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霭雪暮沉沉》蓝依碧

25、疑窦丛生

　　这日南宫珏一直在太后宫中照顾她。太后幽幽醒转，看见守在一旁的南宫珏，她拉着他的手问道“珏儿，那把簪子你从何处得来？”南宫珏道“儿臣在宫外捡的”。太后又问道“你可知道是何人遗落此物？”南宫珏想不到自己带回来的一个小小的簪子，竟引起了皇帝和太后两个人的兴趣，便问道“母后，你很久以前见过这把簪子么？”太后道“放肆。”那南宫珏从小被太后宠在手心里，哪里听得她如此厉声斥责，一时又委屈又困惑，只道“儿臣不知道此物属于何人。”太后这才略微宽心，她想起自己大概也是从来没有这么斥责过南宫珏，一时有些后悔刚才的情急失语。便道“珏儿，你将这簪子扔了去罢。以后不要将不明不白的东西捡回来了。”
　　南宫瑜回去后又召来了南宫珏宫中当日当值的宫女，详细询问了当日的情况。听到宫女说南宫珏日日看着那把簪子喝闷酒，而且喝醉了还念叨着什么“是什么女子何其幸运”，“我只要能远远看着你就好。”又有宫女来报说太后已经醒了，他便起身去看看。
　　果然太后已经醒转，整个人也显得极为平静，南宫珏也回自己宫中休息去了，太后看见皇帝，幽幽道“哀家一时看珏儿如此不争气，着急上火的，人老了便有些不经气，一时便晕了过去。”南宫瑜宽慰道“母后宽心，珏儿已经知错了。还请母后以自己的身体为重，不要为了珏儿伤肝动火，我这个做兄长的，必会对他严加管教。”
　　南宫瑜从太后处回殿中处理事务，这时宫女来报“南宫公子又出宫去了。陛下猜的不错，他走的时候带走了那把簪子，小邓子暗中盯着。”南宫瑜道“做的很好，此事万不可让人知道，特别是珏儿。”那叫小邓子的太监晚些时候也来回话“公子往侯府去了。并没有耽搁便回来了。”南宫瑜此时已经隐隐猜到那把簪子大概是莫若月的，以他对南宫珏的了解，他如此在乎的东西一定和这姓莫的脱不了关系。想到莫若月来此是为了杀父之仇，而他当初看见她的真容，也曾略略心惊，再联想到太后见到簪子的景况，他觉得此事扑朔迷离。前线战事吃紧，宫中又起了这等波澜，他觉得有些烦躁不安。
　　这日晚上，他命宫人取来笔墨，将脑海中那若月的样子提笔勾来，一个娇俏的女子便跃然纸上，他对着那画像想了很久，有些累了，竟趴着睡了过去。宫女见此，便悄悄地给他披上一袭软袍，虽然是夏季，这么睡也容易受凉。南宫瑜睡得太轻，被披袍子的动作惊得醒了过来。宫女忙连声赔罪，他拜拜手，那宫女问道“陛下可是有忧心之事？愿陛下以龙体为重啊。”他道“蕊儿，你倒是忠心耿耿，你也来看看这画中之人。珏儿被她迷得不浅。”那叫蕊儿的宫女跟在皇帝身边已经多年，是他的得力心腹之一，蕊儿走到皇帝身边，看向那副画，她笑道“确实是一位美人，只是……”皇帝道“但说无妨。”那蕊儿才又道“奴婢看这画中之人眉眼之间与嘉真皇后倒是有几分相似。”那嘉真皇后是如今太后的亲姐姐，也是南宫瑜的生母，当年因为生南宫瑜血崩而死。南宫瑜听了她的话，问道“你又没有见过先皇后，又是如何知道的呢？”那宫女道“奴婢虽然没有见过先皇后真容，但是先帝极为喜爱先皇后，是以留下了很多画像，祭殿之中的那副奴婢看是最难看的一幅了，也是最不像的一幅。”南宫瑜忙道“那其他的画像在哪里？”蕊儿道“这些旧物，还需要好好找一找。那日是先皇后的忌日，也是您生辰那天，蕊儿去太后那里帮您拿东西，看见太后宫里的芸儿拿了一幅画去烧，才知道那是太后和先皇后年轻时候的画像，画像上，太后威严，先后仁爱，两个人长得一点也不像，奴婢当时好奇还问了芸儿，芸儿道太后与先后并非亲生姐妹，只是同出于宋家而已。当时蕊儿好奇，才多看了几眼。先后与您长得也不像，说实话，您长得更像先皇。”南宫瑜听了，缺的那最关键的一块好像补上了，但是一时他又产生了更多的疑问。他对芸儿道“你去找找，看看宫中还有没有当年先后的画像。如果没有，去看看当年的画师还有没有活着的，如果找到了，便带来见朕。此事万不可声张，小心行事。”那蕊儿是个伶俐的姑娘，知道此事关系非同寻常。当即跪下来道“蕊儿知道，定不辱天命。”
　　南宫瑜又看了看若月的画像，他心里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呢？难道说你是我妹妹不成？”他将若月的画像卷了起来命宫女收到隐秘的地方，一时觉得困倦极了，夜已经很深了，宫人看他要休息了，自有人前来服侍洗漱更衣等一应事务。

