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奇遇》弓日

4、第 4 章

　　“啊——”
　　一阵尖锐的女声划破人的耳膜直达脑际，余波震荡在本就狭小的空间中。
　　声音发自机尾。
　　该醒的人此刻恐怕应该都会一个个站起身一探究竟。奕琼醒了，神思还没有完全清晰过来，但那声尖叫她可以确定不是在做梦。
　　终于，完完全全地清醒过来，站起身朝机尾方向看去。好像并没有太多人听到那声尖叫，因为举目望去，此刻站起身像她这样观望的人并没有多少。
　　抬手看了一眼腕表—— 9 ：12 PM
　　大家都睡死了吗?
　　在还没有来得及证实刚才一闪而逝的想法时只见一道蓝色身影慌忙从机尾处盥洗室跌出，还没跑几步便狼狈地跌趴在地上。
　　哐当一声，那一跤跌得很重。如果那些还没有被那声尖叫惊醒的人此刻应该也醒得差不多了吧！
　　可是，没有。
　　竖起身体的人还是只有这几个，包括她在内。一共——
　　九人。

　　“江薇——醒醒，喂，醒醒！”
　　奕琼下意识推搡着身边的江薇，像是睡死了般没有动静，夏颖也一样。没有清醒地样子。终于，一阵寒意从背脊处爬上，浑身轻颤着。
　　其它清醒的人此刻也同样紧张了起来，纷纷试图唤醒四周沉睡的人。场面一时混乱了起来。

　　“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奕琼紧张地问着丘领队，她也是为数不多的清醒者之一。
　　“不知道。”丘领队也是一脸迷糊。不知所措地按下椅背上的服务按钮。

　　“是安眠药，飞机餐有问题。”突然的男声发起，奕琼回过头，是她们前面那对夫妻，两人此刻已经解开安全扣，而那女子上前扶起刚才跌在地上的那名空乘，将她扶座在一旁的空位上。
　　“有谁没有吃飞机餐的举手。”
　　话音刚落，只有奕琼举起了右手。她刚才睡着了，江薇和夏颖才没有叫醒她，但给她留了不少食物。
　　“大家回忆一下，用餐的时候喝了什么饮料。”那男子又问道，脸色凝重地一一看向领队，和其余五人。
　　“蒸馏水。”丘领队首先回答，随即看向与她隔一个座位的男孩父亲。
　　“Andy 和我妻子都喝了澄汁。”低头看了一眼沉睡中的妻儿，眼里写满担心之色，“我叫了杯热咖啡。”
　　“是冰块！”没等男孩父亲说完，后面有一位乘客突然惊觉，“我也喝了澄汁但没有加冰，我的秘书和我选了一样的套餐，只是要求橙汁里加了冰块。”果然，他身边躺着同样深睡的女子。
　　“我的饮料里也没有加冰。”此时说话的是一位三十岁不到的男子，一身艺术家的打扮，头发烫成了细卷扎在脑门后。
　　剩下的只有一对年逾半甲的老夫妇，“我们也是，只要了蒸馏水，因为我妻子的胃不是很好。”
　　气氛突然安静下来，只听见坐在一边的空乘粗重的喘息声和阵阵低喃，“好多血……好多血……”

　　奕琼深深地看了一眼此刻正走出位子的同团队员，记得自我介绍时他曾说他姓蒋。而她的妻子——此刻正从盥洗室出来，脸色也是同样冻结着。
　　有人死了！
　　这是奕琼第一直觉反应。

　　没有任何考虑的时间，奕琼利落地从包里翻出小相机偷偷藏进了上衣胸前的口袋。

　　“盥洗室里，是谁？”奕琼首先打破沉寂问道。
　　“公务舱里的那个黄头发女孩。”似乎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物，至少话出口，大家都这么认为。“我叫余诗琪，我丈夫蒋涛。这只是经济舱里的发生的事，还不知道前面公务舱和头等舱现在是什么情形。不管怎么说，首要的是大家的互相信任。你说对不对，施小姐。”最后一句话是针对奕琼的，说话的时候也看着她，似乎早知道奕琼一开始就对他们俩的身份存在怀疑。
　　“对。”奕琼无话可说，只能颔首。
　　情形对他们这些醒着的人十分不利。就在这次航班上，一定有什么事发生，而当事人不愿意让人知道，才制造了这出投药事件。
　　她可以肯定的就是，游司起和这件事脱不了干系，同样的还有公务舱里那黑西装男子，还有那位叫Selena Tang的空乘。当然此刻站在她眼前的这对夫妻也有可疑。
　　不出所料，没多久便有人出现来验证她的推断——

