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洛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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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洛芳
羽瑛等到消息的时候，已是繁星满天。抬回来的，是洛芳冰冷的尸体。
羽瑛听到消息脚下一软，脑子“嗡”的一声便要冲出门去，一个趔趄就撞在了门框上，洛华急急忙忙扶了上去，眼中也是掩盖不住的哀戚之色。羽瑛不顾肩膀上的疼痛硬要冲出门去亲眼看到洛芳的尸体。洛华死命拦着，羽瑛什么也不说，双眼直直地盯着院外，好不容易挣脱了洛华的束缚，径直跑去院中那具掩着白布的遗体。
到了跟前，羽瑛却迟迟不敢伸手，她怕自己颤抖的双手将要掀开的是此刻最不想见到的面容，她多想洛芳此刻蹦跳着从门口进来，说“小姐，我回来了。”她终究是扯下了白布，看着静静躺着的洛芳，羽瑛几乎是呆了，五脏六腑似被撕扯一般纠结在一起，温热的液体从眼中无声的流出，滚落在面颊。
羽瑛眼前仿佛还能看到洛芳明媚无虑的笑容。她方才还在吵嚷着发间的绿梅好看，也要折了花簪在头上。她还在等待着羽瑛在王府站稳脚跟，好和秦时共享合家安乐。她每日唧唧喳喳在耳边说个没完，此刻却只能静静的躺在这儿。羽瑛想，她才十四啊，便这样就走了吗。洛华亦是满脸泪痕，哀伤地说：“小姐你要保重自己，逝者已矣，我们无能为力啊。”
羽瑛脑中忽然一闪念，方才太过悲伤，竟忽略了这个问题，洛芳才十四，平日身体强健的很，怎么突然就没了。羽瑛脑中一团乱麻，口中喃喃道，“不对，不对，一定有问题。”
洛华正准备扶了羽瑛回到殿里，羽瑛忽然想起来，说：“去把秦时找来。”
洛华浅浅叹了口气，“小姐，今日夜已深了，再去寻人已是不合礼制，既然已经这样了，小姐保重自身才能为洛芳讨得公道，奴婢先伺候小姐休息吧。”
羽瑛拭了满脸泪痕，说道：“洛芳的死一定有原因，我这个当小主的，不能护她周全，也一定要弄明白她的死因。”
胡乱收拾了一番，羽瑛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中若隐若现的都是洛芳的音容笑貌。这是羽瑛十五年来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离死亡的距离这么近，望着夜色，她觉得魑魅魍魉都隐藏在无尽的黑暗中，不知什么时候终于睡去，却又被突然的噩梦惊醒。
第二日一早，秦时到的时候羽瑛刚梳洗完毕，厚重的妆容也掩不住眸中的哀情。秦时脸上亦是一副戚戚之色，想必是已经知道了。
羽瑛也不多话，径直说道：“洛芳莫名其妙出事，我相信一定不是自然之事，她的遗体现还停在别院，你若愿意看看，就去吧。”
秦时道了句谢，默默退了出去。须臾便见他急急忙忙跑进了殿里，进来便跪在羽瑛面前，道：“求格格要为芳儿做主啊，芳儿死得蹊跷！”
不待羽瑛发问，秦时便紧接着说：“我仔细看了芳儿的遗体，她双目圆睁，四肢有生前急剧抽搐的表现，这是中了生川乌之毒啊。”
“川乌？”
“是，川乌亦称五毒，生在巴蜀一带，有祛风除湿温经止痛之效，只是生食要慎之又慎。川乌中毒的症状与心悸一般无二，就算是寻常医者亦不一定能辨别。芳儿是被人用磨成粉末的生川乌粉捂住口鼻，粉末进入体内中毒所致，小人是从芳儿口鼻处寻到些粉末才敢断言。芳儿……”
不待秦时说完，羽瑛一掌拍在案上，道：“够了！是谁要对她下此毒手，我必不放过，这次是洛芳，没准下次就到了我身上！真真是够歹毒的手段。”
秦时仿佛欲言又止，羽瑛扫了他两眼，说：“你先起来吧，还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秦时思虑一二，缓缓道：“小人知道些事，许跟芳儿此事有关。”
秦时说：“昨日我在院中巡逻，正巧碰见芳儿拿着食盒，便询问了几句，她说是送去给董福晋的，我想着董福晋是有孕之人，便打开看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这鲫鱼汤真真是别有用心，孕妇断断不能喝。”