　　南宫珏见太后无碍，便着便装偷偷出宫去了侯府。逸岚原本叫侯爷帮忙约南宫珏，却得知宫中太后这两日欠安，南宫珏衣不解带地服侍着，自是不方便出来。见到南宫珏来了他们二人也颇感意外。南宫珏见了若月，觉得非常不好意思，但见若月对他，还同往日那般亲切热情，犹如长兄一般，便也犹如弟弟一般回应她。南宫珏从袖子里拿出那把簪子，递给了若月道，“物归原主，那天我酒醉后捡到竟忘了归还，这几日宫中又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还的晚了，莫兄不要见怪。那日是我唐突了，不知道莫兄已经有了心仪的女子，以后还请你不计前嫌，你说过拿我当亲弟弟一样，可还算数？”若月见到簪子，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听了南宫珏的一番话，原来他误会成这是她情人的发簪了，她道“当然还算数了。怜玉弟弟肺腑皆冰雪，自会遇到值得倾尽一生去爱的人。而我这一生也已有定数。”南宫珏道“敢问莫兄心仪的姑娘现在何处？”他想到这一把小小的簪子便引得母后和皇兄两人的关注，这姑娘一定是非同寻常了，故有此问。若月道“她与我曾同为石鼓弟子，从小一起长大，虽然会吵架但不久都会和好。只是后来银国动乱，她与我失散了，最难过的是，那会我刚刚跟她吵了一架，还没来得及和好。如今，我也不知道她身在何处，唉，我只希望她还活着，等我回去银国，一定会去寻她，只是而今两国交战，乱世中人命贱如蝼蚁，不知她能不能等到我回去。”若月想到司徒淼，这番话说得极为动情，虽然是假话，情却是真情，南宫珏被他话中深情打动，没想到这莫兄所爱之人竟不知身处何处，怪不得莫兄看着发簪发呆，想来人海茫茫，他大概只有这把发簪来回忆往昔了，自己竟拿了人家这么重要的东西，又想起在房顶时候看到若月四处寻找的着急模样，心里一时十分愧疚。一旁的逸岚听到若月如此说，抬眼看她，目光中多了几道别的意味，一时他觉得胸口有些喘不过气来，心隐隐绞痛。南宫珏安慰若月道“莫兄不要难过，吉人自有天相，等这仗打完了，我便陪你一同去找那位姑娘。”若月听了他的话笑道“怜玉弟弟，你这样乱跑，你哥哥会担心的，如果将来我能找到她，一定带她来见你。”
　　怜玉告辞离去之后，只剩下了逸岚和若月俩个人，逸岚道“你刚才的话是真是假？”若月看着他眼睛里的微怒，还不明白他到底在生什么气，逸岚又黑着脸问道“你要去找司徒淼么？找到了他要带来给南宫珏当嫂子么？”若月想到男装的她带了司徒淼那样一个男子到南宫珏面前，南宫珏恐怕无法接受，以魏今的性格，要是听说了肯定会跟来凑热闹，她都能想像出魏今那拽样，“他是她大老婆，我是他二老婆，南宫弟弟你是要当那最小的么？”她不由笑了起来，因为戴着面具，笑起来扯动脸部的肌肉十分难受，索性摘了面具笑到内伤。可是石逸岚却有些伤心，这时若月便跟他描述了一下自己刚才想到的画面，逸岚也跟着笑了起来。他去抱若月，结果一碰到她，她就笑得更加厉害，若月在大笑不止的时候，如果有人碰她会笑得停不下来，这时候她极为怕痒。等到笑够了，她终于肯在逸岚怀中安静下来。她盯着他，问道“你吃醋了么？”逸岚正色道“没有”，若月又道“吃醋了。”逸岚道“没有”，若月道“吃醋了吃醋了。”逸岚道“没有没有”，逸岚看见她两眼笑得弯弯，就像狐狸那样狡黠，若月看他一个劲地否认，便知道他果然是吃醋了，笑得更开心了。逸岚无奈，这时候醋意的酸味，变成了冰释前嫌之后的甜味，就在这时，他出其不意地在她的嘴唇上印下轻轻一吻。若月猝不及防，顿时心又狂跳起来，赶紧坐的离他远了一点。她这等小儿女的神态让逸岚笑得停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