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将天使》华燕

13、第 13 章

　　“滴血钻石！”布莱尔夫人惊叹，“天啊，精灵女孩，你不是在暗示这就是我们今晚听到的故事中的钻石吧？”

　　“为什么不是？”明燕反问。“这样稀有的颜色和形状，完全符合上校对滴血钻石的描述，而且它们正是公爵的人所在寻找的。”

　　“怎么会有这样的巧合……”布莱尔夫人喃喃道。

　　“不，不是巧合。”明燕沉声道。“上校是有目的地告诉我们滴血钻石的存在的。”

　　“试探我们的反应？”聪明的布莱尔夫人很快就明白了明燕的意思。

　　明燕点头：“确切地说，是试探我们三人中亨廷顿先生的反应。”

　　虽然嘴上如此说着，明燕心中却有些惴惴不安，因为她并不能肯定里维上校试探的目标一定就是亨廷顿先生，很可能她自己也在试探之列。她仍旧记得早些时候里维上校对她考古学知识的‘小测验’。上校到底是什么人？他和此事有着什么样的联系？

　　“萝斯，你对上校了解多少？”明燕问。

　　“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布莱尔夫人说。“事实上，在这趟旅行之前，我从未见过他。我只知道，他经常在美国和南非之间跑动，有传闻说，他不但是政府驻南非的外交官，还为政府做一些秘密工作，很可能是CIA的特工呢！”

　　“特工？”明燕倒吸一口气，对这一神秘的字眼感到惊奇。

　　“这有什么稀奇？”布莱尔夫人见怪不怪地说：“大使馆的人不就是整天和间谍打交道的吗？如果里维上校自己也是其中一员的话，我丝毫不会感到惊讶。”

　　“原来你对他的了解也不多啊，我以为，你们是很亲呢的朋友呢。”明燕直率地可爱。

　　“如果这船上没有一个眼睛大大会放电的精灵女孩，我也许真的会和他变得很亲昵呢！”布莱尔夫人从她浓密卷曲的睫毛下调皮地眨了眨眼睛。“上校可是你的忠实崇拜者，如果你再向他甜甜地多看几眼的话，他说不定会在这船上向你求婚呢。”

　　“怎么会？”明燕羞红了脸，她清了清嗓子，将话题引向另一个方向。

　　“你知道吗，我刚想到了一件事：所有对这间舱房感兴趣的人，一定都事先看过了那张纸条，才会犯了和我们一样的错误，以为17 •1 •21 代表的是17号舱房21号凌晨1点，所以才会发生昨天凌晨的事情。”

　　“要是这样的话，谢菲尔德爵士一定是看过了那张纸条才会出现在你的房间的。”布莱尔夫人的语气忽然变得热切起来，“明燕，你不是说，那张纸条，是从地铁中一个假扮医生的人身上拾到的吗？那个人身材高大，很可能是由青年人伪装成的中年人。那么，那个人有没有可能就是谢菲尔德爵士？”

　　“他从地铁中的死者身上搜出纸条之后，有足够的时间换掉伪装，尾随安娜夫人来到夜莺庄园。安娜和那个死去的姓克莱曼的人约好在那里见面，他们身上都带有去夜莺庄园看房的通知。如果他们必须采取如此谨慎小心的方法见面，一定是因为他们怀疑自己被别人跟踪，因此想让他们的碰头在别人眼中看上去纯属偶然。克莱曼知道自己被跟踪时，并不知道跟踪他的人就是谢菲尔德爵士。一旦他在地铁中认出爵士之后，他如此震惊，以至完全丧失了冷静，从站台上摔了下去。”

　　“谢菲尔德爵士从死者身上搜出纸条后匆忙离去，因为和你相撞，纸条掉在了地上。他紧接着跟踪那个女人来到夜莺庄园，为了得到钻石杀死了她！”

　　“他没有杀她。”一直沉默不语的明燕忽然在此时说。

　　“当然是他，要不还能有谁？他的外貌完全符合夜莺庄园看门人的描述！”

　　“我不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明燕喃喃地说，“但是，我肯定他没有杀她。”

　　布莱尔夫人对明燕的固执感到不解。

　　“他跟着她不到三分钟就进了夜莺庄园，还谎称是她的朋友。在他停留期间，没有任何其他人进入夜莺庄园。如果人不是他杀的，为什么他在临走时没有任何异常，就好象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你不是说他曾拿枪对着你吗？只有一个冷血的杀手才会做出这种事情。”

