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了这碗恒河水》楠楠囡囡

24、第二四章

　　第二四章

　　二喜和三顺两人守在马车前，将一切人和事都挡在了外面。

　　程潜轻手轻脚地上了马车，见温元驹还在睡着，便在一旁坐下。

　　怕程潜睡着了不小心翻滚下来，本来程潜是要和温元驹同乘一辆马车的，可是需要他批阅的折子实在再多，马车里面堆放不下，若是让三顺一趟一趟地抱进去，又怕进来冷风让温元驹受了凉，程潜这才去了别的马车。走之前特意将好几个靠腰放在矮榻和矮桌之间，算是挡着温元驹，以防他掉下来，又嘱咐二喜好生盯着，万不能出事。

　　程潜好容易忙完过来，温元驹还没有醒。

　　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之前陈彦君怀着弟弟的时候，程潜也时常去探望，也会碰上陈彦君休息的时候，可从未像温元驹这样，整天昏睡的。

　　前几日在船上，温元驹身子不利索，郭正成说有可能是晕船，温元驹日日昏睡也说得过去，可今天一早上了岸，温元驹勉强吃了两碗白粥就开始睡觉，这会儿还不醒，程潜自然会担心。

　　程潜看了温元驹一会，用目光将人起床的目的没有达到，掀开一角幕帘低声问二喜，“找郭太医看过吗？”

　　“郭太医上午来过，晌午功夫也来过，说是没有大碍。”二喜站在马车边，挡住风口，低声回道。

　　温元驹这个样子谁都担心，郭正成一大把年纪还来回跑两趟也是真关心他。程潜不好再劳烦郭正成，转身看看温元驹，又对二喜说道，“倒点温水来。”

　　马车内温度比较高，温元驹又一直捂在被子里，此时看过去嘴唇有些干。二喜很快端了温水过来，知道是要给温元驹喂的，还拿了勺子。程潜一勺一勺喂了，舀了小半碗给温元驹灌下去，细细给他把嘴角擦了，见温元驹一直睡得安稳，没有要醒的迹象，这才对二喜说道，“通知贺将军，随时出发。”

　　没过一会马车开始行进，速度并不快，可程潜担心温元驹，不想再耗费时间在路上，催促了一句，赶在天黑前总算是进了城。

　　这会功夫正是家家团聚围坐在一起吃晚饭的功夫，贺刚军连朝中几位大佬都没通知，皇城的人只当皇帝还没回来，谁能想到已经进城了。等到各家收到消息，已是前半夜的功夫。

　　卢舟正和老妇人歇在房里，听见下人来报，先问了一句，“哪里的消息？”

　　“兵马司的。一队人马进城的动静不小，不过看见的人不多。”

　　卢舟又问了两句，将人打发走。

　　卢老夫人问，“这陛下走得着急，回来的时候又没有消息，这是……”

　　卢舟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只低声叹了一句没有章法。

　　可不是没有章法嘛，说走就走，说去湖州就去湖州，说回来就回来，这还只是在明面上的，谁知道这小皇帝私底下有没有去东海溜达一圈。皇帝做到这份上，也是任性。

　　“老爷明日可要上朝？”卢老夫人问道。

　　“不去。”难得老好人卢舟都有些生气了，哼了一声说道，“陛下没回来，上朝做什么？”

　　卢老夫人说道，“总归是知道了，老爷还是做些准备吧。”

　　卢舟点点头。

　　原本卢老夫人想和卢舟说说孙女的事情，这会儿就说道，“陛下回来了，也不知道那魏大人如何了。”

　　“别想了。”卢舟摆摆手，“那魏哲林算是完了，五丫头的婚事再另外找人吧。”

　　卢老夫人左右琢磨，“我还是觉得那魏大人不错，说不定里面有什么隐-情？反正这魏大人和谁家也没定下，要不再等等看？等皇上下旨再说？”

　　非是卢老夫人眼皮子浅，真真是这大皇城是找不出比魏哲林更好的人选了，啊，这是说魏哲林出事之前的时候。卢老夫人也想不明白了，这魏大人怎么会走到那一步呢？要说这魏哲林要官位有官位，要家产有家产，就差娶个媳妇回家享乐了，怎么就走到那一步呢？

　　卢老夫人也是想着，反正自家和魏家也没有下定，若是魏哲林真有事，只当是没这回事，倘若魏哲林没事，现在就给五丫头定下，岂不是错过了？

　　“不用等了。”卢舟直接否了夫人的提议，“刚才仔细问过了，只有一队人马进城，全部进宫了，这里面肯定没有魏哲林。”

　　后面的话卢舟没说，卢老夫人稍微一琢磨也想出来了。魏哲林又不是皇室什么人，大晚上的肯定不能进宫的，那么进城的这队人马里面就不可能有魏哲林，那他现在在哪，谁也不知道，总归不是好地方。

　　卢老夫人即便有不舍，琢磨过味来也知道自己再怎么觉得以前的魏哲林好，现在也不能把孙女往火坑里推。“我再打听打听，断不会委屈了五丫头。”

