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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   明燕的身体被推搡到围栏上,脚下是幽深的海水,仿佛可怕的地狱之门黑洞洞地向她敞开着,她感到一阵眩晕,不顾身体被挤压的疼痛,使尽最后力气紧紧抱住了围栏。

      就在这绝望的时刻,甲板上忽然出现了另外一个身影。只见他迅速地冲上前来,又快又狠地一拳击出,将明燕的袭击者重重地打倒在地。

      “你受伤了!”黑影俯身弯向明燕,嗓音里带着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愤怒---是雷蒙!明燕半仰靠在围栏上,刚刚死里逃生的她,几要虚脱,看着眼前神色焦虑的雷蒙,忽然有种又哭又笑的冲动。

      他将她从地上扶起,她身体颤抖地像一片秋风中的落叶。“谢谢,谢谢。”她哽咽着,紧紧抱住了他,一连串的感激之词从嘴中倾射而出,心底从未如此感激过一个人。

      被明燕抱住的雷蒙身体有一瞬的僵硬。在他31岁的人生经历中,极少和女性有过这样亲密的肢体接触。对于众多因为他的财富和俊美的外表而对他投怀送抱的异性,他从来都是嗤之以鼻并敬谢不敏的。如果是在平时,他早就会在第一时间将怀中人冷冷地推开了,可是这一次,他竟然犹豫了。

      明燕剧烈颤抖的身躯令他产生了无比怜惜,一想到她刚才有可能受到的伤害,愤怒就像烈火般在胸中油然而生。这样强烈的感情令他自己也感到困惑,是他一向冷静理智的人生所从未经历的。

      明燕非常感激雷蒙能够把胸膛借给自己。就在上一刻,死亡的绝望还盘桓在胸中,而此刻,包围在雷蒙温暖挺拔、如矫矫青松的怀抱中,呼吸着他身上散发出的男性所特有的淡淡的清香,她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全和倚赖。她抬起迷蒙的泪眼,无限感激地看着雷蒙,感到他的胳膊轻轻地抱了抱她,似乎在给予她无声的安慰。

      就在雷蒙关注着明燕的一瞬间,那个被一拳打倒的凶犯已经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荒不择路地向楼下甲板跑去。

      雷蒙低咒一声。

      “待在这里,不要动!”他吩咐明燕说,随后立即追了上去。

      明燕有些愣愣地站在甲板上。喉咙虽然还像火烧一样的疼痛,但是身体已经不再颤抖,体力也似乎恢复了不少。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跟着雷蒙追了过去。

      蜿蜒盘旋的楼梯通道上灯光昏暗,明燕只来得及转过几个弯,雷蒙和黑衣人就彻底消失了踪影,她只能听到远方渐渐消失的凌乱的脚步声。她使出全身的力气,拼命在走道上奔跑着,想要追上他们,可是呼吸却渐渐沉重,一颗心也剧烈跳动地好像马上就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从小就是运动健将的她,此时也不得不佩服前面两个男人非同一般的体力和速度。

      毫不容易又跑过一个楼梯转角,明燕终于看到了自己要追的人。只见前方不远处的沙龙门前,黑衣人正像一袋沙子一样软软地躺在地板上,而旁边站着正要俯身察看的雷蒙。

      “嗨,你又给了他一拳吗?”仍在气喘吁吁、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明燕,掩饰不住激动,兴奋地叫道。

      看到明燕的雷蒙,惊讶地挑高了一边的眉头,然而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的神色---他早该知道,服从命令向来不是眼前这位女士的长项。

      “很遗憾,这位男士并不像你这样的好身体。我追到这儿的时候,他已经晕过去了。”

      忽略掉雷蒙语中轻微的嘲讽,明燕迅速地跑上前去,迫不及待地想看清眼前男人的庐山真面目。

      雷蒙在黑暗中拿出一只微型荧光手电,照在那人脸上。

      两人不约而同地深吸了口气---

      地上的人竟然是黑木。

      “黑木,居然是黑木。”雷蒙喃喃道,英俊的剑眉不由拧在了一起,这个发现似乎和他掌握的情报并不相符。

      明燕心中却有一种隐隐得意的感觉。

      “你好像很意外啊。”她说。

      他迅速抬起锐利的双眼:“难道你不是吗?还是,在他袭击你的时候,你就认出了他?”

      “不,那个时候我并没认出他。不过,我一点儿也不奇怪是他。”

      “你到底知道了些什么?如何知道的?”

