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霭雪暮沉沉》蓝依碧

24、他爱的是那个她

　　转眼已经过了大半个月，这天，若月将母亲留给她的那把簪子拿在手里，她在想或许这把非同寻常的簪子上或许有什么线索。她仔细端详着，这把簪子是一只凤凰的造型，虽然简单但不失趣味，与常见的凤凰不同，这凤凰的尾羽好像要少一些。上面点翠的部分有所磨损，母亲用鹅毛盖住了原本的部分，这样子倒不像凤凰了，像一只天鹅。这时候南宫珏的声音突然响起“看什么看得这么出神？”他来找她，丫鬟原本要来通报的，他却故意不让，想看看若月在干什么。侯府的丫鬟认得他，便也以他所言。
　　他远远看见若月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正在发呆。他知道他带着面具，所以看不出表情，便走近来问道。若月来不及将那发簪好好收起啦，便揣进了袖子之中，她道“没什么，只是发呆罢了。”南宫珏不信，他知道他是不肯告诉他，却也不生气，他问道“你那个堂兄去哪里了？”若月道“一大早便出去了。”今日是逸岚母亲的忌日，一大早，石逸便带着府中少量家眷前去拜祭。南宫珏虽然表面上淡淡的，心中却十分欢喜，每次他来看若月，石逸岚都在这里，谁让这里是他家呢？他今天终于有机会和若月单独相处了。他轻轻道“莫兄，我想跟你说，之前我跟你说过，让你把我当做亲弟弟看。”若月点头，他却急急忙忙又说道“其实，其实我不想当你弟弟。虽然你是男人，我也是男人，我曾经想不开，现在终于想开了，男人怎么就不能爱上男人了？我可以和你一起骑马，一起做各种各样两个男人才能做的事情，我是鼓足了勇气，才来跟你说这番话的。如果母后不接受我们就远走高飞，陛下他，陛下肯定能想通的，我们走后，母后只是一时情急，慢慢等她气消了，我们便可以再回来。”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虽然若月想过他大概对自己感情特殊，她一直努力把他当成个弟弟一样关心，谁成想今日青天白日听到他的这一番表白，只有南宫珏才会这么坦白真诚，如同平地里起了个焦雷，若月一时汗如雨下，她决定还是淡而化之，想了想，道“我将你当亲弟弟看，我们之间不可能有那种感情的。”说完她便匆忙起身离开了，她不敢正视他的眼睛，那里有太过炽热的火苗，她想留他一个人静一静再说。
　　南宫珏看若月走了，心中郁闷难解，便从那桌子上取了酒来喝，心中难过，酒却喝不醉，他颓然从椅子滑坐到了地上，头低的十分厉害，从后面看不到脑袋就好像午门被斩首的尸体一样。这时候有个金属光泽的东西映入了眼帘，刚才由于桌子挡着他没有看见，捡起来一看是一把簪子，凤凰的造型，一看就是女子的东西，南宫珏突然意识到刚才若月一直宝贝一样盯着出神的东西好像就是这个，他一阵苦笑，原来，原来他已经有了心仪的女子，所以才会这般拒绝于他。唉，只是一只簪子，他便如此宝贝。不过刚才离得远没有看清楚，万一这簪子是府里的女眷掉落的呢。想到这里，南宫珏便把这簪子笼入袖中，他想看看莫兄的反应。他便起身上了屋顶坐着。
　　果然过了一会莫若月便回来了，她看南宫珏已经不在那里了，便跑来四处寻找，看上去十分焦急。南宫珏心想果然他是已经有心上人了，一时后悔自己来表白又后悔自己是男儿身，看他着急的神情，便不忍再看，悄悄离去了。
　　南宫珏爱得深也伤得深。宫女见他郁郁寡欢地回来，完全不似往日。要说往日的南宫公子，那就是一阵春风啊，宫中无论老的少的，宫女太监，谁都觉得这孩子挺招人疼，又没有一点架子，其实当初的皇后也就是现在的太后自从去太和寺进香捡了这个孩子回来便极尽疼爱，宫里的人大多见风使舵，一开始还有一些人看不清形式，觉得他不过是一个运气好的弃儿罢了，哪里是什么真正的主子，哪里知道连当时的太子南宫瑜都极为疼爱这个捡来的弟弟。渐渐地，蜚短流长也少了。
　　南宫珏已经好些天没有偷偷溜出宫去玩了，他每天都喝很多酒，两眼迷离地看着那把簪子，看着一个个宫女，他就不断在想像这个簪子的主人是什么样的，怎么样的女子会让莫兄如此动情？
　　南宫瑜听到下人禀报，知道南宫珏这几日特别消沉，可是前线在打仗，日日有战情来报，他日理万机，而且他猜到南宫珏大概是为情所伤，想到小孩子终究要长大的，便也不去管他。