　　踩着三寸高跟鞋，来人还没有跨进经济舱，就可以听见妖娆的脚步声。
　　果然是她！
　　“各位乘客，飞机将会遇到强的气流。麻烦大家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同样的话，在此时听来像是威胁，还有她的傲慢神情。
　　当然她的确有资格在此时摆这种眼色——因为此时站在她身后的人，一个彪形大汉。
　　奕琼目测对方估计有一米九的个头，站在一块她还不及他前胸高。对方穿着得体的西装，脸色也并非凶神恶煞般吓人，除了身高，根本就是一个极普通的人，而这种身高在西方人看来还不算是出挑的。而就是这么一个人，在你身边一站。无形之中的压力让你不得不乖乖地坐回位子。
　　这个时候，逞能、耍个性、闹别扭、哪怕是一个反抗的眼神也万万要不得。她自认为叛逆，但也识实务。奕琼乖乖地坐回自己的位子，不乖的眼睛瞄向此刻站在走道里的蒋涛和余诗琪。聪敏人都知道如何进退，没有多说什么，蒋涛扶着自己的妻子坐回位子。
　　可这世上偏偏就有人还搞不清楚状况——
　　“唐小姐，能不能解释一下飞机上发生的事情，你们的冰块有问题。”丘小姐直到此刻还是一幅乘客的模样，需要一个解释。
　　“解释？”Selena微笑着走向前，眉宇间全是笑对方的不知死活，“飞机马上就遇到强气流，您若是不想擦破点皮的话，最好乖乖地坐在位子上，小心扣好安全带。”她说话语气很轻，很柔和，像是在关照顽皮的孩子不许捣蛋的大姐姐。可丘领队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也不顽皮，只是还没有往更坏处想而已。
　　“你——”丘小姐更是无语，退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不可思议地看向高高在上的空乘。乘了这么多次的飞机，这阵仗还是第一瞧见，让她怎么不惊诧。
　　环眼扫了一下四周，满意地看着大家都陆续地坐回自己的位子，最后的目光落在奕琼身上。
　　“现在，你猜猜头等舱里有多少人？”她微笑的问着，“猜中有奖哦！”
　　奕琼先是一愣，支吾起来，“不，不知道。不管有几个人，反正就是没有升舱的可能了。”她笃着嘴，算是为先前的问题作合理解释。
　　原来是想升舱。
　　Selena挑眉看向奕琼，最后的一眼，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转身走出经济舱，独留下那彪形大汉端坐在第一排的位子。
　　九和一的对峙。

　　* * * * * * * * * * * * * * * *

　　腕表上显示 10：28 PM
　　静坐了一个小时后，她再也忍不住了。
　　“我想去洗手间。”奕琼怯生生地站起来，看向坐在最前面的大个子。状似忍得很辛苦。
　　大个子回头瞧了她一眼，没有任何不耐烦的神色，点头示意允许。
　　解开安全扣，非常困难地越过一旁江薇和夏颖睡熟的身体，终于爬到走道上。狼狈的动作引来对方一阵讪笑。笑声在她头顶上发出，不知什么时候，大个子已经像座山一样矗在自己身后。
　　难道他要看着她上厕所! 奕琼一阵窘迫。脚下没有动作，只是仰头看着他。
　　她的表情实在不是很难猜，只听对方沉闷的声音缓缓在高空炸开，“只有三分钟的时间，三分零一秒的时候，门就会被踢开。”
　　“从我关上门的时候开始计时？”她问
　　冷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不，从现在。”话音刚落，只见大个子抬起手腕开始计时。奕琼反应速度也不慢，一溜烟似地钻进后机舱。
　　九对一。
　　而现在那个“一”正在后机舱门口看着腕表。
　　背对着他认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八个人。