　　类似的对话发生在不少家中，对小皇帝的归来并没有太多人关注，倒是那位一再引起京城惊叹的前礼部尚书大人反而有更多的人感兴趣。

　　并不是朝中各位大人不关心程潜，而是家中并不是探讨皇帝的地方，皇帝的作为有问题，自有言官上书，也不会在家中乱嚼舌根。

　　温元驹是被饿醒的。

　　起身从床上坐起来，头有些晕，温元驹缓了一会才回过神来，刚想站起来，却发现周围不是自己熟悉的环境。湖州庄子比较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简陋，而之后从杭州府乘坐的船只则因为空间所限，入眼的格局比较小，但此时展现在温元驹面前的可是说是他所见过的级别中最高的了。

　　也怪温元驹没见过多少大场面，他从小体弱，在山上度过了不少岁月，又在边关做守将数载，等回到京城也是住着闻老将军留下的老房子，再加上平常交际少，也很少在同僚家中走动，眼前如此壮丽的房屋设计还真是没有见过，便是低两三个级别的也没见过。

　　虽然没见过，但是温元驹稍微一想就能猜到了，论壮丽华美，论富丽堂皇，有哪里能比得过宫里？

　　温元驹只看了两眼，便闭上眼睛，希望自己再睡过去，没有看到眼前的一切，更希望自己没有来过这里。

　　可惜他的肚子不配合工作，本就是被肚子叫醒的，这会儿又想再睡过去，肚子必然会反对，一下一下地吼叫着，不把他从床上吼起来誓不罢休。

　　温元驹无奈，只得从床上爬起来，想看看有没有水，附近，仅限他目光所及的地方。

　　温元驹很幸运，没走两步就看见茶壶，拿起来试了一下温度，温的，温元驹直接对着壶口吹了两口，好歹缓解了一下，肚子好像也好像感受到了安慰，不再嚣张。

　　不敢乱走，温元驹回到床上坐着，也不四处乱看。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觉醒来会出现在皇宫里，但更不想去想这个问题。温元驹低着头，一手抚摸着肚子，明明圆鼓鼓的肚子，却一直在叫嚣着“饿饿饿”。无奈地只好再次回到床上躺着，盼望着这样能少消耗一些力气。

　　温元驹刚想翻个身，就听见那边门响了，虽然没有听见沉重的脚步声，温元驹却是可以判断出有人从外面进来了。待到人走近，就能听出这人是可以放轻了脚步。

　　温元驹没闭眼装睡，因为他听出来人是程潜。

　　“醒了？饿吗？”程潜坐在床边，问温元驹。

　　“嗯。”温元驹说。这话听起来跟这几天来的对话没有什么区别，打从湖州出发开始，温元驹昏睡时间长，醒过来看见的人多数情况下都是程潜，而程潜似是猜到他会在哪个时候醒来一样，通常问他第一句话也是饿不饿。

　　程潜听了先吩咐二喜备膳食，再转过头来问温元驹，“有想吃的吗？”

　　温元驹摇摇头。

　　“那你有什么想问的吗？”程潜再问。

　　程潜看温元驹精神还不错，之前也问过郭正成，这一天号脉下来都没有大碍，联系好几天的车马劳顿温元驹也只是有些疲惫，他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都没与伤到，程潜大大松了一口气。

　　程潜唯一担心的就是温元驹心思太重，再加上一路上温元驹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两人想说话也没有时间，这会儿连忙趁着这一会的功夫问问他。

　　温元驹想了想说道，“陛下若是不放心，末将在京城待着便是，夜宿皇宫内院，怕是不妥。”

　　这话说得也算是直白，无非是说，小皇帝你想圈着我就在京城划块地儿好了，只是这皇宫不行。

　　可程潜偏偏就像把温元驹圈在皇宫里。

　　“是不太放心你，到后面月份越大，你行动越不方便，郭太医年纪大了，这么冷的天也不好天天往将军府跑，还委屈你暂且住在这里，等……”程潜原本想说等孩子生下来，可见温元驹脸色不好，就改了口，说道，“等事情完了，我亲自送你回去好吗？”

　　“陛下刚刚大婚，想要皇子，过两年就会有了，为何辱我至此。”温元驹本身因为肚子饿，身体并没有太多的力气，可他看程潜的眼神却是坚定地想把他看穿一样。他说话的语速不快，声音也不是很大，却把程潜说得一时有些心虚。

　　到此，温元驹用昏睡的几天时间接受了两个事实，一则，程潜不信任他；二来，他怀孕了。

　　前者导致后者，并且在温元驹看来，有一定的羞辱性。

　　程潜急着想为自己辩解，可看到温元驹似是把一切看穿的眼神，将心思在心底转了个圈，到嘴边又换了个说话，“我并未辱你。中秋节那晚是我莽撞了，那日你辞行，我唯一能想到的将你留住的法子只有这一个，这才将你灌醉。事后也有后悔，这才派人一路护送你去湖州，只是想着朝中也能要乱一阵子，你去湖州避避也好。只是没想到郭太医来信说你有可能怀的是双子，生产时会万分凶险，我实在放心不下，这才去湖州将你接回来。”

　　程潜三两句话将这几个月的事情大体说了一下，又主动去拉温元驹的手，看他没有反对也没紧逼，只轻轻握住，又说道，“能护你平安才是我最大的期望，并未有辱你的意思。”

　　温元驹似乎并没有被程潜的一往情深所打动，仍是语气淡淡的说道，“我不知我的身体为何会怀孕，如果还能再来一次，我宁愿中秋那日以死谢罪。”

　　“元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