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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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章
这一晚知道皇帝回来的人不多，知道的也全部装聋作哑，第二日百官出城迎接大胜归来的小皇帝，实则程潜早上刚从承乾殿潜出去。
群臣跪拜，皇帝平乱叛军一路辛苦。程潜亲自扶起彭景、卢舟等人，表示，大家都辛苦了，有什么事情去承乾殿再说吧。
回城途中，彭景和卢舟对视了一眼，小皇帝选择了小朝会用的承乾殿，而不是大朝会用的承天殿，这表明程潜对自己的功绩认识明确，没有贪功。两位老臣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天朝会的重要内容有，对小皇帝的歌功颂德以及商议如何处置叛军。
前者进行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被程潜打断，后者则持续了近一个时辰还没议出结果。
工部坚持释放叛军，其他人反对。
工部坚持让叛军继续修路，其他人反对。
工部坚持全国的路都要修，其他人反对。
程潜头疼，为什么他出去溜达了一个月，之前什么样，回来还是什么样。难道这一个月就没有发生什么雪灾、流民、柔兰入侵等别的大事来议一议吗？
“贺爱卿，魏哲林的事情，你怎么看？”程潜直接打断吵得面红耳赤的工部户部两位侍郎，问起兵部尚书贺刚军。
贺刚军一愣，“魏大人……”
一旁的工部尚书娄铭学咳嗽一声，贺刚军瞬间领悟，“臣听闻魏哲林曾在叛军前叫嚣谋反，此等贼子罪不可赦，望陛下明断。”
程潜颔首，再问彭景，“彭相以为如何？”
彭景回道，“此案证据确凿，可交大理寺审核。”相比贺刚军的模棱两可，彭景直接给魏哲林定性，并且希望程潜不要插手，而是交给大理寺。
卢舟想着自家的五丫头，本想求句情，又想起昨晚自己对老妻说的话，顿时掐断了念头，坐在座椅上一动没动。再者彭景一开口就是大理寺，以彭景的敏感度来说，此事只可能比他预想的要严重，绝不是他这个古稀老人抹两滴眼泪求两句情就能改变性质的。
程潜扫视一圈，见群臣缄默都弯着腰没人冒头，心里冷笑一声，一个月前还你争我抢的香饽饽，如今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竟是一个站出来为他说句话的都没有。不知道当年的老丞相如今闲赋在家的魏哲林的父亲魏霜看到这般人走茶凉的场景会是什么反应。
“就按彭相说的办。”程潜一锤定音，“谷爱卿，此事交予你，务必严查。”
大理寺卿谷镇海领命，“臣遵旨。”
表面上看起来，这日的朝会与一个月前的没有太大的差别，都是群臣在下面争吵，程潜抛出不相干的事情强行打断，之后第二日再接着吵。可在卢舟看来，多日不见的程潜仿佛和一个月前又有不同，具体是哪里不一样，他还说不出来，就是觉得有些地方比较奇怪。
下朝后卢舟拉着彭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彭景回他，“有什么不同，陛下好好的，有什么不同？”
卢舟无语。
待彭景回到家中，夫人许氏说道：“老爷今天回来的早。”
彭景嗯了一声，没解释。他能说小皇帝着急往后宫跑，丢下他们一群老东西不管了吗？
“早些时候宫里来人了呢。”许氏让丫鬟们下去，自己上前帮彭景换下朝服，“这越儿还没回来，陛下的奖赏倒是先来了，来了不少人抬了好几趟，有七八口大箱子呢。”
彭景问：“什么奖赏？”
“吃的穿的用的都有，老爷你这一年得的还不如越儿这一回得的多。”许氏说，“看着他们一箱子一箱子往家里搬，我心里也没底，正好来的是李公公，我就多问了一句。他说有好几家都得了奖赏，咱家还是最少的。”
“都有谁家还有？”彭景再问。
“说是跟越儿一起去苏州的那几家都有奖赏，赵家二公子还得了一个爵位。哎，赵家有个世子现在又出了一个子爵，这能安稳吗？”许氏叹口气，她原本也觉得这赏赐多了些，可听李公公说赵家得了个子爵，相比可能会搅得天翻地覆的赵家，彭越只得些吃穿用的东西，真是太好了。
彭景摆摆手，“别瞎操心，赵家大公子的世子位都做了三四十年，世孙都定下了，赵二一个最低等的不能世袭的子爵怎么能影响赵家？估计是这趟皇差赵二事儿办得好，陛下格外照顾。”
“哦。”
彭景安慰夫人的话却没能安慰自己，他想着有必要和另外得奖赏的几家通通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潜回到宣德殿，见温元驹正坐在桌旁喝汤，心里先给二喜记了一功，刚才在朝堂上听三顺说温元驹醒了说要回将军府，程潜赶紧散了朝会，急急忙忙往宣德殿跑，亏得二喜激灵，用好吃的把温元驹留下。