      明燕微笑。

      “我知道的很多,比如---夜莺庄园的‘咖啡西服’先生。”

      雷蒙一手忽然如闪电般抓住了她的胳膊。

      “是谁这样告诉你的?”

      “没人,是我猜的”,明燕飞快地说。

      一丝不悦闪过雷蒙的面庞,很显然,他并不相信明燕的回答。“华小姐,不要玩这种危险的游戏,今晚你应该已经得到足够的教训了。”他冷声说道。

      “我们做个交易吧”,明燕说,“你告诉我你知道的,我就告诉你我知道的。”

      “我从不和别人做交易”,雷蒙话声冰冷,警告意味十足。

      明燕的火气再次被他挑了起来:“你大概还不知道我能做些什么吧?只要我告诉别人一句话,你就得乖乖地进监狱---”

      “想说就说吧!”还未等明燕把话说完,雷蒙已经不耐地打断了她。

      不等她从惊讶中反应过来,他已经一步靠上,直直抵住了她的胸口:“至于你,我亲爱的女孩,你是否意识到,你正落在一个杀人嫌疑犯的手上呢?我可以像这样---”他稍停了停,修长有力的手指无声地套上她的脖颈,明燕可以感到他手指的微微用力,“把你像一根稻草一样折断---”

      他温热的呼吸,撩起她耳边的几丝碎发,让她有种痒痒的感觉,仿佛情人轻柔的低语,“接着,就像我们这位人事不省的朋友一样,把你的尸体扔进大海,喂鲨鱼---你认为如何?”他接着道。

      明燕静默不语了一分钟。忽然,她“咯咯”笑了起来,而且笑声越来越大,在这宁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脆。

      终于,雷蒙也轻笑一声,将她从手中放开。“你从来都没有怕过我,是不是?”他问。

      “你是好意,谢谢你。”明燕轻声说。

      “这世上有你害怕的东西吗?”雷蒙随意问道。

      “有啊。”明燕认真地想了想说,“蟑螂,老鼠,很年轻的男人,愤世嫉俗的女人,商店里的推销员……”

      他喉咙里发出一阵轻笑。

      俯身扛起黑木瘫软的身体,他回头看向明燕,“我们该如何处理这堆垃圾呢?扔进大海?”

      “随你。”明燕耸耸肩,酷酷地回答。

      雷蒙笑了:“华小姐,我很佩服你残忍嗜血、赶尽杀绝的本能。不过今天,我们就放他一马,让他慢慢修养好了,他伤得不重。”

      “啊,你懦弱地躲避了第二次谋杀!”明燕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17号舱门前,明燕在即将进入屋中时,回身面对护送她的雷蒙。“那个,我可不可以问你……”她有些吞吞吐吐地说。

      “什么?”雷蒙问。

      “为什么,今晚你会那么及时地出现?你不是应该在房中好好修养的吗?”

      “我不放心,一个不安分守己、处处惹事生非的妖精。”他出乎意料的直率和粗鲁让明燕一时瞠目结舌。

      但是,很快她就明白了这话中的含义。这个人,即使表面冷酷,说话讥讽不留情面,却有一颗真正善良的心。如果不是他的暗中跟踪和保护,她今晚就真的要葬身海底了。她感动极了,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看到突然沉默下来的明燕,雷蒙感到有些不安。他不知道,一向克制冷静、严于律己的他,为什么在这个女孩面前,却总是表现得如此粗鲁无礼。看到她眼圈微红、微微低头的样子,他竟然有一种想开口向她道歉的冲动。

      意识到自己的反常,雷蒙立刻收敛了心神。多年严酷的训练告诉他,不必要的感情只会使复杂的局势变得更加危险,他必须立刻割除与眼前女子的一切联系,这才是一个优秀的特工在执行任务时所应做出的正确抉择。

      于是,不再去看明燕苍白的面庞,他一字一句、冷漠生硬地对她说:“华小姐,我们之间的债,已经还清了。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我们之间,也不再有任何关系,请记住我的话。晚安。”

      明燕惊讶地抬起头来,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突然间变得如此冷酷、绝情。雷蒙毅然转身离去,不再看她一眼。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明燕的心变得异常冰冷。一种说不出的忧伤、寂寞,缓缓爬上她的胸口,令她几要窒息。她感到从未有过的孤独、无助。

