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意的“偶然”》龙飘雪

4、刻意安排的“偶然”

　　天色渐暗，城堡里热闹起来。仆人走过来告诉我用餐的时候到了。我无力拒绝，一个待宰的羔羊哪有什么选择的权力。

　　无声地坐在莱茵特对面，像具被吸干了血液的躯壳。能感觉到他盯着我的目光有多阴冷。

　　“没话跟我说吗？”莱茵特问道。

　　我抬头，目光淡定地看着他，一脸的肃然，“我不会留下……”

　　莱茵特的脸上浮上一层霜，嘴角却含着笑，“你只有两个选择，今天或者是明天……”

　　“我说了，我不会留下。”我是弱者没错，但我不会屈从于命运的摆布，“我也给你两个选择，放了我或者杀了我。”

　　不用等他回答，因为他的回答根本就是否定的。我接着说，“不知道你为什么选上我，但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不懂中文怎么可能知道我写过吸血鬼？为什么会这么了解我的生活习惯？谁，在教你学中文？”

　　莱茵特直视着我的眼睛，饶有兴趣地盯着我笑，笑容慢慢在唇边晕开，渐渐浮上面颊，在俊美的令人眩目的脸上绽开，灿烂夺目。

　　“你可真是与众不同。”莱茵特的手指放在唇边轻点了一下，淡淡地说，“精心安排的‘偶然’，存在着必然的羁绊。既然你问了，就让你知道好了。”说着击了下掌，仆人应声而入，“叫她过来。”

　　门再次打开时，一个人走进来，冲着莱茵特施礼，“侯爵大人，您叫我？”

　　莱茵特浅笑，优雅地指指我，“你来解释一下吧。”

　　来人颔首，转向我。

　　我的心顿时停跳，那个人是……小莫！

　　小莫看着我笑，淡淡的微笑，黝黑的眸子闪亮，“小雪……”

　　“这是怎么回事？”

　　“还记得那年我去瑞士玩儿吗？”小莫说着向我走来，“我出了车祸，濒临死亡的时候，侯爵大人偶然经过，给了我新的生命。”

　　“你很善良，从来不会怀疑朋友，就连我长期从事夜审的工作你也不会过问。你也很温柔，我出事的时候打过无数的电话，只有你。只有你想尽办法找到我。就在你出现在病房门口的一刹那，我就决定，这种永恒的生命一定要让你一起拥有。”

　　“是我，把你的文章读给侯爵大人听的；是我，告诉他你很迷血族”，她冰冷的手抚上手背，让我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我不会把你交给普通男人，因为他们都无法呵护你。你应该被小心呵护，被捧在手掌心上，只有侯爵可以。他有超越常人的力量，你这双美丽的眼睛才可以一直这样动人下去……”

　　我已经不能呼吸了，眼前一片昏暗……我晕了过去。

　　“小雪……小雪……？”被一双冰冷的手摇醒，映入眼帘的是小莫的脸。

　　“小莫……”我蓦地一惊，本能地向后躲闪，小莫眼睛里闪过一丝落寞。

　　“小雪，你听我说……”

　　我捂着耳朵大叫，“我不想听，不想听！”

　　从初中到大学我们一直是好朋友，我从来没有想过她会背叛我。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从瑞士回来以后小莫找了份夜审的工作。为什么她不再陪我逛街买东西，为什么她不让我进她的房间，为什么她选了三室一厅中唯一没有窗的房间，为什么我总是觉得她的手很冰……

　　“精心安排的‘偶然’，存在着必然的羁绊”，莱茵特走进来，示意小莫退下。看着小莫恭敬的样子，我的心一阵揪痛。

　　“听到你的事我很感兴趣，接触以后就更是了”，莱茵特银色的长发垂散在身前，冰绿色的眸子里满是期待，“留在我身边吧，我很喜欢你。”

　　我沉默。

　　莱茵特措不及防地吻过来，冰冷的唇在我的唇上摩挲。被他压在身下，却意外地平静，我没有闭上眼睛，瞪着他看。他有些意外，撑起身子不解地盯着我看。

　　“你和小莫都不明白。这种永恒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人类的生命的确短暂，正因为这种短暂，我们才会更加珍惜身边的一切。远行的重点并不是目的地，而是经过的风景，还有看风景的心情。你们都不明白……”

　　我别转头，努力压住就要夺眶的泪水，“你可以拥有我，你有这种能力。但是，你永远也不可能拥有我的心。就算你把我关在这里，总有一天我也会冲入阳光中，哪怕会化成灰……”

　　“你对我……就没有一点儿动心？”莱茵特看了我一会儿，有些勉强，有些挣扎。

　　“我有，我承认我有”，轻轻推开他，坐起来，“我是个正常的成年人，不可能面对美色不动心。你别笑，我说的是实话。但是，我们是不同的，是两条根本不可能相交的同行线，你明不明白？”

　　“我想和我爱的人漫步在蓝天之下，我想看着我们的孩子在阳光下玩耍；我想……”，我说不下去了，泪水已经满浸，“对不起，莱茵特，我想要的你给不了我。你能给我的，我不想要。”

　　莱茵特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冷漠，冰绿色的眸子里寒霜一片。我以为他会直接扑上来咬我，可他却意外地拂袖而去。

　　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无力承受，昏昏然睡过去。我不知道，有人替我拭过眼角的泪，有人替我盖上被轻吻着我的额头。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桌上放着我的护照和背包。放我走吗？

　　离开城堡很远了，我忍不住回头望，隐蔽在树林深处的城堡已经看不到了。我在心里低低地说，保重，莱茵特；保重，小莫。

　　如果可以，真希望有一天可以看见你们的笑容在阳光下绽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