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慢与偏见]可爱的宾利先生》放鸽子

5、第五章

　　由于太过在意好友的事情，宾利在与班纳特小姐跳舞的时候也不受控制地有些心不在焉，以目光搜寻那道孤寂影子的次数，比真正落在舞伴上的次数还要来得多。

　　达西仿佛也一直在注视着他，肯定是为了提醒他不要忘了履行承诺，宾利想。因为每次自己将目光投过去的时候，都恰恰能与对方的视线对上，哪有这么凑巧的事呢？

　　在这一曲即将结束的时候，宾利才想起自己还没来得及仔细瞧瞧舞伴的容貌。他认真端详了片刻，这位名字叫简的小姐正温温柔柔地笑着，无比专注凝视着他，从他的角度来看，淡粉色的唇形美好，露出一点点整洁的牙齿，修长的脖颈下，连着胸部一大片雪白细腻的肌肤。

　　她发现他在打量自己，不禁害羞地垂下了眼，长长的睫毛便投下了一道动人的阴影。

　　宾利不由得有些感叹，她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尤物，怪不得挑剔如达西都有些另眼相看了。

　　虽然这么想着，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将简带到自己姐妹们面前，然后经卡洛琳的口不着痕迹地对达西的高尚人格澄清一番，顺理成章地将双方重新做了介绍，接着，达西也十分有礼地向简提出了共舞的请求。

　　正喋喋不休的班纳特夫人噤了声，她身边原本听得津津有味的太太们也小小地倒抽一口凉气，那些一直暗中关注着这边动态的先生们虽然没有表现得太过吃惊，也议论了几句。

　　一贯温和有礼的简自然没有拒绝。

　　眼见着在这种场合一向是无所事事地游离在众人之外，显得格格不入的挚友终于融入了欢喜的气氛中，宾利不免有些骄傲。他此刻的感觉仿佛就是自己完成了一桩前所未有的大成就，一边随着欢快的旋律学其他人拍着掌，一边颇感欣慰地露出了笑容。

　　他没有忽略掉因此面露不悦的卡洛琳，幸运的是，他的姐妹们也极受欢迎，他不需要多此一举地陪她们跳舞，而可以去与那些在旁坐着的小姐们说说话，好熟悉更多人物。

　　不久后，他来到了那位之前受了达西冷待的伊丽莎白小姐面前。让人惊喜的是，她可真是位聪明懂礼的小姐，在自己做出一番解释之后，对方就通情达理地表示了理解，并欣然接受了邀请，慷慨地成为了他接下来两场舞的舞伴。

　　“看来你在这场简单的聚会中也顺利获得了乐趣，”伊丽莎白噙着抹狡黠的笑，她还有一双像会说话的迷人眼睛，让接下来的话听起来更像调侃：“不过你的朋友们看起来，倒不是很欣赏不受拘束的这种风格。”

　　“我确实为今晚的美妙而着迷，”宾利不知她的话里还包括了自己的姐妹，笑着说：“如果你指的是达西的话，他只是起初有些拘束，不如其他人在社交场合表现的那般如鱼得水，容易招致人们觉得他不近人情的误会罢了，但凡对他有一点点了解的人，都清楚他是个再优秀不过的好青年。”

　　“噢，”伊丽莎白不置可否地笑：“可我看得更多的，却是你有多维护你的好友。”

　　要是你与他的品格能做简单的加减法的话，你所拥有的定然能充分抵消掉他造成的坏影响，这样一来，两人或许都是无可挑剔的高贵绅士了。

　　她把下半句话留住了，没有说出来。

　　宾利正色道：“那是因为他是一个拥有真正崇高品格的绅士，能有幸获得他真诚的友谊，总是很值得珍惜的。”

　　这可真是一位才高德广，温柔醇厚，谈吐谦逊有礼，又不失直率坦白，生机勃勃的漂亮青年！

　　伊丽莎白定睛看了他俊俏且柔和的眉眼好一会，不由得产生了一点好感，忽然很理解那位乍看非常冷酷无情的达西先生会那么表现了：“希望你不会觉得冒犯，我倒觉得你与我的姐姐有许多相似之处。在她眼中，人总是善良美好的，哪怕是那些怀有恶意的人伤害了她，不到最后，她也不愿意承认他们的品格上或许存在小小的瑕疵。”

　　宾利却是怔了怔，不好意思地笑着说：“一位年轻漂亮的小姐，没有防备之心反而会纯真得叫人不忍伤害，可对需要打理事业的男士而言，缺乏敏锐的观察力，往往就是一种灾难了。”

　　伊丽莎白自知说错了话，不忍看他情绪低落，忙解释：“我一向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你……”

　　她一向能言善道，可还没找出合适的话，舞曲便又变了。

　　宾利看出她的为难，体贴道：“只怪谈话十分愉快，气氛又感觉不到丝毫拘束，我竟忘了这一支舞已经要结束了，那么快跟人交换舞伴或许会成为一种遗憾，若你不介意的话，我倒想再与你跳上一会儿。”

