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霭雪暮沉沉》蓝依碧

4、欢喜冤家

　　这一日师父给他们和其他一些云字辈的学生上丹药课，每人围着一个小小的炼丹炉，“习武之人，对丹药多多少少要有些了解的，治伤的丹药分为针对内伤和针对外伤的，这针对内伤的，沁心丸，是最是有名的，却无人炼成”，公子旭提问“先生，这沁心丸不是只见于传说吗？”林夫子道“沁心丸是真实存在的，只是没有人炼出来罢了，一来所需药材极为珍贵，二来，炼制起来也是极费工夫，一般人很难有恒心和天分炼制出此丹药。”说着看了司徒淼一眼，知道的人知道司徒家垄断了整个银国的药材生意，不知道的人比如若月，倒是觉得颇为奇怪，难道说司徒师兄是那个有天分之人不成？今天夫子教他们炼制的是一种解毒剂。安排好后，大家便分头忙开了。司徒淼道“若月，点火”，若月乖乖帮他用火折子点着了丹炉，又去点自己的，过了一会司徒淼又叫她点火，原来他刚才研磨一种矿粒的时候火熄灭了。若月又帮他点了，两人离得近，再者很熟了，不知不觉中若月帮他做了很多事，自己都不知道。虽然经常对骂对方无赖，但是他们三个却是关系无必要好。这解毒剂的制作需要除去矿石中的银，因为银是有毒的，夫子教他们的办法会让银析出附着在一个筷子上，只见司徒淼专心致志地要把一根筷子整个镀成银的，这时候他又大喊若月帮他点火了，若月也在忙碌头也不抬说你自己点吧，司徒淼大急“我在捞银子啊，腾不开手”，若月看他正在费力将整个筷子均匀地镀成银的，又气又好笑，就又帮他点了，果然那天下课后，司徒淼把那银筷子藏在衣袖里偷偷带走了。下课后大家都散了，司徒淼藏好筷子匆匆收拾完，递给若月一支炼丹勺，说让她帮忙还给江宛如。宛如从小被大家公认是个美人胚子，就是略略有些胖，但是反而显得更加可爱，婴儿肥的脸让人忍不住想摸一下。如今若月和她住的很近，顺路还一下也是在理的。若月有些烦他，干嘛不早点还，人都走了才想起来，便说”你自己怎么不还去”，司徒淼不想她会有此问，“你帮我还方便呀，再说我为啥要自己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若月想了想，促狭心起，眼里溢出笑意“给你一个接近美女的机会呀”，司徒淼这下有些无赖“谁说她是美女了，长得还不如你呢”，他是故意要堵她的嘴，果然她捉鸡不成蚀把米，无语地接了过来。

　　随着他们长大，又增加了悟道课，第一节悟道课上，大家随意两两坐在一起，若月和司徒淼恰巧来的路上遇到了，就临时坐在了一起。若月起床很晚，总是踩着点到，总是只有司徒淼旁边空着一个位置。她虽然不好意思，也只好讪讪地坐下。后来她总算起早了一次，司徒淼还没有来，她坐到了司徒淼经常坐的位置前面那排的座位上，过了一会儿，司徒淼来了，他说”你可真没眼色，没看见前面坐的一对小情侣么，你抢了人家的座位，是想拆散人家么？”若月这才想起来果然那里经常固定坐着一对男女，神情颇为暧昧。她只好又坐回了自己的老位置，司徒淼旁边。自此之后，她也不再早起了，反正结果都一样，一个座位也没什么。
　　他们两个总是嘀嘀咕咕的，季夫子讲课，他们总是小声讨论。司徒淼看她书册里有个可爱的编织蚱蜢当书签，拿过去把玩了半天很是喜欢，若月说”有一对的”，司徒淼说“那这只送我啦”，若月说“另外一只我买了送二狗哥哥了”，司徒淼一听立马很嫌弃地将那蚱蜢扔给她，好像那是什么脏东西一样，若月突然觉得很好笑，他是在演戏吧？而且还挺投入的样子。她用手提起笔，想写什么却写不出来，突然觉得难得司徒淼如此安静，扭头看，发现他也手里提着笔，瘪着眉毛，跟自己的神情很像，忍不住指着他笑了，谁知他也学着她的样子指着她笑了，她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他也瞪着她，四目相对两人突然都觉得有些尴尬，她拿起自己刚才揉掉的纸团，司徒淼居然不要脸地来抢这个破纸团，若月果然不善于抢，让他拿走了。他伸开自己握着纸团的手，示意若月来拿。若月有些不好意思从他手里拿东西，讪讪地伸出手去，他却突然五指合拢，她收回了手，他却又张开了合拢的手指，意思是来呀来呀，看你拿得走不，若月想了想，右手装着去拿他手里纸团，左手臂却撞了一下他的肘关节，司徒淼还没来得急合拢手指，纸团已经飞出去了，刚好飞向若月的方向，她稳稳地接住了，得意地冲他笑。司徒淼好生气恼，“你耍赖”，哈哈若月想他才是最爱耍赖的那个人怎么还怨起别人来了，仿佛受了偌大的欺负。
　　她初来这里的时候，他们两人似是关系极好的，后来熟了一些后，若月发现魏今话非常多，可以烦死人，而且神经之粗非常人能比。司徒淼虽然表面上无赖，心思却很细腻。一开始大家很开心，后来发现他们俩个很奇怪。虽然从未吵架，但明显和以往有些不同了。他们三人去吃饭，经过一片雨湖，司徒淼没有任何征兆地从湖上的廊道走了，魏今从湖边的岸堤绕着走了，若月留在那里，竟不知如何是好，该走廊道还是该走岸堤，想了想她还是快步跟上了司徒淼。一开始她很好奇，单独问过他们两个是不是吵架了，他们却都矢口否认，看他们在一起时候的样子还真不像吵架了，这样的事情多了之后，她也见怪不怪了。她把他们当自己的好朋友，在他们之间尽量保持着平衡，和哪个都不会亲近地比另外一个少，和哪个也不会离得比另外一个远。只是这样需要选择的时候多了，她又常常跟着司徒淼走了，渐渐地，司徒淼对她来说，和魏今似乎有点不一样了。

