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的女儿》羲鱼儿

8、情霁

　　顺治三年
　　苏莞一手拿着梳子，细细地梳着头。望着外面的天空，苦涩一笑。佟家人待她不错，大家都把她当作死去的苏瑾看待，可有谁又曾想到她心里到底是怎样想的，她想家了，很想很想家了。
　　长平皇姐嫁了人，去年在清帝的主持下嫁给了她思慕已久的周世显。苏莞很高兴，真的很高兴，长平皇姐能够在这大清王朝的统治下获得幸福，她真的很高兴。长平皇姐出嫁时，她曾经躲在围观的人群中，偷偷地望了一眼，那还是她的长平皇姐吗？即使红盖头掩面，依旧掩饰不住身体的瘦弱，四肢呆懈。那一刻，苏莞终于明白了，亡国的人永远没有幸福可言，只有复国，只有复国！
　　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停歇了片刻，清灵悦耳的声音又马上响起：“小小姐，该起了。”说着推门而入。见苏莞已经坐在梳妆台前梳理发丝，微微一笑，又道：“小小姐，你总是起得这样早。”说话的正是苏莞的贴身丫鬟出儿。苏莞文婉一笑，放下手中的木梳，用手语向出儿比画着问：奶奶和娘起了吗？小弟呢？
　　出儿笑着应答道：“小小姐，老夫人昨日说要和吴家老夫人，许家老夫人，康家老夫人一起去打牌，恐怕是早已出行了。老夫人昨日交代过，得晚上才回来。至于，夫人今早起床时还有些咳嗽，怕是风寒还没好全。少爷也去私塾上课了。”苏莞点点头，又向出儿比画着：给娘炖一碗冰糖雪梨。出儿笑着应答道：“早就准备好了，在厨房里搁凉呢！小小姐，今日你不是想出去吗？若是你把冰糖雪梨给夫人端过去，或许夫人许你晚些时候再回来。”苏莞笑着点了点头，比画着：你这丫头真是鬼灵精。出儿笑着答道：“我们这些做奴婢的自然要替主子着想。”
　　花园子=内，苏莞端着一碗冰糖雪梨缓缓走着，今日果然是个好天气，万里无云呀！忽尔听见花园内有人在嘀咕些什么，低低的声音不好听清楚。
　　靠近点，一听，是伺候陈妈和徐妈。
　　徐妈睁大了双眼问道：“是真的吗？怎么可能？”
　　陈妈扬扬两条弯弯眉道：“怎么会有假，是我在周府上的亲戚偷偷告诉我的。那大明的长平公主自从有了身孕，那周家大老爷就对她不大好了，经常拳打脚踢。害得那个长平公主腹中死胎，一连生了两三日都没生得下来。忽然，就在那天晚上周府内偷偷潜进了一个人，说是好象是大明的太子来看她姐姐了，可没曾想到，那周大老爷心肠那么狠，一点都不念及以前朱家给予他们的恩惠，居然把太子在周府的消息告诉了摄政王爷，摄政王爷派人围攻周府，那长平公主心生郁结，竟举刀自裁，本想着让太子给逃出去，可没曾想到，那太子爷可是个念及旧情的人，非要把长平公主的尸体给带走。结果也没能逃过追捕，最后被摄政王爷给抓到了，交给了大理寺，那太子也好象被秘密处决了。”
　　徐妈叹息道：“这大明朱家也算有情有意了，可是天要亡呀！没法子。算了，说这些也没用。还是快些去干活，免得让总管骂！”
　　陈妈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扑通一声，冰糖雪梨给打翻了。
　　徐妈耳尖问道：“什么声音？”陈妈答道：“管他什么声音，快快回去打扫小少爷的房间才是正经的。”徐妈点了点头，被陈妈拖着走了去。
　　但是她们都没看见走廊下缩卷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太子哥哥死了？长平皇姐也死了？不，她不要，她不要这世界上只留着她一个人，她还要光复她们的大明，大明。不，太子哥哥不会死的，他说过他还要听昭仁弹琴，弹那《阳关三叠》还有那《梅花三弄》，他怎么可以死，他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得就死去。
　　不，她不要，昭仁不要。她不要光复大明了，她只要哥哥姐姐父皇母后都在身边。但是，可能吗？不，她不要，不要。
　　只要他们可以在她身边，她可以什么不要。问题是，他们都已经不在了，那个抱着她说她是小淘气，羞红了脸依旧要追着她满御花园跑的长平皇姐不在了~~~那个专门爱气她，爱玩她，开心的时候弄她哭，生气的时候逗她笑的太子哥哥也不在了~~~不在了，都不在了。
