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你可信？》狱蛇

4、第四章：奇迹

　　终于，女孩的母亲决定搬家。这时候，女孩15岁，弟10岁，邻家男孩19岁。

　　时隔一年的这天，竟又是2月14日，弟的生日，父的祭日。

　　临走之际，女孩再一次去看望了男孩。

　　女孩坐在床边，默默的削着苹果，苹果皮圈圈滑落，速度却越来越慢，直到后来，男孩看见女孩的肩膀微微颤抖，晶莹而清亮的液体簌簌落在水果刀的表面。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女孩在男孩面前落泪。

　　这泪水中究竟蕴含着多少情思，就连女孩自己也说不清。

　　“你相信天命吗？”男孩轻叹。

　　女孩缓缓抬起婆娑的泪眼，回头愣愣看着男孩。

　　男孩重复道：“丫头，你相信天命吗？”

　　“天命……”女孩重复了一遍。

　　“也许你已经忘了，但是我没有，曾经你告诉我，你不信。”男孩竭尽全力，竟然抬起了手臂，颤抖而苍白的指尖落在女孩的头上，轻轻探入她黑色的卷发，而后无力地滑落。虽然只有一瞬，却撩动了少女的秀发。

　　“你呢？”女孩没有回答，却是反问，与曾经如出一辙。

　　“曾经，我信，但是现在，我不信。”

　　“为什么？”

　　“丫头，你以后想学什么？”男孩似乎答所非问。

　　“学医！”女孩几乎脱口而出。

　　男孩勾起唇角，他的笑颜如此干净，如此坦然，一瞬间让女孩有些晃神。

　　“你父亲的生命，已经在你身上延续了，不是吗？无论是精神，还是血脉。”男孩缓缓闭上眼睛，而后睁开，黑色的眸子深不见底，“丫头，是你的笑容，让我见到了生命的力量，正是那种力量，让我重拾生的喜悦，漠视死的恐惧。我喜欢那样的笑容，我喜欢那样笑着的你。”

　　女孩看着男孩，许久，在那初显几分女性韵味的脸上，露出一个带泪的笑容，她说：“嗯，我依然不信，我也喜欢像现在这样笑着的你。”

　　静默无声的凝视中，光阴静静流淌。天不遂人愿，不代表人就只能默然受之，在那展露的笑颜背后，是生命蕴蓄面对一切苦难与悲痛的力量，一路走来，一路长大，这笑容，却永不改变，就像是一个，无声的约定。

　　良久，男孩轻笑：“走吧，你的家人在等你。”

　　女孩点点头，恋恋不舍的离去。

　　后来，女孩搬走了，时间一晃便过去了三年，期间男孩一直靠母亲代笔与女孩互通书信。

　　在重症监护室内，男孩的鼻翼上插着增氧管，胸膛几乎看不见起伏，他的瞳孔已经有些涣散，但嘴角却依然维持上扬的弧度，面色安详而自然。

　　这一年，男孩，不，青年，22岁。

　　青年终于还是撒手人寰，只是他走的潇洒而安静，不带一丝痛苦，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他活过了20岁，医生说，这真是一个奇迹。

　　青年离世的那一天，依然是仿佛带着诅咒的2月14日，他的母亲将一纸信笺投入了墨绿色的邮箱。

　　几天后，搬到另一个城市的女孩收到了这封信，信纸微微泛黄，看起来有些年头，信是依然是他母亲的笔记。

　　信上这样写道：“丫头，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死了。但我相信你不会为之悲伤。医生曾说我活不过20岁，但是今年我22岁。若是没有你，也许我在尚未成人前就归于尘土。支持我竭尽全力活着的，只有一个信念，我要为你，活过20岁。因为我9岁生日的那个午后，你笑着告诉我，你不信命。”

　　在这一段话的最后，还有另外一句话，那是男孩在心底珍藏了多年心语。

　　女孩盯着那一句话，捏着信笺的手微微颤抖，良久，浅浅的笑容中依然泛着泪光，但她终究没有让泪落下。因为，这封信函中，承载着一个奇迹，一个生命的奇迹，理应用最灿烂的笑容去面对。“我喜欢那个笑着的你。”那一天，男孩是这样说的。

　　这是女孩见证的，第一个奇迹，这年女孩17岁，女孩的弟12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