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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推着来使又出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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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现在坐在我面前的这两个男人却不是来找我算命的。惹火的是,他俩还啥也没拿。
这是三天之内帝都来的第三波人,这也是三天之内我接见的第三波不给钱的人。
第一天是丞相霍以直亲派的一位大人;昨天来的是我的发小,伏波将军凌格;今天来的是御前的怪力赵盾和“精控”司韩。
你别看我发小是个杂号的将军,但他手上有兵权。这就是问题的所在,我在心里默默地啐了一口,妈的,越来品级越低,成心埋汰老娘啊。
他们的意思和前两位一样,概括起来就两个字:回去。
因为伏夏帝国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王,伏烨帝驾崩了。
皇帝也是人啊,人固有一死,这本来是正常的事嘛。再说,烨帝大概120几岁了,虽然算不得高寿,也算是正常范围内了。难道是人手不够叫我回去哭灵的吗?
当然不是,哭灵也轮不到我,你不知道我哭得多难看。
因为烨帝的寿时未到。
这时候“九如老人”就发挥他老人家除了耍无赖外的天赋了。
统治系统内部的诸侯贵族都有权利去“九如老人”那里看寿时,而皇室子孙则是必须去看,寿时极短的就基本不在继承大统的培养范围内。
在这一不知延续了几百年的流程中,烨帝是唯一一个“九如老人”看不到年龄的。
因为烨帝的寿时极高,高的超过了“九如老人”当时的寿时。
“九如老人”今年三百六十三岁。今年初,在烨帝改号更年的大典上,“九如老人”仍然没有看出他的寿时。
也就是说,烨帝寿时根本未到。再说得明白些,这是暗杀。
更蹊跷的是,易雯摆下最大通灵阵,持续琐灵直到今天,烨帝的灵魂仍然毫无踪迹。这种情况也只有一个解释:烨帝似乎并没有死。这实在是件莫名其妙的事情。要查这种事,当然要通晓人心的戎女出马。
其实有些事我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总有人喜欢替某个人或者某个姓卖命?好像那江山是自家的矿产,这金银是贱内怀胎的一样。玩命了就是忠心,避祸了就叫懈怠。这是谁规定的呢?
一陷在这些人里,总没好事,可我技痒难耐。但毕竟闺阁女子嘛,总要半推半就的。现在又有另外一些事让我想不通了,前两拨人居然都推掉了。也就是说,叫我回去的人品级并不比我高。而这个人居然搬动了丞相帮忙。
如果说我推掉第一波人实属“一不小心”的话,推掉凌格实属刻意为之了。我需要更多线索来判断这个人究竟是谁,我觉得这是近十年来第一个让我觉得好玩儿刺激的事儿。
我打量着面前这一壮一弱两个男人,他们因为坐在对方旁边,衬托得彼此十分夸张畸形:
赵盾55岁左右,成熟男人,孔武有力,头发坚硬粗茂,阔头环眼,眼球略微向外突出;剑眉,眉头较散;额上有两道皱痕,面部粗糙。宽阔的两肩下,两片角度外斜的胸甲,直接向我诉说着一些雄性的魅力。
司韩看上去比我大一些,鼻子很挺,中间有结。他说话声音很低、很有磁性,不过听得出来,他鼻内气流不通畅,说一会就要顶出一股气来。司韩很高,比赵盾还要高出半个头。今早我打开门看到正欲叫门的二位时,在我有限的视线里出现赵盾和一个没长脑袋的人,着实吓了我一跳。其实司韩也没有单薄得十分夸张,只是那么高的人,又瘦得厉害,坐在壮硕的赵盾旁边,一身银软丝绸挂在身上,像一个木头架子上晾了件大袍子。