温元驹见程潜进来，正要站起来，被程潜快走几步重新按回到座椅上。程潜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都有什么？吃得惯吗？”
温元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他太饿了，端上来的食物被他三下五除二一扫而空，此时桌上只留空碗空盘，程潜能看出它们的原型是什么那才怪了呢。
二喜在一旁连忙说道，“郭太医说，温将军之前昏睡时间较长，待醒来后适宜吃些软糯温补的，还有两碟小菜，就着白粥吃正好。”
温元驹默默放下手中的碗，他吃得好像是有点多了，这半碗白粥还是不吃了，反正小菜早被他吃光了。
程潜点头，“嗯，是该多吃点。”他看温元驹意犹未尽的样子，遂问他，“吃饱了吗？还要再吃点吗？”
温元驹赶紧摇头，虽然他现在只吃了三分饱，但是总觉得再多吃一口，就会给人一种吃相很难看的感觉。
“摆膳。”程潜吩咐三顺摆早膳，为了装样子这天天还没亮他就出了城门，再在承乾殿听文武百官吵了半天，肚子早就饿扁了。
二喜将空碗碟扯下去，三顺很快带着人重新将桌子摆满。程潜对温元驹说，“再陪我吃些，这两天都没怎么吃饱。”
肚子再饿，温元驹也不敢当着程潜的面多吃，可他干坐在座椅上也难受，只好慢慢腾腾喝着米粥，恨不得一口只吃一粒米。
“快吃，吃完带你回将军府。”程潜往温元驹碗里夹了一块米糕，温元驹头也不抬地两口吃掉，像是“回将军府”几个字有无穷的吸引力，能让他多吃十碗饭。
好像将军府真的有魔力一般，温元驹不但多吃了几碗饭，一路坐马车也没有犯困，下马车的时候差点要跳下去，被程潜及时抱住，这才安静了。
程潜熟门熟路，带着温元驹去了正厅。温元驹将军府的正厅基本就是摆设，主人常年征战在外，回朝后也“矜持”的跟个大姑娘似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上门拜访的更是如凤毛麟角。
温元驹几月不在府中，原本只有他和忠伯两人的院子彻底没人住了，好在有亲兵时不时来打扫一下，不至于让院子荒废了，可这会儿功夫想端出一杯热茶来招待客人是不可能了。
温元驹有些不好意思，招呼程潜坐下的话更是说不出口。温元驹没有接待同僚的经验，接待上官的经验更是无从谈起，两人站在厅中看着已经有一层尘土的桌椅，场面一度尴尬。
程潜说，“带我去祠堂。”
“祠堂？”温元驹一时没明白，“陛下去祠堂做什么？”
“去了就知道了。”程潜没说，只让温元驹带路。
其实程潜是知道祠堂的位置，只是不好擅自进去，这才由温元驹带路。温元驹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嘀咕，莫名其妙的去祠堂做什么，再说，这祠堂里只摆着温元驹父亲母亲两人的牌位，其他温家老祖宗的牌位都在湖州老家，并不在京城。
将军府规模并不大，原本是个三进院子，最后面被老将军改成了练武场，只留下东边一间罩房。反正温家也没几口人，到温元驹这儿就更少了，一直没扩建，剩下的罩房改做祠堂。
温元驹对祠堂还算是熟悉，离京前的几个月，每天练完武他都要来这里坐一坐，次数多了自然也熟悉了。一进门先找火石点蜡烛将屋内照亮，温元驹又找来香点上，站在父母的牌位前毕恭毕敬三鞠躬，最后将香插-进香炉，这才回头招呼程潜。
程潜站在门口看着温元驹的动作没有打断他，温元驹回头时程潜一步迈进屋内，四下打量了一番，开口问温元驹，“不将老将军的牌位带回湖州吗？”
温元驹摇摇头，“父亲说，他对不起祖宗，无颜入祖坟。”
“你记得他说的话？”程潜诧异道，温老将军去世的时候，温元驹年纪还不大吧。
“是母亲说的。”温元驹回道，“母亲也一直很愧疚，后来抑郁而终。”
程潜安慰他说：“父皇曾说，废太子篡位时温老将军虽有过失但罪不至死，且后来的八王之乱中温老将军戴罪立功，功过相抵，所以只拿回温家的丹书铁券，并没有治罪。”
温元驹轻轻摇头，“父亲说过，错了就是错了，他不会让母亲来背这个骂名，也不会用先祖的名誉来保全自己，所以他战死沙场，骨灰就地掩埋。”终其一生没有再回过京城，更没有去过湖州。
程潜说：“温老将军戎马一生，战功卓著，结局不免让人惋惜。”
“……”温元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好低声嗯了一句。
程潜来到牌位前，在下方一个蒲团上跪下。
“陛下！”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二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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