　　石鼓山的弟子不一定要学游泳，但是到了云字辈，这已经是不得不过的事情。想想武林奇才竟然掉进水里淹死了，那会多么可笑，所以林夫子要求每个人都要学会游泳，考核的方式便是从那个不大不小的雨湖的这一端游到另外一端。若月来自北方，自是个旱鸭子了，这下犯了头疼。只是她尽管想认真学的，可是一月一次的游泳课居然总是和她的月事冲突，看着冰冷的湖水，她心里发毛。第一次考试以失败告终。如果明年再失败的话，她就失去了继续晋级为天字辈的机会。她跟着院子里的女孩子学了几次，却没有什么进步，而且人家都有自己事情，已经教了她好几次看她还是学不会便说你自己好好体会多加练习，她也不好意思再去找人家了。司徒淼水性极好，当若月来求他教自己的时候，他却很拿架子，就跟他一点也不缺钱，但是当若月忘记带钱想蹭他一顿饭时候他突然就变得无比吝啬。真真一个怪人，大家一起下山下馆子吃好的，他总是请客的那个人，平平常常蹭他一顿饭却是难上加难啊。这年夏天为了学游泳，一大早太阳没出来，一身男子装束的若月已经在司徒淼门口等着了，月黑风高，两人向湖边不紧不慢地移动。他们都穿着薄衫，因为山上有男有女，所以雨湖不许裸泳。司徒淼这人真的奇怪，他说早晨的湖水最干净，所以一大早湖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就好似自家后院的游泳池一般，等到稍微有三四个人来时候，司徒淼便嫌挤得慌，急忙回来了。这样子，他虽然不厌其烦地陪她去游，但每天教的时间实在是非常短暂的，若月尽管学得极为认真，进步依然是龟速。若月游泳非常奇怪，她的身体似乎密度比正常人要小一些，总是像块木头漂在湖上，不能进入水中，腿脚一划水，便是激起水面无数水花。好好观察了一阵之后，司徒淼提出是她的脑袋太高了并很不客气地指出在水中变换方向是靠脑袋来掌控的而不是像若月那样，向右转弯就让左腿动，右腿不动，就像一只癞蛤蟆。若月这会并不计较他说自己像□□倒是问“可是脑袋怎么能低呢？”，司徒淼说，你脑袋使劲向水下冲，就像这样，说着一头扎进水中。若月试了试，结果脑袋刚入水时候较深一点一点便浮了上来，突然一股大力按在她脑后，她觉得鼻腔都进了水，扑腾扑腾的，这时候脑门后司徒淼那双手总算是放开了，她气得不行，分不清眼泪和水，司徒淼却说“我是想帮你一把，让你体验一下脑袋全没在水中的感觉啊。”之后若月似是生气了不想与他同去。司徒淼反倒有耐心教她了，两个手抓住她的脚让她感受划水的动作。还让她试试仰泳，她不敢，他说没事，他在的，她就真的仰面躺下去了，入水那一刻却是无比的慌乱，就像一根棍子一样，司徒淼见状手扶着她的腰让她立起来，然后立马像烫着了一样松手了，嘴上却说“你硬的像个僵尸”。就这么教着司徒淼彻底放弃了，他下了结论“你姿势不对，但是没办法已经纠正不过来了，就这么游吧”。这天若月梦中自己像一头水中的长龙，在湖中遨游，尾巴轻轻摆动，身体便飞速前行。醒来后她决定去考试，虽然之前她感觉大姨妈快要来了，可是却没来，看来是上天决定让她今天去考。她虽然心中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却下了决心，临行前她用壮士一去不复发的语调问司徒淼有没有什么话要交代，他说“不行了就算了，别淹死就行”，她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虽然她游的姿势不对，行进的极为缓慢，但是却也稳稳的，直到湖中心的时候，她脑子里崩的那条弦松动了一下，突然想起司徒淼说“别淹死就行”，她不禁想笑，我不但没淹死，还马上要游过去了。结果这一笑口中进水，整个人差点沉下去，好在她逐渐调整了慌乱的心态，终于游到了对岸。从那之后她对司徒淼再也不用俯首称臣，任人宰割了。整个人也轻快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