　　泪眼朦胧诗，故人别鹤去，移情不断连，还我山河来！！！
　　大街上人影晃动，苏莞痴痴呆呆不知道走到哪去了，又晃荡到哪去了。周围的事事物物人人，晃如隔世。忽然，额头一硬，苏莞被迫推了几小步，抬头一看，是三四个巨型大汉，挡在她的面前。面前为首的一个大汉，哎呀哎呀地摸着肚子道：“你这小丫头片子眼睛长到脚底板上去，居然敢撞到你杜大爷我，想不想活命？”苏莞决然一笑，压根就没听见，巨型大汉说了什么，她只知道此路不通，换下一条路走。
　　“呵，这小丫头片子还真不想活了，兄弟跟着上。”为首的巨汉使了个眼色，身边的其他巨汉跟在了苏莞的后面。吵喳的街市顿时安静了下来，他们都知道，惹上这个杜大爷，日子决不会好过的，心中默默地为刚刚那个漂亮可人的小女孩祈祷，但不过片刻，街市又重新吵喳了起来，日子还要过，生意还得做！
　　街巷边，两位玉面小少爷看着刚刚一幕，小一些的问大一些的：“九哥怎么办？刚才那个小女孩会不会有危险，刚刚我看见她失魂落魄的表情，看样子肯定不会察觉到那几个恶霸跟在她身后。”那位被称为九哥的少年道：“十一弟，我们还是跟着去看看吧！估计情况不太好。”两位少年相□□了一下头。
　　另一边的街头，一位光彩夺目的少年装束的男子啃着苹果，不过耳边那两个小小的针眼却暴露了她是女儿家的事实。她啃完了苹果，嘻嘻一笑道：“又有好玩的了。”
　　慢慢走，不知走到了何处，抬眼一望，居然站在湖泊边上，轻蔑一笑，随即坐在了地下。眼睛中泛着泪光，为什么为什么要抛下她？为什么不让昭仁跟着也去？
　　昭仁好想好想他们。
　　昭仁不要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这个世上。
　　正在胡思乱想之时，忽然背后一声猛喝：“小丫头片子，撞了你杜大爷我，居然连吭都不吭一声就给我跑了。当你杜大爷是吃素的吗？大牛二给我上，抓住这小丫头片子，看她模样长得也不错，不如卖给醉红楼的老鸨，还能赚几个银子喝酒呢！”
　　一个身行肥大的巨汉上来作势要抓苏莞，忽然被一颗石子打到了手，咻一声，一个调皮捣蛋的声音响起了：“老肥猪，你这么老了还要跟别人小姑娘这般计较，你羞不羞呀？”
　　巨汉回头，见是两位玉面小少年，当作是刚才自己大意了，粗粗地喘了一口气道：“大爷做事，小孩子你别管，否则，别怪大爷做事不留情。”
　　调皮捣蛋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管你呢！反正你只要敢伤害那小姑娘，我就对你不客气。”巨汉被激怒了，扬手一挥，朝这边来了，看他那架势，是要打这小少年两巴掌。
　　不过，还没等到他靠近那两位小少年身边，呼咻一声，他不知道被什么力量给打回来了。那位杜老大一看形势不对，连忙手一挥道：“兄弟们上呀！”几个巨汉没用过脑子，只知道杜老大叫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连忙听从杜老大的指挥，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下子就都冲上来了。
　　大点的少年轻蔑地看了他们一眼，不置可否，对身边小一些的少年道：“十一弟，学了这么些年，该是时候让我看看你的身手功夫了吧！”
　　小点少年嘻嘻一笑道：“让九哥见笑了。我的武功本不太好，不过对付这几个渣滓，你十一弟还是有绝对的自信的。”大些的少年点了点头。小点的少年轻轻松松上前一步，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撂到了三个大汉，然后朝那个唯一站立着的杜老大笑了笑，笑意中有说不尽的顽皮与可爱，可在杜老大的眼中看来，那笑容说有多恐惧，就有多恐惧。
　　连忙跪下来，朝着那小一点的少年磕头，道：“是我不对，是我不对。您是英雄，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吧！”小些的少年笑吟吟地问道：“如果我说不行呢？”“不行？”杜老大深皱着眉头，滑一下，从他袖口里划出一把银亮亮的东西。
　　两个声音几乎是异口同声道：“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