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长赋》小六当家

6、沧波江

　　不远处的火光渐渐暗了下来，渔民们对着已然飘远的船只破口大骂。
　　船里每个人脸上多多少少都有一些赧然，毕竟这不是什么风风光光的好事。
　　唯独林雨霁毫不逊色的扯着嗓子对吼过去，“银子姐姐我放在那里，够你们买上十艘了，而且姐姐我这是买不是偷。”她堂堂林家二小姐能用这种寒酸的船，平时那些人都是巴结她来用，这些人真是不识货！
　　子宸将头埋得很低，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吵了，这样下去岸上的人还没听清楚她自己就先失聪了，而且做这种事用得着那么张扬吗？

　　林雨霁不解气的坐下身来，“什么玩意儿，本小姐放火的时候还专门挑了一个空旷的地方，就是怕烧着了他们的房子，他们居然敢骂我，早知道就直接烧他们房子了，看他们还有什么闲工夫来骂人。”
　　大小姐余怒未消，愤愤的说道，看来果真是大小姐，在家没有受过什么委屈，稍有些不满就要表现的淋漓尽致的，不过这是子宸不知道真实情况，要是她知道了真实的情况，怕是要同情林雨霁了。

　　陆凌川抛开身后的讨骂声，渐渐皱紧了眉头，目不转睛的望着前方，满脸尽是消不去的忧愁，那人是否还好？
　　易水轻划着船桨，小船在江中划出浅浅的水痕，破开水面向前驶进，天色愈晚，江上的风吹打在脸上，徒添几丝凉薄，刚忙活了一阵的来两人对望一眼，不再说话，一时间，静谧的气氛弥漫开来，夹杂着夜的昏暗，显得有些阴森。
　　入耳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和清浅的水声，一层叠加一层。

　　午夜，江面上渐渐飘起了大雾，离开文昌城已经四天了，据陆凌川说大约还需半日就可抵达东城。
　　江面上的雾越来越浓，粘稠的愈加深厚，微弱的灯光让目及之处不过盈丈。
　　许是白日睡的时间太长了，这到了晚上大家都没有睡意，一群人围绕着灯笼坐着，汲取着微暖的温度。
　　青玄身子笔挺的坐在子宸身旁，安静而清冷，淡淡的香味让人不由自主的靠的近了些。

　　“我说呆子，你不住的往别人身上靠干什么？”林雨霁瞧着两人，挪揄的语气让子宸有些心虚的红了脸。
　　自从两人一起干了那放火夺船的勾当后，就兀自熟稔起来，这些天在船上舀舀鱼聊点段子什么的，渐渐的就熟了起来。
　　子宸也算是彻底摸清了林雨霁的性格，大气又不拘小节，只是大小姐脾气还是免不了的，不过作为朋友单凭林雨霁真诚以待这也就够了。

　　她这么一喊，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子宸身上，子宸不好意思的撇过头，开口“我……我，这不是太冷了吗？”
　　“可她身上也不见得有多暖和呀！”林雨霁现在更是明目张胆的调笑了，她就喜欢看子宸不知所措的样子。
　　子宸作势撑起身子想要离青玄远一些，省的被林雨霁嘲笑。
　　却不料，青玄按住自己的手肘，“别去理会她。”冰凉的温度透过衣衫直抵心间。

　　林雨霁正想反驳什么来着，易水忽然蹲下身来，脸色严峻，“别说话，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随着易水脸色的突变，青玄的脸色也变得凌厉起来，秀眉微皱，双眸盯着不远处的江面，看着她们两人这样，其他人也不敢再玩笑，安静下来。

　　静谧的水面从四面八方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像是有无数的水蜘蛛在水面上急行，只觉得有一大群东西正在以极快的速度靠近着。
　　易水将灯笼挑起，往水面照去，黑压压的一片不知是何物。
　　陆凌川看到这一大群攒动的生物，脸色惊变，失神的跌坐在船头，大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才定了定神，“快，快走。”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众人凭直觉还是感觉到了危险。
　　青玄脸色更是冷峻的看着陆凌川，深邃的眼眸似要把人看穿一般。
　　易水也不含糊，飞快的划动船桨，加之林雨霁的帮忙，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迅速驶离那片江域。

　　可那东西的速度也是快的惊人，不一会儿的功夫就给追了上来，一些块头较小的直接跳上了船，咬在厚实的船板之上。
　　那玩意儿前肢像螳螂的前臂一般勾爪尖利，一爪下来居然能将那用于抵挡巨浪的木板给勾穿，后身像蝎子长长的尾巴，高高翘起喷出黑色的毒液瞬间腐蚀了木板，看上去就不像什么善类，而且它们所经之处，那些从江底隆起的石块被它们啃噬殆尽，要是咬在人身上肯定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子宸探头看着江面上黑压压的一片，忍不住的吞咽了一下喉咙，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居然这般恐怖！莫不要被它给咬了才好。