　　“凶手也许早就隐藏在屋内，或者通过其他方法进入了房间。他没有必要堂而皇之地从大门进入--- 如果他要杀人的话，可以直接从墙上翻过去。”

　　布莱尔夫人用锐利的眼光审视着明燕，仿佛要看出她心中的秘密。

　　“为什么我觉得你对于谢菲尔德爵士过分袒护？”

　　明燕微垂下头，不可否认，在和雷蒙短暂的相处中，她对他产生了难以言明的好感。他的狂放，他的倨傲，他的神秘，他的温柔，都像磁石一样吸引着她，让她想要靠得更近一些，了解他更多一点儿。从她心底深处，她无法相信，那个有着一双清亮双眸的人，会是一个为了钻石而谋杀的人。

　　“你无法否认，他的外形和身高都符合对犯罪嫌疑人的描述。你在警察局录口供时告诉他们的人的头骨形状叫什么来着？”布莱尔夫人咄咄逼人地问。

　　“多立基赛培（Dolichocephalic）”，明燕轻声道。

　　“那是什么？”

　　“长头颅的代称，表示头颅的宽度少于长度的百分之七十五。”

　　室内出现短暂的沉默。就在明燕几乎要悄悄出一口长气的时候，布莱尔夫人忽然又问：“什么是和它相对的？”

　　“和它相对的？”

　　“一切事物都有它的对立面。你们管头颅宽度超过长度的百分之七十五的形状叫什么？”

　　“布拉基赛培（Brachycephalic）”，明燕不情愿地说道。

　　“就是它！”胜利的笑容点亮了布莱尔夫人的脸，“我想它才是我刚才听到的描述。”她得意地说。

　　她用眼睛探寻地看向明燕，接着扬声大笑。

　　“可爱的精灵女孩，你说谎的技巧可有待提高呀。快老实交待，你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

　　“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了。”

　　“是吗？”布莱尔夫人话中充满怀疑。

　　“好吧，我想我应该告诉你”，明燕承认说，“我的确对谢菲尔德爵士有种特殊的好感。从我看到他的第一眼起，就被他吸引了。他的身上，有种狂放不羁、神秘而又危险的气质，吸引着我想要了解他更多。也许，是因为我感受到他的血液中燃烧着同我一样的激情。虽然我们有着截然不同的外表，但是我可以感觉到我们的灵魂是相近的---我们是同类，同样渴望自由，渴望冒险。我相信他，就像相信我自己。我无法想象，有着那样一双清澈双眸的人，会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犯。”

　　听到明燕的表白，布莱尔夫人半晌不语，终于，她开口道：“你真是一个特别的女孩，冷静、现实，思维缜密，但同时又是这样的充满感性和热情。我羡慕你，精灵女孩，我羡慕你的热情和活力，你是一个充满魅力的奇异的矛盾体。”

　　“可是，不要让一时的热情迷昏了双眼，面对事实吧，无论你怎样地同情和喜欢他，这个男人，很可能是杀害了安娜夫人的凶手！”

　　明燕不再辩驳，她决心用事实向布莱尔夫人证明，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那么，我们要怎么来处理这些钻石呢？”布莱尔夫人语声一转，转到了这个棘手的话题上，“无论是谁在寻找这些钻石，他们都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

　　“萝斯，谢谢你对我的帮助。你已经帮助我太多了，我不能把你再带到更多的危险中了，就让我来处理这些钻石吧。”明燕诚恳地说。

　　“那怎么行？”布莱尔夫人嚷道：“这船上可有一半的人每隔半小时就会跑到你这儿来‘参观’呢。”

　　明燕听了无言以对。

　　“这些钻石就由我来保管好了”，布莱尔夫人宣布道，“不会有人怀疑到我，我恰好知道一个藏它们的好地方！”

　　“萝斯，你确定你想这么做吗？”明燕感激地问。

　　“你确定你想这么做吗？”布莱尔夫人不答反问，语气变得异常严肃，明燕哑然。

　　“依我看，你的‘小冒险’已经大大超出你所能控制的范围了，亲爱的---”