      翌日,黑木面颊上鸡蛋大的肿块和围绕眼部的淤青,立刻在船上引起了不小的震动。“丑闻,绝对的丑闻!”阳光室里,亨廷顿先生重重放下手中的茶杯,一脸沉痛地抱怨说。

      “黑木先生有没有解释他脸上的伤是从哪里得来的呢?”明燕不慌不忙、优雅自若地问。

      “他当然不会承认是因为自己昨晚喝醉了酒,同别人打了一架。你要是听了他的故事,还以为他是因公而光荣负伤的呢!”亨廷顿先生没好气地说。

      “噢,能否让我们也听一听黑木先生天才的解释?”布莱尔夫人好奇地说。

      “这家伙说起话来颠三倒四,我听了大半天也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亨廷顿先生说。“他说他昨晚起先是看见一个鬼鬼祟祟、行为可疑的人。我说,‘你怎么知道什么是‘鬼鬼祟祟、行为可疑’?’他说‘因为那人走起路来慌慌张张的样子,而且是在大半夜。’”

      “我于是问他,‘你说别人半夜起来慌慌张张、鬼鬼祟祟,那你自己不在房间睡觉,又是干什么呢?’”

      “他听了以后一脸委屈,说是因为给我记日志,处理信件才弄到那么晚---我早就知道这家伙一向喜欢把自己标榜得像个烈士---然后又说在回房之前想再四处巡视一下,结果看到一个男人慌慌张张地从我房间的方向跑过来,绕过楼梯拐角,消失在沙龙的方向。于是他跟了上去。”

      “我说,‘亲爱的黑木,如果你是在担心一个晚上睡不着觉、有夜游症的人,那么大可不必,因为你自己就有严重的失眠和妄想症。’”

      “他听了以后反而一脸沉静、十分耐心地对我说,‘亨廷顿先生,您听我把话说完---那人跑过来的走廊上只有您和里维上校的房间,我担心他在你们房外有什么不轨的企图。’”

      “我说,‘里维上校,不用你的协助……他自己就能照看好自己。我也一样!’”

      “无论如何,他接着说,昨晚的事都很蹊跷。要不然,那个人不会无缘无故在他跟上去时一拳将他打昏。”

      “听到这里,我实在是没耐心再听他自编的故事,只好假装同意他的观点。不过,我发誓,一旦上岸以后,无论是从大使馆借的也好,在当地的报纸上招聘的也好,我都要找个新的秘书---没有哪个珍惜名誉的人,会带着一个满脸淤青、明显是刚和别人酒后打过架的秘书满街跑的。”

      “那黑木先生怎么办呢?”布莱尔夫人关心地问。

      “我会找个借口把他留在开普敦!”

      耳边听着亨廷顿先生和布莱尔夫人的对话,明燕却有些心不在焉。黑木荒诞近乎滑稽的编词几乎要让她暗中冷笑,她没有想到他居然会想出这样可笑的借口。而一想到昨夜的事情,她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起雷蒙分手时对她说的话。她无法忘记他决绝的目光和冰冷的语言。“真的不会再见面了吗?”她心中黯然。

      “哎,我真想知道黑木昨晚到底做了什么?”亨廷顿先生走后,布莱尔夫人托着下巴好奇地说。

      “没做什么,不过是忙着把我推下海而已。”明燕心不在焉、淡然说道。

      “什么?”布莱尔夫人惊诧地叫了起来。她热切地把眼神投向明燕,央求着明燕告诉她所有细节。

      “一切都变得越来越神秘了,”在听完了明燕的叙述之后,布莱尔夫人感叹道。“本来以为谢菲尔德爵士和牧师是最令人怀疑的两个人,现在我只求黑木先生不要哪天晚上突然把我推下海去。”

      “我想,他们现在还没有怀疑到你”,明燕说,“不过,答应我,一旦事态变得更加严重,你一定要立刻返回美国,把钻石交给警方。”

      布莱尔夫人无声地点了点头。“精灵女孩,你打算下一步怎么做?”

      明燕脸上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严肃神情,微抿的下唇显示了她坚定的决心:“目前为止,黑木和牧师都具有同样重大的嫌疑,谁都不能放过。至于亨廷顿先生和里维上校,虽然目前他们和案件的联系还不明显,但也都有值得怀疑的地方。上岸以后,牧师会去德班(南非第二大城市),我们的考察团则会在开普敦做短暂停留,然后前往约翰内斯堡,并从那里前往维多利亚瀑布和与它毗邻的津巴布韦。上校因为受邀同我们一起去津巴布韦打猎,因此会和我们同行。如果有必要,我会先找个借口离开考察团,跟踪牧师到德班,然后再设法在约翰内斯堡同你们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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