　　倒是太后，对这个养子，比皇帝还要宠溺几分，听得太监宫女们禀报一向开朗活泼的南宫公子变得沉默寡言，日日酗酒，也不见来请安。便亲来他宫中看他，下人说的果然不假，刚进的内殿便闻得一阵酒气，南宫珏趴到石桌上睡过去了，太后便叫宫女将他扶到榻上去，几个宫女便去扶他，这时有个细心的宫女发现公子手中还紧紧握着什么东西，轻轻将他袖子捋起来发现是一把簪子。便拿去回禀太后，宫女道“主子日日对着这把发呆，想来这把簪子对主子十分重要，连睡觉也都攥在手里。”太后便道“呈上来，让哀家瞧瞧。”
　　谁知太后见到簪子，笑道“珏儿这孩子年纪也不小了，哀家还当他是个小孩子，大约是看上了哪家的女儿吧。”她接过簪子在手中把玩，忽然之间神色大变，将那簪子扔了开去，竟然吓得魂不附体，大声喊道“鬼……有鬼”，便晕死了过去。众宫女太监吓得急宣太医，一时十分混乱。南宫珏本来醉着，这时已经被这番不小的动静惊得酒意去了一半。这时南宫瑜得到下人禀报，匆匆赶了过来。便询问了太后病情如何，为太后诊脉的太医说并无大碍，只是一时惊吓过度，暂时的晕厥，好生静养便会醒转，再开些安心护神的药服用。南宫瑜这才放下心来，来问道南宫珏到底是怎么回事。南宫珏也觉得十分奇怪，他刚才晕了过去，发生了什么也不清楚，便问在场的众人。有个口齿伶俐的宫女便回禀道“太后见了南宫公子手里的簪子，便大叫有鬼，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便晕了过去。奴婢其他的便不知道了。”
　　南宫瑜心中疑惑，便问道“那把簪子在哪里？”宫女便呈了上来，南宫瑜拿在手中看了看，不过是一把普通的点翠簪子罢了，便问南宫珏道“你从何处得到这把簪子？”南宫珏本来想说莫若月的，可是他直觉这大概不是什么好事，就算有问题也是莫兄喜欢的那个女人的问题，不是莫兄的问题，他不想给莫兄惹来麻烦，便含糊道“捡的。”南宫瑜道“哦？那是在哪里捡的呢？”南宫珏道“宫外，树丛里，具体的不记得了”。南宫瑜觉得此事大有文章，便先作罢了，让众人送太后回宫，安心静养，又对着南宫珏道“那把簪子便暂时由朕保管。”南宫珏听了，想到这簪子是从莫若月那里拿来的，他找簪子找得那么着急，大概是他的心爱之物，自己本该还给他，只是一时伤心便拿了过来，便着急道“这本来就是我捡的，我十分喜欢，还是请皇兄将这簪子留给我吧。”南宫瑜本来对自己的弟弟是十分信任的，刚才他说捡的他只是觉得疑惑而已，此刻看到南宫珏紧张的样子，这簪子对他似是极为重要，他便起了疑心，却不动声色斥责道“簪子且还给你，以后不可这么消沉，男子汉，天天酗酒，让母后忧心，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南宫珏听了跪下认错“臣弟知错了，再也不酗酒了。这就去照顾母后。”南宫瑜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起来吧。你也不小了，要慢慢学会承担。”他说着将簪子递给南宫珏，南宫珏接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收起来了。南宫瑜心中更加明了，他出了南宫珏的宫中却召来几位心腹，吩咐了他们几句。
　　若月丢了簪子，仔细地回忆自己走过的路，又问了府中的丫鬟，却一概不知，想来大概是被那南宫珏捡了去的可能性极大。可是也急不得，总不能入宫去寻他，而且她暗自思量，南宫珏为人坦荡，连自己的身份也主动告知，一把簪子，下次见了他问一下，如果他拿了肯定会承认的。这下也不那么着急了，等着石逸岚回来。
　　石逸岚回来后，若月将簪子的事情告诉了他，说那是她母亲留给她的遗物，或许有她杀父之仇的线索。逸岚是见过那把簪子的，之前在石鼓的时候，那次去后山悬崖采那伴夏草，若月头上就有这么一把簪子。他安慰她道“别着急，如果是南宫珏拿走了，我让父亲想办法约他出宫一趟，我们问问他，他是行事磊落之人应该会还回来的。”若月只顾了说簪子，这才想起今日南宫珏的表白，便告诉了石逸岚，只是有些话她也不好意思说出来，便只说南宫珏说我虽然是个男的，但是他一样喜欢我。石逸岚听了，神情紧张，他问道“你是如何答他的？”若月道“我告诉他我只当他是弟弟。”逸岚笑了起来，道“既是如此，如果簪子真的是南宫珏捡了，他一定还会还回来的。你不要那么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