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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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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桉桉比庄嘉树小五岁,比杨峻峰小四岁。
从小到大,她就爱跟在两人后头,喊:“嘉树哥哥,阿峰哥哥。”
遇到有人欺负她,她就会恶狠狠的说:“你们等着,我嘉树哥哥阿峰哥哥一定会来给我报仇!”
慢慢的,从桐油巷到城西,随着庄嘉树与杨峻峰越来越凶悍,不再有人敢欺负她。
她常常傲娇的说:“这有什么,等我嘉树哥哥阿峰哥哥来,肯定马上搞定。”
嘉树哥哥阿峰哥哥,这八个字简直像她的护身符,让她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要是哪一天,你嘉树哥哥阿峰哥哥不在你身边了,怎么办?”曾经有人问她。
她立马飙泪:“不可能!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永远在一起。
后来的岁月,她经常咬着牙回忆这句话,一遍又一遍,仿佛要和着眼泪嚼碎吞下。
她终于忍着剧痛,将“嘉树哥哥阿峰哥哥”这八个字从她灵魂深处剥除。
时光流转,庄嘉树和杨峻峰再次听到这八个字。
山重水复之后,是另一个起点。
只是这一次,女孩的脸上再也没有往日的依恋与热情。
两个人各自感慨,同时泛起几缕难以忽视的疼痛。
“桉桉姐!”阿全围着董桉桉转。
董桉桉笑道:“阿全这些天怎么样啊?”
“阿全最乖!”
“嗯,”她笑着变出一根很小的彩虹棒棒糖,“祝阿全新的一年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好不好?”
阿全接过棒棒糖,欢呼:“好。”
不远处的两个男人看着笑容灿烂的董桉桉,戚戚然的对视了一眼,如今董桉桉对阿全比对他们真心多了。
“看,下棋。”阿全含着棒棒糖,拉着董桉桉坐下。
她笑:“我去厨房。”
杜伯笑道:“你们玩,不用来厨房帮我。”
借口没了,她只好坐下。
董桉桉围棋很烂,经过庄嘉树与杨峻峰的多次手把手教学,还是一样的烂。
最后两人只好无奈承认她在围棋这方面不仅不是风流灵巧,反而异常笨拙。
但是庄嘉树和杨峻峰对围棋都很精通,他们从学会开始就经常在一起切磋。
两人棋力相当,不分伯仲。
在商场上辗转厮杀这么多年,两人都发现对方的棋力已经高段太多,眼光格局早已不是当初的青涩少年可比拟的。
董桉桉在一旁渐渐看得入神。
当庄嘉树要落下一子时,董桉桉忽然拦住他:“哎呀,嘉树哥哥,不要放这里啦!”
她指了指一个位子:“下这里。”
庄嘉树微微一愣怔,笑了笑,依言放在那个点上。
董桉桉咬着嘴唇,指了指另一个位子:“阿峰哥哥,你落这里。”
杨峻峰暗笑,这个臭棋篓子还是那么爱瞎指挥。
他落下一颗白子在她指点的地方。
“不对啊...”她认真的思考,姣好的眉间轻蹙,“放这里不行呢...”
两个男人都耐心的等着她,他们望着她,眼中带着纵容的笑。
这样的时光真叫人怅然而满足。
董桉桉突然回过神,脸色一僵:“哦,对不起,对不起。”
她赶紧把按自己意思落下的两颗棋子捡起来,再次道歉:“真的对不起。”
她把黑子白子分别还给两个男人:“你们接着下吧...我不打扰了。”
董桉桉站起身,快步走到厨房。
“你还真的落这里?”杨峻峰有些惊讶。
庄嘉树把黑子放在董桉桉指点的地方:“嗯。”
“真的放这里,你得输。”
“输就输吧。”
杨峻峰感叹的笑了一声,他也按照董桉桉的指点落子:“行,我也落这里吧。”
她的两个全无章法的落子彻底打乱了局势,两人都要重新布局。
“你给卓越软件投了五千万?”杨峻峰落下一子,忽然问。
“是。”
“那,周卓...?”
庄嘉树对着棋局思量,边问:“你不是也利用你手下的公司卡过他?”
杨峻峰摇头笑道:“桉桉恨我们,实在是应该。”
“恨总比看着她嫁给别人强,恨也比没有感觉强,”庄嘉树嘴角微翘,“我们只是还不够狠。”
“只要那个人不是你,我就不怕,周卓,没可能的。”
“你怎么知道?”庄嘉树落下一子,“周卓跟桉桉没有过去的美好,也没有过去的伤害,桉桉对他不会带着警戒心,他其实比我们俩都有希望。”
杨峻峰很快落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信心?”
庄嘉树摇头:“没办法,现在我如履薄冰,一万分的小心还嫌不够,难道你不是?”
杨峻峰一怔,沉默下来。
开饭时,杜伯问:“你们两个谁赢了?”
庄嘉树笑道:“还没下完呢。”
这盘棋不到最后分不出输赢,只是再往下,必然刀光剑影,大过年的何必伤了和气。
而最重要的是桉桉也在,于是他们不约而同的停了手。
杜伯笑呵呵的开了一瓶白酒,分别给庄嘉树与杨峻峰满上。
“桉桉呢?”他问,“喝点什么?花雕?”