羽瑛惊惧的看了一眼洛华，洛华亦是皱着眉头，秦时又道：“汤中混了附子，常人喝无事，有孕之人误食十之八九会滑胎，制汤之人更是别有用心的加了川贝母，二者合用毒性更为显著，若是华佗在世也只能保住大人。洛芳忙说这是以您的名义送去的，董福晋饮了许多方才让她回来，若是真的出事您肯定脱不了干系，便急急忙忙又返回了董贞淇的栖鸾阁，说是要说个清楚。我本要跟了去，但临时有事脱不开身，嘱咐了她两句就离开了。我若知道她会出事，天大的事我也要回了。”
语未毕，秦时已是红了眼眶。
羽瑛低声询问：“你能确定？”
秦时跪下回到：“小人虽是侍卫，可家中世代行医，早些年跟着父亲治病救人，不敢说医术超群，但是寻常的病症都是会诊的啊，这样霸道相克的药，是每个医者都懂得的，秦时以性命担保，所言绝无虚言！”
羽瑛沉默良久，忽然一字一顿道：“我若要为她报仇，你肯不肯助我？”
秦时听得此话毅然抬头，眸中坚毅的神色仿佛泰山之石不可动摇，“小的但凭小主吩咐，万死不辞！”
羽瑛抬头，逼回眼中欲落的泪水，道：“王府里死了丫鬟，遗体都是遣回本家，我会让父亲派人来领，秦时，你要在府外找个郎中留好了证据，我现在无能为力，以后必要为她讨个公道。”
又是子夜，羽瑛躺在床上，看床幔上绣满了桂花，细密的针脚看久了眼睛酸涩的紧，温热的泪水又汩汩流出，洛华听见声音挑开床幔，温声问道：“小姐还没睡着吗？”
羽瑛擦了眼旁的泪水，“躺在我这儿吧，像小时候一样。”
洛华微叹了一声，便和衣躺在羽瑛旁边，说：“小时候总是我们三个挤在一张床上，李嬷嬷没少训诫我和洛芳。”
羽瑛沉声道：“洛芳比你来的晚些，众人看她年幼也十分体贴照顾，我亦是拿她当亲妹妹一样。你长我两岁，又自小生在府里和我一起长大。你们二人，洛芳像我的妹妹，顽皮机敏，总能讨着你我开心。你稳重大方似我的姐姐，时刻看护着我俩。我何其有幸有你们二人陪伴，原本想着以后为你俩谋个好出路，如今却带着洛芳走上了不归路，终究是我不好。”
洛华轻声说：“小姐切莫这样想，各人有各命，斯人已逝，生者要节哀才是，否则不是亲者痛仇者快吗。”
羽瑛沉默良久，复而抽泣着说道：“我却连是谁害的她都不晓得，我这般无用……”
洛华搂过羽瑛，拍着她的后背，说：“小姐也不过十五岁，骤然遇到这样的事情谁也没有头绪。可是小姐，若您这般一味的哭泣，以后真的会是您口中的无用之人了。”
羽瑛抬头看了看她，止了哭泣，道：“洛华，你总这般警醒我。”
洛华顺了顺羽瑛的头发，道：“奴婢比小姐虚长几岁罢了，小姐要振作起来，才能让跟着您的人都过的好些，您的肩上还担负着林氏一族的荣耀啊。”
羽瑛许久没有说话，她暗暗思索着这几天的事情，蛛丝马迹像乱麻一样纠缠在心头。鲫鱼汤有问题，容不下董贞淇怀孕的应该是福晋，吕妙诗到底是无意还是刻意的让她趟这趟浑水？洛芳返回栖鸾阁之后就无人再见过，这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董贞淇应该是饮了有问题的汤，为何还要遣人来故意试探，为何到现在还没有小产的消息传出？除非……
忽然，羽瑛脑中有个光点一亮，“除非她没有怀孕！”
洛华忽然听到这一句吓了一跳，问道：“谁没有怀孕？”
羽瑛急急道：“若是董贞淇没有怀孕，服用了这道鲫鱼汤自然不会有事，洛芳返回去许是撞见了什么不该她看见的。洛芳回去被她发现，她一定会怀疑汤是否有问题，她以为是我送去的汤，自然遣人来试探我，那么洛芳，一定是看到了什么才会惨遭毒手……”
洛华紧锁双眉，道：“怎会，她的肚子，分明已经有三四个月了，这事怎么做的了假。”
羽瑛说道：“狸猫可以换太子，太子怎么不能凭空出世，只消有个忠于她的太医，府外有个同时生产的孕妇，以她母家的势力，再买通产婆和守卫，此事并非多难，这样的赌局，输了，是身家性命，一旦赢便是满身荣华。若是真的，董贞淇的心机……”
洛华又思索了一会，说：“这都是我们的猜测，并无证据，另外，那碗汤……”
羽瑛道：“那碗汤，是有些人心太急了，栽赃嫁祸，这不是惯用的手段么。”
羽瑛起身望着窗外，东方已泛起了鱼肚白，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和缓但沉着，道：“你昨日问我，是否对王爷有情，我今日答你，“瞻彼日月，悠悠我思”，他是我思慕的君子，但我知道他非我一人所有，我终身所求一生一心终是无望，那我便要让他待我与待别人不一样。得到他的宠爱，方才能荣耀我的家族，才能保全我想要保全的人。呵，要斗么，林家的女儿怎么服输。”
洛华带着浅笑，道：“小姐终于明白了，那奴婢便于小姐同心同德。”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洛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