　　两分二十七秒
　　二十八秒
　　二十九秒
　　三十秒——

　　大个子的眉头越皱越紧
　　三分零一秒！
　　绝然地大跨步走到左边第二扇紧闭的门前，有力的右脚刚举起，还没有踹下门，刹那间，只觉眼前一黑，后腰吃痛地一紧。
　　这帮可恶的小白鼠！怒气翻升，极块地扭腰，左手架开对方随后辟至的一肘。
　　高大魁梧的身材丝毫影响不了他矫捷的动作，在看清楚来人后，嘴上反倒挂上兴味的笑，想是对接下来筋骨活络的期待。
　　蒋涛的偷袭没有奏效，这大个子的皮肉远比他想的要厚得多。而他的优势在闪动灵活，没有细想间顷刻欺身而上，强而有力的拳头向对方的小腹招呼而去。大个子也不含糊，急退之下避开了蒋涛出拳的力道，等这一拳势头已尽时，铁腕紧抓上前去，一个反身擒拿手将蒋涛扣在墙上，用自己高大的身形压得对方无招架的空间。两人终究高矮悬殊，力气相差极大。在大个子的钳制下蒋涛丝毫施不出力，僵持数秒后，只见大汉铁臂一隆后再直直揪着对方向墙上撞去。
　　蒋涛吃痛下，踢腿狠狠向对方膝关节抄去。大汉一阵吃痛，豁然松开铁臂，让蒋涛终于挣脱喘了口气。
　　“淬——好家伙，还真有两手！”大个子痛得额际青筋突暴，双目圆睁，“条子？”显示看出了对方的格斗路数。
　　蒋涛没有回应，瞬也不瞬地紧盯着对方，以防他的突袭，不料，只见对方探手向怀中摸去，暗叫不妙。还没等对方掏出家伙，蒋涛扑上前，双手紧抱着对方的右手，果然是抢！大个子试图用力甩开蒋涛，奈何对方纠缠太紧，一把拦腰将他抱起，旋在半空。可自己的拿枪的右手终究还是被攥紧着像口香糖般粘着甩也甩不掉，一急之下将他撞向盥洗室的门。
　　说是巧，门就在蒋涛撞到的刹那从里面被打开，拖着大汉的胳臂蒋涛硬是撞了个空，奕琼一瞧眼前这幅壮景，脑子飞快地将门重又狠狠地关上，用尽浑身的力道按住。就这样，大个子的胳臂被夹在了门缝中，吃痛下，右手手掌一松，抢落在了盥洗室的地板上。
　　门重新打开，抢早已扣在蒋涛的手指上，一触即发。
　　“别动！”
　　蒋涛走出去，枪口对准这对方的脑门。
　　形势突然一百八十度大逆转，原本坐在位子上的众人纷纷朝后机舱聚拢来。
　　“有没有绳子？找根绳子来！”蒋涛对着余诗琪说道，而丘领队更快地抽下自己风衣上的腰带递上。
　　“用这个，很结实。”
　　“不行，要把他弄昏，对方少一个人才算一个。”奕琼突然插口，想到被下安眠药的冰块。
　　感觉突然一阵寒，遭到对方的冰冻似的眼睛冷了一下。
　　“我去拿冰块——”先前静坐一旁的空乘突然起身，二话不说地去取冰块。
　　“等一下，还是我去拿吧！”奕琼叫住那试图离开的空乘，明显是不相信对方。“你的脚受伤了。”看了一眼她刚才跌青的膝盖。
　　后面的话和动作俨然是为了让对方不去胡思乱想。
　　“我跟你一道去。”
　　余诗琪似乎没有让奕琼独自冒险的打算。跨步跟上，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经济舱。

　　经济舱和公务舱之间隔着空乘休息区，那里自然有冰块。趋于好奇心驱使，奕琼悄悄地走到公务舱门后。
　　里面同样安静。
　　几乎所有人都睡的很熟。
　　目光搜寻一圈竟意外地看见那黑西装男子也在其中。
　　他带着黑色眼罩，身上盖着薄毯，椅位放得很低。慵懒地躺在那里就像长途跋涉的旅客。
　　原本空着的位子，此刻都躺着几位身穿蓝色制服的空乘。
　　环顾一周却没有看见那男孩的影子，他的女朋友死在后机舱盥洗室，那么他呢？他究竟扮演什么角色？眼前的景象让她疑惑了。
　　应该在的人不在，不应该睡着的人，此刻确像无事人般蒙头大睡。
　　难道她猜错了？
　　“看来，所有人都在头等舱。”余诗琪也跟着看到了眼前的景象，一阵唏嘘。
　　“你和蒋先生为什么要搭这班飞机？”而且还要假扮夫妻。
　　“你都看出来了？”余诗琪没有隐瞒，只是意外眼前这位姑娘的好眼力。“我们有哪里露馅了？”
　　“不，没有露馅，只是感觉上不像。”奕琼看了一眼她手中拿着的玻璃杯，“那戒指和你的手不搭掉，一定是匆匆买的吧！”
　　余诗琪有点讶异，这枚戒指的确是出发前在施华洛施奇买的，也没有细挑，算便检了个便宜的。
　　“你还看出了什么？”余诗琪重新打量着此刻站在眼前的小女子。有刮目相看的嫌疑。
　　“没有，就只有这些而已。”已经很多了，也不排除看错的。
　　最后望向窗户边上那熟睡的黑影后悄声退了出去。
　　此时表上的时钟显示——
　　10：46 P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