董桉桉摆手:“我喝点可乐好了。”
“可乐那是阿全喝的,”杜伯不赞同,“来点花雕,我刚才煮过了,过年哪能不喝酒。”
她有些无奈的看着酒盅里冒着丝丝缕缕热气的花雕。
“喝吧,”庄嘉树说,“天冷,暖暖身,别担心,一会儿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没事,”董桉桉抿了一口酒,“我打的就可以。”
“年初一,你到哪里去打的?”杨峻峰的声音有一丝凉意。
“哦,”董桉桉想了想,“那5路公交总有吧?”
“你——”他恨恨的嘟囔,“不知好歹的臭丫头。”
董桉桉笑了笑:“我知道接受你们的好意,天不会塌下来。但,谢谢,还是不用了。”
我已经习惯了,我的天空之下,只有我一个人,无论晴天或是下雨。
一顿饭吃的很热闹,大家互相敬酒。
杜伯一个劲的问董桉桉工作,他很担心她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吃亏。
而董桉桉的回答,无非一个“好”字。
上司人品好,客户脾气好,同事心眼好,法官专业好,对手操守好。
杜伯不是特别相信:“桉桉啊,你就是心眼太好,看不出人心险恶。”
这些年,从她手上过的案子里,恶人恶事不知凡几,人心已不是语言所能形容的黑暗扭曲。
只是她回答:“我一个女孩子,只是好好做我的律师,也没什么别的想法,人家对我还都挺好的。”
杜伯叹气。
“杜伯,”董桉桉说,“我真的工作挺顺利的,不信你问庄总,杨总,我跟杨总在工作中还打过交道呢。”
杨峻峰咳了一声:“是啊,杜叔,桉桉很能干。”
杜伯低头喝酒,过了一会儿,说:“桉桉,你什么时候能安定下来,我就放心了,对你外婆也算有个交代。”
董桉桉的心脏一瞬间盈满眼泪,她装出若无其事:“快了快了,杜伯你放心,等我找到男朋友,马上就带来给你看。”
杜伯这才笑道:“那就好,别让杜伯等太久,杜伯也老了。”
董桉桉低下头,又马上抬起来,拉着杜伯的袖口,笑道:“知道啦,杜伯,你好啰嗦。”
她夹了一大块红烧肉,放在杜伯碗里,俏皮的说:“来,吃块红烧肉,祝新一年里杜伯的日子红红火火哦。”
两个男人一杯又一杯的喝酒,他们大部分时间都一言不发。
他们各自沉默的看着董桉桉,沉默的听她跟杜伯说话。
她的笑容对他们仿佛是一种钝钝的折磨。
吃完饭,三个人离开。
出了门,庄嘉树忽然说:“我们走一走吧,很久没好好看一看桐油巷了。”
剩下的两人脚步停顿了刹那,默默的跟在他身后。
小巷深深,三人一步一步好像倒带一般,往过去的岁月里走去。
路过一户人家半敞的门口,里面传出电视机的歌声:“爱就好像昙花儿一现,稍纵就会消失不见,幸福在一线之间,有苦涩才有甘甜...”
董桉桉不由停下脚步。
“怎么了?”杨峻峰问。
“一首歌,很久没有听见了。”
两个男人侧耳听了听,都不以为意。
“《今生今世》”,董桉桉说,“有没有印象?”
两人同时摇头。
董桉桉泄气:“算了,当时你们可能忙着打架打球去了吧。”
又往前走了一阵,董桉桉在一户人家的石墙外停下。
她上下找了找。
“找什么?”
“我原来好像在这里刻过字,看看还在不在。”
“刻的什么内容?”
“我们三个的名字。”
董桉桉弯着腰认真的在每一块砖头上找了很久,可惜最终还是没找到。
“算了,”她站起身,“找不到了。”
听到了一首很久没听到的歌,失去了三个刻在石头上的名字。
她笑道:“不早了,我得走了,不然等会儿5路公交车也没了。”
“要不要...”庄嘉树说。
“不用了,再见,”她拱手作揖,笑道:“过年行大运哦,祝两位总裁继续财源滚滚飞黄腾达。”
两个男人站在原处看着她笑靥如花,不禁也笑起来。
年后上班的第一天,夏筱给董桉桉带了一大包椰子糖、椰子糕、椰子酥饼,各种带椰子的零食。
“三亚好玩吗?”董桉桉笑着问她。
“好热,人好多,”夏筱说,“回来之后觉得温差好大,我们全家都上火了。”
董桉桉盯着她瞧了一会儿:“好像晒黑了一点哦。”
夏筱一声惨叫:“我都用了最高指数的防晒霜,艾玛,这周还要去相亲,这是天要亡我啊。”
董桉桉轻轻推了她一下:“大过年的,你嘴上把道门好吧?”
她笑嘻嘻的:“没事啦,我说话都是反的,我经常说要发大财,你看到了,现在我还一直月光呢。”
董桉桉拿她没办法,白了她一眼,忽然手机铃声大作。
一个陌生的号码。
她诧异的接通:“您好,我是董桉桉。”
“董律师,”那边的声音很紧张,“我是古娜娜的表姐,我们,我们年初一还见过的。”
董桉桉想起那个眼神清澈的女孩子,她软声道:“嗯,我记得,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呢?”
“你可不可以,去看一看娜娜?”电话那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