　　伊丽莎白从善如流地放开了不愉快的话题：“我哪怕是再自命不凡，也不会不识好歹地拒绝，只有再次感谢你这般抬举一位受到冷落的小姐了。”

　　宾利知道她在说笑，并不生气：“我还以为你早遗忘了那无心的失言呢！不过斤斤计较总是美丽的小姐们的特权，看在我朋友已经客客气气地邀请她跳了好几支曲子的份上，请接受这份委婉的道歉吧。”

　　他说的也是大实话——简不仅是除宾利的姐妹外唯一一个成为他舞伴的人，还是与他跳得最久的一个。连起初还很愤怒的班纳特太太都重新变得和颜悦色，不再说那些辛辣刻薄的不实评语了。

　　拥有庞大财富和英俊面貌的绅士，一旦把傲慢的态度软化些许，总是很容易被体谅的，哪怕是刚被他深深得罪了的人。

　　伊丽莎白微哂，她可不在乎达西先生究竟是含蓄地傲慢着，还是冷漠地含蓄着的人：“我相信偶尔表现得稍微大度一点，应该不会是一件坏事。”

　　宾利不由得越来越欣赏她的大方和风趣了。

　　在心情未明的现在，伊丽莎白并不想太引起嫁女心切的妈妈的注意，微微屈膝，礼貌地谢绝了宾利再次邀请她跳舞的请求，很是潇洒地回到原先的座位去了。空闲下来的宾利也不急着走向下一位小姐，站在一边想休息一会儿，不知不觉地又去看他的好友去了。

　　达西的舞伴换了好几个，仿佛已经彻底融入到了这浪漫的氛围中。只有这一带最美丽动人的简班纳特小姐才幸运地与他跳了两支舞。在翩翩起舞的人群中，他们总是最受瞩目的一对。无论是同样出色的外貌，还是一样寡言的性格，亦或是优雅的身姿，他们都显得无比登对。

　　她基本上可以被确定为这位年入一万多英镑的年轻绅士的意中人了——在场的人都毫不怀疑这一点，尤其卡洛琳，更是气得暗暗咬牙。

　　宾利看着看着，心情却从起初的慰藉，渐渐变得微妙起来。

　　原来班纳特小姐不只是对他会和颜悦色，对别人也同样会笑得温柔漂亮的吗……

　　宾利不由自主地抚了抚微微发酸的胸口。

　　看那张漂亮的脸上摆着如出一辙的完美笑容，尽管她身边站着的是自己唯一的挚友，这一切更是他一手促成的，刚对她萌生过一些好感的宾利还是颇觉沮丧。他招来侍者，给他倒了杯红酒，微微晃动杯身，沉淀在底部的残渣叫心底更生出几分失落。

　　亏他还自作多情地以为，唯有自己被她另眼相待了呢。

　　这狭隘的想法着实有些难以启齿，宾利羞于跟任何人倾吐，包括他妒火中烧的妹妹，只能憋在心里。他索性加入了姐夫那群人的队伍，一昧地闷头喝酒。

　　他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却不知许多双眼睛都正关切地看着他，任谁都能瞧得出这英俊不凡的绅士莫名地没精打采，浅色的眼眸中流露出叫姑娘们为之心碎的忧郁。

　　只因关系不够熟络，才不好贸贸然地过来和他攀谈罢了。

　　到了快凌晨三点，这场舞会可算是散场了。宾利到底还有些克制，神智始终清醒，只白皙的脸颊透出微醺，不像赫斯脱先生般喝得烂醉如泥，险些丑态百出。

　　路易莎强忍不满，差他的贴身男仆将丈夫扶上马车，便逃也似地与妹妹上了另一部——她可受不了那令人作呕的冲天酒气。

　　宾利庆幸自己早就预料到姐夫会喝得醉醺醺的，事先多准备了一部马车。他看向达西：“希望你不介意我身上散发出的酒味。”

　　达西：“不会。”

　　宾利走了几步才知道酒精的厉害，头昏脑涨不说，脚下似踩在棉花上一样发软，上去时更是差点失去平衡出个大丑，好在前有达西及时拽了一把，后有男仆扶了一下，这才顺当平安地上去了。

　　“开车吧，罗斯特。”

　　坐在宾利对面的位置上，达西掀起车帘，淡淡地吩咐车夫。

　　“好的，达西先生。”

　　随着车轮碾在坎坷不平的小路上，车厢也微微晃动，宾利眼睛惺忪，脑袋歪歪地靠边上，浑身发热。

　　好在夜晚凉爽新鲜的空气从敞开的车窗窜入鼻端，让他好受许多。达西始终沉默着，他也自得其乐，哼起了晚会上奏过的一曲乡村小调，定定地盯住达西被阴影遮住大半，更显得深刻立体的面部轮廓，忽然说：“我猜想，班纳特小姐的笑一定很符合你的心意，才会让你不吝啬展示高明的舞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