　　说这话的同时，布莱尔夫人的眼中闪过一道难以言明的奇特的神情。

　　清晨，清新的海风舒适而凉爽，宽阔的海面仿佛巨大的宝石，在灿烂的阳光下折射出晶莹剔透的蓝色光芒。水中不时跃起几条顽皮的飞鱼，仿佛标枪一般打破平静的海面。

　　明燕一早就忙碌起来，她先是拿着地图，找到舱务长，询问轮船接下来的航程，接着，状似不经意地向他打听起17号舱房原先的居住者。舱务长十分高兴能有一位如此年轻美丽的小姐向他请教，于是打开话匣，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最先预定17号舱房的是一位英国的克莱曼女士。这位女士在英国是一位著名的戏剧演员，天才的表演曾令整个伦敦为之疯狂，克莱曼是她的夫性，而她的全名则是安娜．克莱曼。

　　舱务长为克莱曼女士最终没能登上金柏利城堡号而惋惜不已。一直待在轮船上的他，显然并不知道，被他热情追捧的克莱曼女士，即安娜夫人，已经在纽约香销玉陨了。

　　明燕感到汗水浸湿了自己冰冷的手心，她的脑海里又闪现出那座空旷、阴冷的房间的景象，和那与之相伴的无法言述的残忍和邪恶的感觉。一个清晰的拼图在她脑海中渐渐形成，她感到自己离事件的真相越来越接近了：毫无疑问，作为公爵集团一名成员的安娜夫人，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得到了公爵和南非共和人民军进行交易的滴血钻石。有人把钻石事先藏在她即将乘坐的船舱里，想通过这种方式把钻石交给她，然而不幸的是，还没拿到钻石，安娜夫人就遇害了。至于那个藏钻石的人，很可能就是在地铁中死去的人，明燕还记得曾经在报纸上读过的报导，说此人在住进宾馆之前刚从一条游轮上下来，那么这条游轮很可能就是金柏利城堡号。那人在藏好钻石后，把写着“17•1•21 金柏利城堡”字样的纸条装在衣兜里，想要在夜莺别墅同安娜夫人见面的时候把纸条交给她。两个人的同时遇害，令人很难不相信他们的死因同钻石无关，至于他们同姓克莱曼，明燕不知那是一个巧合，还是两人之间真的有什么特殊关系。

　　终于找到安娜夫人死因的明燕，为了这一重大突破而感到兴奋不已。接下来，就是要找出杀害她的真正凶手了。明燕预感到自己接下来的行程会很忙碌，因为有那么多的人需要她注意---亨廷顿先生，牧师，黑木，还有里维上校，她真希望自己能多生出几条手臂和眼睛来！

　　走过甲板上的游泳池，明燕一眼瞟见正坐在太阳伞下悠闲地品着红茶的黑木。她当然没有忘记黑木对每次提到他在亚洲的旅行时的那奇怪的反应，她迅速地走上前去，在他身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来。见到她的黑木，明显有些瑟缩，明燕假装视而不见，开口同他攀谈了起来。

　　“每次我去中国的时候，都特别喜欢去北京，那是一座充满了悠久历史的美丽城市。黑木先生，你也一定很喜欢那里吧？”

　　“是这样的，华小姐。如果能请你原谅的话，亨廷顿先生有几封信件需要我……”同往常一样，黑木如惊弓之鸟般想要匆忙离去。

　　明燕一手牢牢抓住他的袖子。

　　“噢，这一次我可不会再让你跑掉了。”她娇声叫道，声音尖锐地仿佛指甲划过楼梯扶手。“我相信亨廷顿先生是不会让你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的。你从来都不说你的中国之行，一定是有什么可怕的秘密！”

　　她的手仍然放在他的胳膊上，可以感觉到他身体的明显一震。

　　“当然不是这样的，华小姐，请一定不要误会”，黑木立刻语气热切地对明燕说，“再没有什么能比和您畅谈我的中国之行更令人愉快的了，但是，真的有几封邮件……”

　　“噢，黑木先生，多么肤浅的借口啊。我一定要去告诉亨廷顿先生---”

　　黑木的身体又抖了一抖，好像有电流袭过。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他终于无奈地投降道。

　　强自按捺下心中想笑的冲动，明燕假装雀跃地说：“噢，一切！食物啦，风景啦，有趣儿的经历……告诉我你最喜欢的是什么地方？”