因为和这二位实在不熟,我需要足够的气场颜色判断现在的形势,于是我开始从春花烂漫侃到白雪皑皑,我觉得我太过谄媚,我让我自己感到恶心。
回答我“家长里短”问题的是司韩,赵盾在旁边一直不说话,气场低沉,但不是自然散发出来的,而是竭力克制的结果。他一直微眯着眼看我,嘴角保持刻意向上,总之是一副让我一时捉摸不透的讨厌嘴脸。我为什么用了这种极富情感色彩的形容?因为赵盾的气场告诉我,他有很急的事儿,我冲突了或违逆了他的事。他现在对我的耐心都是附送给我的礼物。
这是这三天里,“请”我回帝都的人中,欲望最强、私欲最重的。烨帝驾崩时身边的人扒拉着手指头都数得过来,其中能力最大的是司韩,而责任最大的则是赵盾。
“精控”是一个极具杀伤性却优雅得紧的职业,他们通过注视对象,靠着强大的精神控制,可以停止一个人的行为、甚至是器官的摆动。就比如心肺运动,随着时间的流逝,轻易的取人性命。整个过程可以简单地概括为“眼睁睁的把人看死”。
现在基本可以排除的人是赵盾。
霍大人派来的算是“来使”,他现在忙得很,根本没时间管我,说得大不敬一些,他也没时间管烨帝。现在他应该忙着站队,并尽快把自己这边的新君扶上马;
凌格的欲望挺强的,但毕竟常年在外,帝王的更替对凌格来说只是为谁卖命的问题。凌格忠于的不是某一任统治,而是穆姓这个家族链。但如果这个暗杀者查不出来,这个家族链就时刻受到威胁,所以凌格也是极度恳切的;
而对赵盾来说,这不是别人的问题,这是自己的事儿。这个人查得出查不出,他都负有责任,只是大小的问题。他当时就在寝宫前,又是护卫的头儿,他现在还活着是因为宫里现在乱得很,没人理他。一旦局势稳定,是死是活,我是唯一的转机。
“好的,了解了”,我笑着转了转脖子,朝赵盾扬了扬眉毛:“但请大人宽限十天。”
赵盾显然没想到我会突然答应,他愣了极其短暂的一小会儿,气场终于开始了茫然而克制的蠕动,声音也起了微妙的变化:“请姑娘尽快……”
“烦劳赵大人回去告知丞相……或者其他什么人,戎女未归之时,所有涉及当晚先皇身边之人,一律尚莫先行发落。”
赵盾身边黑沉的乌气变轻变灰。他还是微眯着眼,极尽礼数:“赵某十日后来接姑娘。”
我欣赏这种四肢发达头脑也并不愚笨的中年男人,最重要的是,我没办法讨厌一个欣赏我的人。人嘛,就是这么势利。
“多谢赵大人。肉——那个子璩……咳、送大人。”
子璩用假笑回应着我,走到赵盾面前:“大人请。”
赵盾起身还礼道:“有劳……额、有劳……”
子璩拱手:“大人见笑了,师父毕竟女子,经不得岁月煎熬,上了些年纪,口舌也有些失常了。子璩姓戎,戎子璩。”
哦呵呵呵,一手带大的孩子知道护着我了,我好欣慰呵呵呵。
送走了赵盾和司韩,子璩问我:“为什么同意了?为什么又要再等十天?”
我打了一个呵欠:“因为我上了些年纪,有些痴呆,还有手脚不是很利索了。”
子璩斜眯着眼看我,嘴角一扯:“那些排着队等着半神姑娘算命的淳朴老百姓怎么办?”
“你跑一趟吧,去嘴巴最大的张婶赵姑李伯伯家,就告诉他们我闭关了,不能被打扰,也不能算卦了。下个月圆之夜,我准备羽化了。”
子璩眼角下方的肉肉跳了两下:“你扯淡的吧?”
小肉团子我告诉你,不要打破百姓根深蒂固的认知。如果直说我走了,他们会在背后墙角玉米地戳我的脊梁骨,扎小人诅咒我这个随心所欲不顾及别人、没信誉的、自私自利的人;如果说我不算命了,他们会在背后墙角玉米地戳我的脊梁骨,扎小人诅咒我这个装高贵装孤傲不接地气的真骗子;如果说我准备羽化了,他们会在背后墙角玉米地传颂着我的事迹,甚至立神庙供养我这个忧国忧民和蔼可亲的大罗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