　　青玄拉了子宸一把，“退后”，没有任何防备的子宸失去重心靠上青玄的身子，微微抬头就对上青玄放大的脸庞，素净的面孔，吐气如兰，子宸自觉脸红的挣扎挣扎开来，“恩”，只是声音微弱的几乎听不见。
　　青玄用剑挑开那些跳上船的黑虫，从船舱里拿出一瓶酒，倒在漆黑的剑鞘之上，酒顺着剑鞘上的纹路不停滴落在甲板上，醇香的酒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点上”青玄一手执剑，一手拿着酒瓶，冲子宸说道。

　　摸了摸身上，才想起自己身上唯一的火折子都用去放火了，哪还有什么点火的东西。
　　眼看那些小黑虫快要跳上船了，林雨霁实在看不过了，跺脚朝子宸喊道，“呆子，用蜡烛，灯笼里的，快……”
　　子宸这才反应过来，提起灯笼，时间的紧迫让她也顾不得烫了，伸手抓了灯笼里的蜡烛，燃烧后的蜡油烫的手钻心的疼，想也没想，直接抹上青玄的剑。
　　因为酒的助燃，剑瞬间被点燃，只是那冰凉的剑身让子宸忘了被火灼烧的疼痛，这剑怎么这么冷，冬日里的冰雪也没那把剑冷吧！

　　青玄将左手的酒瓶扔向空中，纵身一跃，青色的长衫在空中飘扬，横剑凌空一击，击碎了酒瓶，酒遇火而燃，扬起漫天星星点点的火花，像是烟花在头顶炸开。
　　那些黑色的小虫好像十分惧怕明火，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可是从天而降的火星让每个人的衣服都纷纷遭殃。

　　“姐姐我今天才真的见识了什么叫做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她拍灭身上的火星，嘴里忍不住的抱怨道。
　　青玄轻落于船头，四处环视一周，确定那些令人作呕的虫子确实都跑了才放下心来，重新将剑别回腰间。
　　兴许是因为有酒落在她的身上，所以她一走近，子宸就闻到醇香的酒味，这味道，上好的佳酿呀！用来对付那些虫子实在是可惜了。

　　“……你的手？”青玄开口，依旧是万年不变的冰冷语气，只是眼里隐隐又有些不同，看不明白是担忧还是其他。
　　一被提醒，子宸这才觉得右手火辣辣的疼，刚才太急，可是赤手就往剑上抹，右手手掌上赫然两道与剑身齐宽的伤痕，被火灼烧的疼痛感油然而生。
　　林雨霁的脸明显抽了抽，“你还真是呆子，居然直接用手去摸那洒满了酒的剑，还真是勇气可嘉。”她说是这样说，可还是好心的从陆凌川那里讨来药膏，替子宸上药。

　　冰凉的药膏涂上，瞬间缓解了手上的疼痛，子宸怔怔的看着林雨霁上药，脑海里全是青玄将她拉离船边的那一幕，两人的距离近到一个不小心就会贴在一起，那样近的距离，青玄凉凉的气息仿佛还在脸上拂过，那时候的心悸到底算是什么？
　　林雨霁看她那样，以为她是在担心手上的伤，安慰道：“没事，不过是轻微的烧伤，凭姐姐的医术到了东城给你捣鼓点上好的药材，包你三日之内好个透彻，还你一双白白净净的手。”
　　“恩……”这才堪堪回答道，尴尬的转回神，这是在想什么呢？而青玄时不时的看向上药的两人，和易水的谈话都有些心不在焉。

　　“那是什么玩意儿，居然那般凶残？”林雨霁擦拭着手上的药味，顺势坐在易水身旁。
　　“黑娘华，身有剧毒。”青玄用简洁而明了的话回答了林雨霁的疑问，那双寒星若水的眸子直盯盯的看着陆凌川，目光渗人。
　　“吃什么长大的，那么厉害。”林雨霁咂吧着嘴，那些毒物明显是人为养殖的，不然不可能群居而习，她记得娘曾经说过，娘华只是一种普通的水虫，根据所食用的东西而具有不同的性质，若是自小以药材喂之，长大后会呈藏蓝色，那将是上好的入药材料！
　　“尸体”，青玄轻轻吐出两个字，盯着和陆凌川的眼神有冷了几分，反问道，“对吧！”
　　陆凌川对上青玄冷漠的眼神，脸色苍白，许久才回答道，“恩”。
　　林雨霁看着弥漫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这是怎么一回事？

　　都没有花花，好伤心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