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灰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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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这么安静，那家伙不会是走了吧，也不知道给我关灯，真是……”
少年嘟囔着走近图书馆大门，准备关掉戈原离开后忘关的灯，却在无意间瞥到坐在桌前的年轻人后，叫了起来：“哇！你在怎么都不说话！吓死我了！”
戈原缓缓抬起头，长时间的阅读让他的视线有些模糊，看东西都带虚影，身形也变得僵硬，随着刚刚那个抬头的动作，他清晰的听见自己的脊椎和脖子发出可怕的“喀拉”声。
“抱歉，我没注意到你。”
“别用‘我看书太入迷’这种破烂借口来搪塞我，我不会相信的！现在已经四点半了，你差不多可以走了。”
“已经下午四点半了吗？”
“你不是眼睛有问题，是根本没有时间观念吧，我们是不是生活在不同时区？”
“距离五点还有半小时吧，那我能不能再看会？”戈原并不在意少年的话，微微笑着，指了指自己手下的书。
“……噢，我开始有点相信‘看书太入迷’这种狗屁理由了，你在这里看了一天的书？！”少年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戈原点点头。
“午饭呢？吃了没？”
戈原没回答，不过肚子倒是应景的叫了声。
“你……你这个……”少年“你”了半天还是没“这个”出来，最后只得叹了口气，语气中却带了点欣喜，“算了，待会要不要和我一起吃饭？我的库存粮也得补货了。”
“好啊。你有书签吗？我可不想明天来看这本书的时候发现找不到页码得从头看起。”
“明天你还来？书签这种东西当然没有，你直接把那一页折一下就好了，书嘛，折一下又不会坏。”少年随意说着，走到了戈原对面。
戈原没有按照少年的话做，他沉默着看了一眼书，说了句什么，似乎是个数字，然后把厚厚的书轻轻合上，纸张阖在一起，发出好听的声音。
“我们现在就出发吗？不着急的话等我一下，我把这些书放回去。”
少年看到桌角上还有几本书，看样子是戈原拿了之后没放回去的。
“算了，你也不知道放哪吧，我待会自己来就好了，现在就走吧。”
“恩。”戈原把桌角边的书拿到自己手边，和刚刚看的那本摞在一起。然后拉开椅子，待自己走出来后又塞回到桌边，看上去好像不曾有人在这里坐过一般。
“走吧。”
大概是深冬的缘故，才五点天色就已经全黑了。没有了白天阳光的照射，梵尔兹冬天的夜晚显得更加寒冷，让人有种哈出一口白气就会立马冻成霜的错觉。
走出那段黑乎乎的巷子后，原本走在戈原前面的少年停下了。
“怎么了？”
“吃什么？”
“我对这不是很熟，跟着你好了。”
少年在原地又呆了会，似乎在想吃些什么好，随即往右边一排店铺走去。
戈原跟在少年身后推开一家食肆的门，暖暖的气流扑面而来，瞬间将他包围，食物的香气也随着暖流，钻进他的鼻腔里。
戈原猛地吸了吸鼻子。肚子又轻轻地叫了一声。
虽然店面的装潢很普通，跟其他随处可见的街边小馆子没什么不同，但里面人还不少，估计是以味道取胜的平价吃食店。
“英姨，我来啦！”少年对着店里喊了一声，旋即一个包租婆同款发型的大妈抬起头来，在看到少年后露出了一个笑容，加快了收盘子的动作，在将盘子递到后厨后立马小跑到少年身边。
“莫里汀你终于来啦，好久没见你啦，天天窝在图书馆里喝营养剂对身体不好，偶尔也要出来走走嘛！”大妈拉着少年，也就是莫里汀，来到一个采光很好的位置上，还乐呵呵地替他拉开了座位。
戈原坐在了莫里汀对面。
这时那名大妈才意识到戈原和莫里汀是一起来的，惊讶地喊道：“啊呀，莫里汀这是你朋友？好久没见你带人一起来吃饭啦。”
“你好，我叫戈原。”戈原脱下了因为店里暖和而显得累赘的围巾，理了理自己的衣领，对着大妈微微一笑。
“啊呀，戈原先生你好，你可以叫我英姨。”英姨看着戈原对自己笑，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好，也不知是店里太热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脸红得快要把自己一头包租婆同款给烫成赛亚人同款了。
“叫我小戈就好了，英姐。”戈原继续笑得一脸没心没肺。
“哎，哎，瞧你说得，一把年纪了，还姐呢。小戈吃点什么？”
“和莫里汀一样就好了。”
“莫里汀你和原来一样吧？好，那你们先等会，我马上就来。”
莫里汀表情复杂地看着戈原，眨巴了几下眼睛：“我强烈推荐你做妇女联合会主席，不要问我为什么，你看英姨那副表情，情窦初开的小姑娘？”
“好啊，你做正的，我做副的。”戈原笑着。
“别！小的担当不起！估计那群大妈们看见你都得齐声喊‘戈主席好，戈主席万岁！’，我就是边上一个给你擦汗的，还不能露脸的那种。”
莫里汀想象了一下戈原以“见到朕还不下跪”的姿态站在主席台上，两边各有一名大妈给他扇风，而自己就跟个小太监似的躬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地，主席台下一群大妈呈扑街状，齐声喊着“戈原万岁万岁万万岁”。
画面太美。
在热得会让人稍稍出汗的店里，莫里汀却感到一阵恶寒。
好在面前的食物让他及时停住了对那画面更细致的探究，他先一口喝掉了那管紫色的营养剂，然后拿起刀叉，开始切牛排。
