“你说的我知道了，我会着手调查的。如果查清楚真有这样的事，绝对不会姑息。”
　　我眨眨眼，心说，他之前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还是，如今那些粉丝闷声做大死，才导致他打算丢卒保车？
　　也不知那位黄姓小生上位，又会干净多少？这种畸形的土壤，似乎结出来怪胎才是正常，结出正常人反而奇怪。
　　不过，那些不是我能干涉的事了，还是那句话，我既不是上帝，也不是法官。
　　其实，就连今天他会问我的意见，我都感到无与伦比的奇怪：毕竟我算哪根野葱啊？
　　他跟狩月说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我旺他？
　　就在我疑惑时，林狩月开了口：“晓蔷，现在，我们来说说我找你的事情吧……唔，即使到了现在，章董都觉得很难启齿。”
　　“什么？”我仰起脸，目光狐疑地在他们两人之间飘来飘去。
　　我想起上次跟章董见面，他问我是不是收养的，这跟今天的对话有关系吗？
　　狩月娓娓道：“晓蔷，你有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亲生父母会找到你呢？”
　　我觉得心脏快跳出嗓子了。
　　他们问这些话，与之前听闻的零星线索，在我脑中连缀成一个故事。但我又想，不，不可能，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何德何能能砸中我？
　　然后章董终于开了口：“晓蔷啊，你记不记得，我曾经误认章小乔是我女儿，她编了一套说辞，什么车祸造成了失忆，之后就一直跟着收养人生活……她骗了我，但正是因为，我太想找到这个失散的骨肉了，才轻易相信了她的话……”
　　我脑子嗡嗡响，勉力挤出一丝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章董，您不会想说我是您女儿吧？别开玩笑了，我没这个福气的。”
　　章董没说话，拉开抽屉，取出两份亲子鉴定报告。
　　这倒很符合一个大boss的作风，废话少说，一锤定音。
　　我先是懵了一下，不过想想，不管是在剧组的时候做过抽检采样，还是后来，想弄到我几根头发之类的样本，都挺容易的。
　　“章小乔事件后，我谨慎了很多，你可以自己看看，”他把其中一份报告书推过来。

　　报告并不厚，我翻开第一页，看见自己的名字，翻到尾页，看见亲缘关系的判断，上头写的都是中国字，可我觉得那些字连在一起扭动起来，我像个文盲一样吃力地读了好几遍，才确认那句“依据DNA分析结果，支持样本所属人章楚瑜与样本所属人章晓蔷存在亲子关系”。
　　很难形容我当时的心情，掐了好几次大腿，都青了。也许你会觉得我平时那么缺钱，有个亿万身家的父亲不好吗，这不是像中彩票了一样吗。可我当时只觉得：假的吧？开什么玩笑？我缺钱，可好像我只有梦想几千或者上万这种量级的报酬，而现在这完全不是跟我同一个世界的事情，什么上百万啊上亿啊感觉不过是一串数字。如果告诉我要去另外一个世界，那我原本的生活呢？我生活中现有的人呢？
　　总之，我的第一反应竟然完全没有喜悦，而是彻底的不适应感和不真实感充斥心底。

　　“怎么，晓蔷？”章董似乎对我的惊讶表现大感惊讶，“如果小时的事，是爸爸有亏于你，难道现在这一切，还不足以弥补吗？”
　　“不，不是那样……”我艰难地挤出一句，“可这不是我的人生啊。”
　　“为什么不是？我说让它是，不就可以是吗？晓蔷你到底在犹豫什么，我没想到你竟然一点不显得高兴！”

　　也许是看我们之间的对话太尴尬了，狩月插了一句：“章董，这消息对她太突然了。您想，她已经在原来的生活轨迹里泡了二十多年了，一时适应不了，您给她点时间消化一下。”
　　……
　　我都不记得自己当天怎么离开章董办公室的了，他好像提出了给我买这买那的提案，但每提一样我就像火烫了一样疯狂地摆手，说我并不需要，我现在的生活挺好，我表现得非常固执，甚至像个疯子，我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要这样。

　　后来是林狩月送的我，回到我那个经过对比显得无比简陋的不朝南的住房。临下车时，他掏了一包东西给我，我本能地又想拒绝不要，直到他叹口气，说了这样一句话：“晓蔷，章董他只是觉得小时亏欠你太多，想要补偿，没人要买走你的生活，收下吧。”
　　我打开一看，居然是一些高档的法器，镇邪符，聚灵环之类的。
　　这让我心头多少动了一下。
　　狩月把手搭在方向盘上，又道：“年轻时的事，说实话，你不清楚，我也不清楚……可是年纪大了，人也会变的。晓蔷，你只要决定，你愿不愿意给他这个机会就好了。”
　　我对这位空降的“父亲”有着本能的抗拒，可是缓回来想想，也许他当年也未必愿意丢了我吧，就像那些被人贩子拐走孩子的父母，也许他也曾痛苦过的吧。
　　最终，我接过那包法器，鞠了一躬道：“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