　　“是……是故宫吧。”黑木结结巴巴地说，脸色苍白极了。

　　“故宫！那你一定到过泰和殿了---那里是中国皇帝朝见百官的地方，是故宫最大的宫殿，有很威风的龙椅和蟠龙柱子，金光闪闪的，漂亮极了。”

　　“确实如此，我没有见过比它更令人印象深刻的建筑了。”

　　明燕心中暗笑，她不知道因为迎接奥运会，而被遮住大修了一年多的泰和殿，如何会被黑木认为是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建筑。

　　“还有御花园里的昆明湖，又深又宽，清澈的像镜子一样。”

　　“真是人间仙境……”

　　就这样，黑木一步步地掉入明燕的陷阱；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印证了明燕的怀疑。毫无疑问，他从未到过中国。“如果黑木不在中国的话，那么当夜莺庄园的凶杀案发生时，他又在哪里呢？”明燕想。

　　“黑木先生，我想我以前在哪儿见过你，可是一定是我弄错了，因为你那时还在中国旅游，不可能会出现在那个地方。可是---”

　　明燕眼神直直地看向黑木，毫不掩饰。黑木面色惨白，仿若见鬼一般，舌头不自觉地舔过干燥的嘴唇。

　　“在，在哪儿---”

　　“见过你吗？”明燕接过他未说完的话。“在哈德逊河边的别墅区。你知道那里吗？啊，当然，我真糊涂，亨廷顿先生在那儿还有一栋房子哩！”

　　黑木喉咙里发出一连串混沌不清、道歉告退的声音，接着起身推开座椅，慌慌张张地离开了。

　　明燕微笑地注视着黑木远去的身影，缓缓举起桌上的细瓷杯子。黑木在凶杀发生时的不在场证明终于被推翻了。谎称自己去亚洲旅行，然而实际上却出现在夜莺庄园附近的黑木，再次成为凶杀的头号嫌疑犯。“一定要加强对黑木的调查”，明燕在心中暗自决定。

　　这一晚，经历了一天的兴奋与紧张的明燕，迟迟难以入睡，于是她走上甲板。夜晚的风凉爽宜人，轮船在微急的风浪中上下有些颠簸。甲板上静谧无人，只有一轮细白的上玄月高高悬挂在空中。

　　明燕俯身靠在船栏边，着迷地凝视着海面上划出的一串串透明的泡沫。远方的天空下，非洲大陆的身影若隐若现，巨大的轮船在漆黑的海水中全力向它奔去。明燕周身被一种奇异的宁静所包围，时间好像消失了，她如醉如痴，深深地沉迷在这个奇妙的、魔幻一般的世界中。

　　忽然，空气中浮动起一阵隐隐的躁动，她有些不安，感到好像有什么危险在向她靠近。她没有听到任何声响，却直觉地回过身去。一道漆黑的、鬼魅的身影已经悄悄来到她的身后，随着她的转身，突然朝她扑了过来。那人一手紧紧地卡在她的喉咙上，一手捂住了她的嘴。明燕疯狂地挣扎着，身体在黑衣人手下奋力地扭动着。对方凶狠地卡在她脖子上的手，使她的喉咙已经半窒息，几乎无法呼吸，泪水迅疾地涌上她的双眼，模糊中只能看到对方露在口罩之外的一双在暗夜中闪着幽光的邪恶的双眼。

　　“不能，不能就这样死在这里。”这是明燕心里所唯一想到的。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拼命地用牙齿咬、用指甲抓挠着对方，双脚不断地踢动。她剧烈的反抗给黑衣人带来了出其不意的麻烦。如果明燕没有及时回过头来的话，他可以很轻易地将她一头从围栏上推入大海，而海中的鲨鱼会很乐意地结束剩下的任务。

　　黑衣人将扭动中的明燕粗暴地拖向围栏，想再一次将她推入海中。尽管明燕仍在奋力地挣扎着，但是她可以感到自己的体力在迅速地流失。黑衣人也明显地感到了这点，他更加使出浑身的力气将明燕向围栏拖去。

　　“不！”泪水疯狂地从明燕的脸上流了下来，死亡的恐怖紧紧地攫住了她的心，她从来没有像这样绝望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