戈原看了一会刚端上来的食物。学着莫里汀的样子一口喝完了营养剂，也开始和牛排作斗争。
其实戈原有个秘密。
他爱吃肉没错，但是他更爱吃蔬菜……
吃了一口后，他默默地放下刀叉。
七分熟、十分熟，甚至是五分熟，都没有关系，他都可以接受。但是十一分熟的他是真的接受不能啊！
这尼玛都快焦了啊！不，是已经焦了啊！还有上面那个黑色的起初戈原以为是黑胡椒的酱汁原来是酱油啊！怪不得他说怎么粘稠性不太对呢！
更让他蛋疼的是，莫里汀竟然对着这样一份东西，吃得一脸欢腾的样子啊！孩子你醒醒啊！这种东西是人吃的吗！
再看看周围的食客，吃的也都是牛排，不过是酱汁和营养剂不同罢了，而且看上去和自己吃的这一份味道差不了多少，竟然也是一个个的吃得欢实。
“莫里汀，你们平时吃的都是这样的东西吗？！”戈原忍不住打断“愉快进食中，勿扰”的莫里汀，他觉得看后者吃这样的东西都是一阵揪心。
“什么叫‘你们’，难道你不是？你平时吃饭吗？”莫里汀一脸疑惑地抬起头，酱油从他的嘴角滴落，看着都咸得慌。
“不吃饭难道吃苍蝇们爱吃的东西吗！”
“我靠，不是吧？”莫里汀愣了一会，然后发出了一声感叹，“你是皇族啊？”
戈原呆住。
皇族？是他理解的那个皇族吗？他今天早上出来的那个地方好像叫福利院不是皇宫嘿？
“当然不是。”
“那你怎么吃到的饭？！你是在逗我吧，饭这么珍贵的东西……”
随后在莫里汀添油加醋的描述下，戈原认清了一个事实，三百年后的今天，一切和植物搭边的食材都变成了稀有物种，就算是最普通的大白菜也贵得跟以前的松茸一样，而且你“有钱”了还不一定能“任性”，必须是要有身份地位的人才能吃。
稻谷这种高级农作物当然是普通人难以想象的珍馐。
戈原就在不知不觉中成了莫里汀口中有身份地位且有钱的人，不过那是三百年前的事了。
自己大概是几年吃不了蔬菜了。
戈原想着自己以前浪费的菜，留下悔恨的眼泪，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会毫不犹豫的，把那些菜带到三百年后来！
戈原把自己的那份让给了莫里汀，盘算着回到福利院后，再泡几杯“免费饼干”果汁，应该也不会挨饿。
莫里汀的吃相太美，再联想到被他吃出“天价美味料理”感觉的恶心牛排，戈原不忍再看下去，将视线移到了门外。
英姨和莫里汀的关系好像挺不错的，因为此刻他们坐的这个位置，不仅采光好，从戈原这个角度向门外看去，能清清楚楚的看到外面的一切，包括那只驻足在门前的猫。
那只猫定定的站在那里，看着戈原。不是偶然路过顺便打量一下的看，而是认认真真的盯着他不动。
它后肢弯曲蹲在地上，而两只前爪则伸直了放在身前，尾巴微微蜷曲放在一旁，灰色的毛发让它在黑夜里叫人看不真切，浅蓝色的瞳眸就好像谁不小心将一滴蓝色的墨汁滴进了一汪池水里，微微透着些蓝，却又能清晰的看到池底。
戈原想到了自己以前养的那只黄白相间的中华田园猫，那只小混球最爱干的事就是把自己的拖鞋当老鼠，然后咬得稀巴烂，和眼前的这只比起来，简直就是到处惹事的疯丫头和修养得体的贵族小姐的差别。
几个食客结了账正准备推开门离开，那只灰猫便在门开之前立刻跑开了，整个动作没有一点拖泥带水，戈原甚至都没看清它起身的动作，那抹灰色的身影就消失了。
吃完饭后，戈原又和莫里汀去了附近的一家超市，在莫里汀第三次告诉他，橙子和橘子虽然都是名字里都带个“子”但它们真的不是一样东西不要再拿错了的时候，戈原意识到，那只灰猫已经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了。
自从以前养的中华田园猫死后，他就再也没有养过猫，但每次经过宠物店，他还是忍不住隔着玻璃看一会里面的猫——即使人家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给他过。
他觉得那只灰猫很顺眼。
确切的说是，他很喜欢。
再直白点说，他很想养。
但是那种猫一看就是有钱人家才养得起的宠物，别说是现在住在福利院的他，就算是在地球时的他，也不一定负担得起。
人家只不过是隔着玻璃看了你一会，说不定看得可能还是你身后隐藏在角落的某只老鼠，你就要人家以身相许给你，什么狗屁理论嘛！
……可是真的好想养。
你也不一定养得起啊！
……可是真的好想养。
戈原在跟莫里汀道别后独自走回家的路上，做了激烈的关于要不要养猫的内心斗争，然后以“好想养”为由，做出了“如果再碰到就抱回家”的决定。
虽然再见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喵！”忽然，戈原的思绪被打断。
还是后肢盘曲前爪伸直的姿势，那只被戈原从见面一直惦记到现在的灰猫再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见戈原注意到自己，灰猫又“喵”了一声，接着站了起来，轻柔地迈着步子来到戈原脚边，尾巴勾住了他的腿，柔软的脑袋蹭了蹭裤脚。
戈原仿佛感到一个小人在他身边煽风点火，热得他理智烧没了，心也融化了。本来还有节操的“在原地等等说不定会有主人抱回去”想法，立马烧成了渣。
果断抄起猫咪，将它塞进自己的大衣，只露出一个头来。灰猫似乎也对这样的待遇十分满意，满足的喵了一声。
戈原从此就在“铲屎官”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一去不复返。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灰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