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几许印流年》豆腐肉丸

6、5、

　　本是个成熟稳重的，耍起无赖却理直气壮。柯翊梵改签了机票，二月九日上午跟甄薇一起飞回C市。接机的是甄薇大学密友常晓春，见到公司总裁立马笑脸相迎。“柯总好，我跟公司请了假出来的，不算旷工。”
　　柯翊梵点点头，继而垂下眼眸看着甄薇。“记得按时吃药。”昨晚在山上吹了风，甄薇今早有点低烧，本不想放她跟常晓春走，甄薇一再坚持，他心软。
　　直到望不见柯翊梵几个人的身影，常晓春才长舒一口气，伸出食指戳身边的甄薇。“姐姐，你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啊，据实不报的罪名我可担当不起。柯翊梵当年为了找你，把咱们班的通讯录都要走了，还让我时刻警惕，一有你的消息立马报告。我要是因为这个失业你得负全责？”
　　甄薇笑她夸张，“他一向公私分明，不会处分你。”常晓春拿话噎她，“是啊，柯总裁只对你一个人公私不分。”见她吃瘪，心情大好。

　　把行李塞进后备箱，常晓春收到一条短信，来自柯翊梵的短信。她手抖了抖，点开信息。“五点指示：一，放你一天带薪假；二，叮嘱她按时吃药；三，不要擅自带她见陌生异性；四，明天同学聚会别让她喝酒；五，以前的事既往不咎。”
　　甄薇凑过来，“谁的信息？瞧把你美的，嘴都咧到天上去了！”
　　常晓春赶忙捂住，免得别人看了去。“少儿不宜，看坏你的眼。”甄薇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打开车门坐进去。
　　抓紧时间编辑短息，“任务明白，保证完成，老板放心！”开开心心开车带着甄薇直奔自己的小窝，接风洗尘。

　　收起手机，柯翊梵对助理吩咐道，“派人把甄薇老家的院子收拾收拾，重点检查供暖设备和电路。另外，取消十三号到十五号的行程安排，我要放个假。”
　　纪赛紧紧蹙眉，“柯总，夫人让您十四号回家……”
　　“纪赛，不要插手我的家事。”柯翊梵闭眼靠在椅背上，没有甄薇的家宴他不想去。前天甄薇憨态可掬睡在自己怀里，他恍惚着，仿若她根本没有离开过，只是出去玩累了，回来寻他的拥抱。一路走来跌跌撞撞，转眸望望来时路，柯翊梵偏执得深。内心那叫思念的情愫不断沸腾，溢满整个心房。
　　曾派人去荷兰试探过几次，甄薇不接国内的设计项目，也没有回国的打算。突然回来，究竟为什么，柯翊梵不在乎。

　　研究生毕业后，常晓春进了柯宇集团的研究所，甄薇以前在那里实习过。研究所后面隔条小路是青年公寓，集团为吸引技术人才盖的。常晓春住在四楼，是一室两厅的房子。大小跟甄薇在荷兰住的差不多，两个人住也不挤。
　　放下行李收拾好，常晓春开车载着老同学回母校胡吃海塞，大学校园周围就是美食的天堂，物美价廉不说，品种也齐全，荟萃全国各地名吃。两人点了一份微辣的麻辣香锅，吃的痛快。
　　C大放寒假，走在校园里看不见几个学生，甄薇转到光电实验楼前，承载她六年青春的地方。大门口右手边的那棵梧桐树，粗壮了些，树根露出地面延伸进旁边的小块草坪。北方的冬天，树木萧条，甄薇手抚上干裂的树皮，感慨道，“记得大四快毕业的时候，有天中午太阳狠毒，我专挑有树荫的地方走。躲在这棵树下面，正好看到对面图书馆门口有人照毕业照，那时候真想毕业到外面闯一闯。”

　　常晓春挽上她的胳膊往前走，思绪万千。甄薇本科时专业成绩前茅，科研能力也强，学院好几个研究生导师想留她在本校继续读研，被夏志辉捷足先登。如果没有和柯翊梵的感情恩怨，甄薇也不会下决心转到建筑领域。“本科毕业时如果你没被夏老师摆一道留下来读研，咱俩现在就是同事。你跟柯翊梵这缘分不浅呐，没进柯宇集团倒在大街上偶遇了。”
　　她一直认为甄薇和柯翊梵是张爱玲说的那种缘分，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
　　甄薇摇摇头，淡然的眉眼有几分动容，“读高三那年，柯家就知道我。”
　　疑惑憋在心里很久，常晓春不清楚甄薇和柯翊梵分手的原因，听说两家闹得不可开交。当事人不说，她也没问。“怎么突然回国了？”
　　甄薇歪起脑袋，调皮道，“过年啊。”

