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她”与“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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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华这几天其实哪里也没去，他一直呆在“她”的身边。
昏暗的地下室里，放着一口紫檀木棺，而“她”就睡在这口棺里，身上铺满了荼蘼花。其实只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些茎叶完整的荼蘼花的根部，是长在女子的胸口。与水央用蔷薇花外部换血不同，她的荼蘼花是直接种在心脏上，用她的心头血，滋养这些花儿。
他看着她，神色晦暗不明。实际上每次看着她的睡颜，素华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希望眼前的人真正死去，而不是心跳和呼吸都比常人缓慢数倍。在这个寂静的地方，即使对方心跳再缓慢，呼吸再微弱，他也能听到。这么多年来，素华早已心如止水，只有当一个人守着棺材，听着那微不可察的声音，烦躁感和杀意就会在心间涌动，有一个声音在呐喊：杀了她，杀了她......这样半死不活有什么意思呢？只要她永远消失，你就可以真正解脱了......
可素华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静静守着她。连娆也不知道素华内心真正的念头，不知道素华平静外表下无力的疲惫——这是她与他的宿命，一个也许永远都解不开的死结。
“水央大概过了今晚就熬过去了。”素华淡淡地开口：“我也不知道她今后的路到底会如何，只要别再像她娘那样就好了。”
素华伸手将荼蘼花连根拔起，丢在一旁的药篓里：“大概不久后箫廖就会找到我，得先把娆和卫昭凌安置好，别让他们被人发现。卫昭凌是个很有意思的鬼，还有那个妖怪，我还一眼看不出他的真身，不过应该还会见面吧。”
“接下来就是你，”素华沉声说：“该换个地方让你睡了。”
“我会给娆安排一个好去处，毕竟，她上辈子太苦了......如果可以，在这具身子死亡之前，我都不想唤醒你。”
素华转身离开时，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苦笑一下：“如果是真正的‘素华’，一定不会用这种语气跟你说话。”
正如素华所说，第二日就有远道而来的客人。
圣姑已经白发苍苍，神色还是当年的肃穆。她凝视着与沐池有三分相似的水央，长长叹了口气，向素华施了一礼：“道长大恩，实在无以为报。”
“圣姑客气了，”素华神色如常：“素华并无任何损失。”
的确，不过是死了一回而已。对他来说，实在没什么大不了。
圣姑拉过一直站在身边的少女，向素华介绍：“这是下一任圣姑人选，远黛。远黛，来，见过素华道长。”
远黛向素华施了一礼：“见过素华道长。”
水央在娆的怀里偷偷打量远黛，想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了一个她最关心的问题：“那个、远黛，你会像娆姐姐一样做好吃的糕点吗？”
远黛神情平静：“我不会，但我可以学。”
圣姑咳了一声：“远黛做一些简单的食物是没问题的。再说，圣姑的责任是陪伴在女娲后人身边，把她们引向正途，这才是最重要的。远黛是个严谨认真的好姑娘，必定可以引导水央，别让她像她娘一样。唉，沐池的事情也怪我没看好她......”
“远黛看起来的确不错，”素华开口：“圣姑也可以放心了。”
“是。”圣姑犹豫一下，才道：“今日来，一是为了当面向道长致谢，二是来接走水央......”
水央内心：枣泥糕我还没吃够！娆姐姐我要打包！呜呜呜......
“......第三就是，冥界新任鬼王在中元大会举行登位大典，三界各族上位者都应参加，水央作为人族守护者，不去怕落人笑柄，去了，又恐他人欺侮水央年幼。可老身已行将朽木，远黛又道行尚浅，只好厚着脸皮来恳请素华道长。”
见素华不说话，圣姑叹了口气：“我也知道素华道长不想理会俗务，况且道长为了沐池母子，已经得罪魔尊，可是，除了素华道长，老身实在是没有旁人可以托付......”
“贫道没有说不答应。”
“道长的意思是......”圣姑喜形于色，她知道素华的性子，所以没想到这次那么容易就答应了。她慌忙道：“太好了！快，水央，远黛，赶紧来给道长道谢！”
圣姑按着水央的头，重重给素华举了三个躬。水央有些委屈，还是和远黛齐声说：“多谢素华道长。”
目的已经达成，圣姑也不多留，向素华告辞：“既然如此，也不叨扰道长清修了。中元大会前夕，我会让水央和远黛来找道长。一切都劳烦道长了。”
素华点点头，也不言语。
娆给水央和远黛一人塞了包点心，捏捏水央气鼓鼓的笑脸，轻声说：“别担心，下次来姐姐给你做十八种点心，吃不完就打包回去。还有远黛，下次来姐姐教你做点心，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肯定一学就会。”
水央的脸色终于晴转多云了。对于一个小吃货来说，最大的折磨就是和马上要到嘴的食物说分手，还是娆姐姐最懂她！
临行前，圣姑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姑娘的身子还好吧？”
“啊，还是老样子吧。”素华不咸不淡回了一句。
圣姑神色复杂看了一眼素华和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圣姑一行人走后，素华靠在椅子上，单手支着下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娆担忧地看着自己的主人，她不会质疑素华的决定，只是会担心他的安危。当然，这些担忧绝对不会在外人面前表露出来。
“不用担心，该来的总会来。”素华给她一个安抚的微笑：“我自有分寸。”
“唉，我想想那个魔尊就头疼。这次他应该也会去吧？”
“如果他还没有狂妄到那种地步，那么就会去喽。”素华端过茶杯，抿了一口：“他应该发现我了，会提前来找我示威吧。哎，你知道那个新上任的鬼王是怎么回事吗,卫施主？”
卫昭凌默默从里屋飘出来，想了一会：“据说是上一任鬼王自知时日无多，在人界无意中发现一个拿得动阴阳笔的小女孩，于是就立她为继承人。”
“真是个倒霉的孩子。”素华叹了一声：“命运就这样被别人定下了。”
“道长何出此言？”能当上鬼王还不好吗？
“我只是在想，大概没有人问过她的意见吧。当与不当，情不情愿，谁会在意一个小女孩的想法？就这样，被别人决定了，自己的路。”
作者有话说第7章 “她”与“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