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北》卓人

3、第 3 章

　　老苏回家，老宋开心，这样就不用两地来回折腾，还带着个孩子。那年月哪有现在这方便的通讯交通设施，联系一下手机、□□、微信，实在懒得动弹直接来个视频通话；就是想见个面打个飞机也就完事了。老苏和老宋谈恋爱那会儿用的是通信，一笔一划的写着自己的情愫，一封一封挂号信连接着彼此的牵挂。结婚后照样是挂号信，只是内容多了些家长里短，少了些风花雪月。有了小北之后，为了让老苏见个孩子，那更是跋山涉水——先在火车上咣当一天，然后汽车上继续咣当，那部队全在偏远山区，好么最后再马车牛车。老苏见到孩子抱一会儿乐一会儿，见到媳妇美一会儿笑一会儿，战士们再跟着乌泱泱的疯一会儿，老宋又该启程带着孩子回来了。马车牛车，汽车，火车……老宋那会儿不爱抱怨，啥事儿都放在心里。盼了几年，老苏可下跟她汇合了，可是刚乐两天，愁事又来了——小叔子要结婚，这没地方住啊。
　　老苏他妈面对大儿子一家子，小儿子一家子，自己老两口，两室一厅的70多坪的小房子，想了想。决定让老大一家子搬出去。老儿子是该疼的，该宠的，该帮的；大儿子就是该他自己想折的，大儿媳妇就是该识大体的，谁让他们是老大呢。那年小北三岁。
　　老宋考虑到老苏刚回来，钱没有，房没有，什么都没有，就做了个决定——三口人回娘家。老宋的娘家要是她爸还在的话，那应该是条件极好的，无论硬件还是软件。老宋她爸，小北她姥爷是个知识分子，是个有作为有历史有想法有骨气的知识分子。新中国没成立之前，日本还占着东三省时期，就读于伪满洲国政法大学，后由于思想进步，被特务盯上，就在日本人动手要抓他的前一晚，老宋她爸得信儿乔装逃走，跑到重庆——当时那里有张学良和杨虎城设立的东北流亡学生收容站，而后又辗转加入重庆地下党，解放后组建成立东北政法大学。她爸一生传奇辉煌，可死的时候倒显得孤单无助。一次出公差，由于脑出血，误诊，耽误治疗，命丧他乡。那时留下老宋他妈和三个孩子，大的男孩儿十九岁，老宋十六岁，老小还不到十岁。之前家里门庭若市，之后家里门可罗雀，几分人情世故，几分世态炎凉，几分天上地下在此不表，也无需多表，各自心领神会。老宋对她爸最深的印象就是少言寡语爱读书，满屋子的书一本挨着一本，一层叠着一层。老宋喜欢她爸，觉得她爸是好的，所以读书是好的。她爸不在了，落差大了，冷言冷语冷眼冷脸多了，她觉得还是得读书，读书才能有出息，有出息了就会有地位，有地位了就什么都有了，别人就不会再冷言冷语冷眼冷脸了。老宋的大哥读书，考进了一个事业单位；老宋读书当了老师；老宋的小弟没好好读书，大家就帮衬着，然后各自成了家。老宋的爸去世后，留下一个大房子，一个大院子。大哥一家，小弟一家加上她妈七口人住刚刚好，可要加上她们一家三口，就有点摆不开。老宋没辙还是得硬着头皮，跟妈开口。妈二话不说，住不下就在外面搭一个小屋，然后跟房子打通，这样又成了一家，于是一家十口人住在一起。
　　这下可乐坏了小北，她才不管妯娌之间，姑嫂之间，婆媳之间，是不是倒插门之类的。她只知道大家伙住在一起，表姐表弟玩儿在一起热闹得很，大人之间的事儿与她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