　　第二天，甄薇想去看望导师夏志辉，结果他带家人回南方老家了。早上八点半常晓春去上班，甄薇一个人在家。刷好碗，站在厨房门口看看客厅、卧室、阳台。袖子一撸，开始打扫卫生。有强迫症的人，见不得半点不整洁。
　　中午常晓春回来，换好拖鞋站在玄关处，地板干净的不忍心踩，阳台挂满洗好的衣服、床单和被罩，客厅里都能闻到洗衣液的清香。奔到厨房，甄薇正忙着做饭，跑过去抱大腿。“薇薇，跟我住吧，以后我养你。有友如此，夫复何求！”
　　甄薇拍掉她的手，“别捣乱，把羊肉丸子汤端出去。”
　　“得令。”摆好垫子，把汤锅端出来。鲜香味扑鼻，常晓春没忍住，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感叹，“为什么同样是女人，差别这么大。”
　　晓春下午临走前把车钥匙留下了，说如果甄薇无聊，可以开车出去逛逛。甄薇不敢，驾照是研一那年考的，目前为止没有什么上路经验，习惯走路。

　　晚上，迎君酒楼306包间。贺之习开门进去，对主位上的人抱怨，“谁给推荐这地儿菜不错？隔壁有聚餐的，吵吵闹闹怎么吃啊？”柯翊梵抬抬下巴，示意两个人坐下。
　　在座的一共七个人，柯翊梵、贺之习和周明义三家是世交，仨人年纪相仿，走得近。肖绅乐和他是表亲，关系自是没话说。除了柯翊梵孤家寡人，别人都是协同家属赴宴的。
　　当着老婆的面儿不敢造次，三个人把酒推给柯翊梵，让他自己喝。柯翊梵伸手挡掉，“我自己开车来的，今天不喝酒。”
　　“你故意安排的吧，隔壁是C大光电学院的聚会。”说话的是贺之习的家属姚良德，甄薇的同门师兄，夏志辉的得意门生。他向来不喜欢柯翊梵，言语中带刺。
　　贺之习挑眉，眼珠一转，“守得云开见月明啊，既然她在隔壁，干脆带过来打个招呼。”
　　“不急。今天就是通知你们，年后我要结婚，都把时间空出来。”
　　姚良德瞪圆了眼睛看着柯翊梵浅笑的脸，后者毫不避讳迎上他的目光，“你在荷兰结婚时见过甄薇，也认识她的朋友，不妨去打听打听，回国前她是怎么跟同事说的。”

　　308包间，热闹非凡。大学毕业后甄薇第一次参加同学聚会，班里为数不多的几个女同学今天竟然来全了。吴敬语在群里说今年甄薇也参加，有几个躁动分子商量着怎么灌倒她。
　　甄薇发怵，想想大学四年，班里男生没少被她欺压，不仅让他们在学习成绩上颜面扫地，还时不时打击他们不正的三观。今天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自己免不了当一回酒坛子。
　　常晓春见情况不妙，连忙把她拉到一边，“你病刚好，别喝酒。”甄薇沉默，晓春的性子她素来了解，聚会时她都是劝酒的，哪拦过酒。
　　心里有气，甄薇连喝下几杯红酒，吓得吴敬语他们目瞪口呆，“老大，这可是红酒，不是白开水，哪能这个喝法！”没有理会，甄薇晃晃脑袋，酒的后劲大，头有点晕。
　　不到两分钟，包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众人的目光转向门口。屋内鸦雀无声，他们看着柯翊梵一步步走到甄薇跟前。刚刚喝完酒乖巧地倚在沙发上的甄薇见到眼前的男人，眼泪夺眶而出，最后哭声越来越大。对方几不可察地轻轻叹息，弯身将人抱起，在众人的注视下走了。
　　大四那年吃完散伙饭，一起去嗨歌，班长黄少锋当众对甄薇表白被拒，场面尴尬。今天，甄薇又是什么状况？常晓春干笑着摆摆手，“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