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机关里的小女生》烟鴻

35、晴天霹雳

　　三十五、晴天霹雳

　　这几天由于机构改革，厅里面乱糟糟的，所有的人都无心工作，不少人还在各处室串来串去，打探着各种消息，同时也传播着各样消息。
　　鲍渺此时正在为留学的事忙着呢，其实，早在机构改革前的两个月，部里来文件让各省报一名英语好的工作人员出国培训半年。处里也只有她一人符合条件，尽管别人也嫉妒，但无奈条件达不到，所以鲍渺便成为省里的留学人员上报部里。之后，她一直根据部里的指示在办理出国培训手续。这几天手续都已基本办妥，只等签证了。
　　由于机构改革，所以的人都无心工作，大家都在关注着民主测评的结果。
　　鲍渺也一样非常想知道自己在民主测评中的结果。说来也巧，就在她准备出去办事时，在走廊的尽头迎面碰上了吴厅长。
　　吴厅长是她的主管厅长，尽管她对吴厅长一直是敬而远之的，但吴厅长对她还是一如既往地热情。这不，吴厅长向她招招手：“小鲍，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鲍渺看他眉开眼笑的，不知是何故，但感觉应该与民主测评有关，便跟着他进去。
　　进到办公室，吴厅长很亲切地问：“小鲍啊，想不想知道你的测评结果？”
　　鲍渺赶紧点点头：“当然想知道呀。”
　　吴厅长故作深沉：“按说不应该提前说的，但我对你很是看好的，这次应该差不多，你的测评名次比较靠前。”
　　鲍渺的心禁不住有些激动，她顿了顿，非常感激地说：“谢谢你，吴厅长。”
　　吴厅长故意沉下脸嘱咐：“注意保密啊。”
　　鲍渺会意地点点头：“我保证。拜拜！”接着她没有理会吴厅长还有想和她继续聊天的意图，便开门出去，轻快地飞出了厅办公楼。
　　走在马路上，不知怎么搞的，脚步像飞一样的快。天好像也不同于往日一般的阴沉，是个上好的晴天，夏日的阳光如水般音符一样灿烂的流动，清澈了不同往日妩媚的阴郁，天上的流云像诗样文章一般华丽的飘移，温柔了不同他乡婀娜的悲凉。
　　其实这是一个污染较重的城市，一年中没几个好天气，所以她上下班总是骑着自行车匆匆赶路，从来也不抬头望天空，可今天竟是如此好的天气，她真不知到底是天气变好了还是因为自己心情好。
　　办完事回到处里，欢乐的心情还是没法压抑，嘴里不由自主地哼起了歌。突然又想起吴厅长的话，赶忙将声音打住，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到座位上。可是，她还是被大刘发现了。
　　“小鲍，有什么好事？怎么一脸的喜气？”
　　鲍渺心里一惊，坏了，都让别人看出来了，看来我还是太不成熟，什么事都写在脸上。
　　于是，鲍渺换了种口气，说：“哪儿呀，说不定明天就下岗了，正愁着呢。”说完，自己都觉得假惺惺的。
　　“见过这么喜气洋洋的愁吗？”大刘打趣道。
　　鲍渺看看处里的人不算多，特别是小梁没在座位上，不然哪里能逃得过她的法眼。
　　鲍渺便索性装了下去：“我呀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无粮讨饭去。”
　　大刘看她打定主意不说，就不好再问下去。
　　第二天一上班，所有的厅领导都坐着车一溜烟地跑出去了，据说是出去讨论提拔干部的事。
　　第三天，仍然是一上班一溜车队又开了出去。
　　干吗非得跑出去呢？厅里不是有好几个会议室吗，鲍渺心里有些疑惑。
　　很快就有各种消息传了出来，说是因为提拔干部，厅长们吵得不可开交，各自为自己要提拔的人争得面红耳赤，有个副厅长竟然拍了桌子。鲍渺怎么也难以相信这些传言，素日里那些文质彬彬、修养良好的厅长们怎么会这样大失风度呢？再说，当领导的为几个属下争得不可开交也实在没必要呀，又不是自己的子女？何苦唻！
　　上午临下班前，那个在投票前给鲍渺打过电话拉票的小马，跑来项目处找小刁，神情甚是诡秘，两个人嘀嘀咕咕了半天。他竟然没有和鲍渺打个招呼，可能他早已忘记了他曾经给鲍渺打过电话的事了，也许他打了太多电话，都根本搞不清到底是跟谁打过。鲍渺心里忽然就有一种不祥的预兆，心里惶惶的有些不踏实。
　　中午回家后正准备做饭，她就接到愈静的电话：“渺渺，结果好像出来了，可能没有你。”
　　愈静的声音尽量放轻，唯恐怕吓着鲍渺似的，但是，鲍渺听来仍然如雷贯耳。
　　鲍渺有些不信：“没有我，那都有谁呢？”
　　“我只问了我们两个，我也没上去，再问别人，人家不告。”听得出俞静心情也不好。
　　愈静虽是中专生，但工作刻苦能干在全厅也是出了名的，现在的世道怎么会这样。
　　放下电话，鲍渺就再无心干活了，正好老公有饭局，她就连饭也没做，给孩子泡一包方便面了事，自己什么也吃不下去。
　　心里总在琢磨这件事情。愈静说的到底准确不？到底能从哪儿问到真实的消息？整整一个中午，她感到烦思如乱麻，理也理不出头绪。终于，她决定早点到厅里，或许能得到一些消息。
　　也许就是心有所念，刚进院门就看见吴厅长的车到了，吴厅长从车子上下来，鲍渺赶忙紧跑两步过去：“吴厅长，听说结果出来了，这次有没有我？”
　　“啊，小鲍，可能是你的民意测验比较靠后吧，别气馁，下次好好努力。”说完，就径直上楼去了。
　　鲍渺一下子就愣在那里，如遭雷击般，傻傻地没了任何思维。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看见有人从她身边走过，才意识到自己还站在厅门口呢。便懵懵懂懂地向里走去。心不知飘到哪里去了，腿似铅沉，仿佛一具失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昨天你说我票数靠前，今天怎么又说我靠后了呢？不对，我一定要问问清楚。”
　　她以前没有公事从来不去吴厅长办公室的，现在，她也顾不上考虑厅长办公室里有人没人、人多人少，便直奔吴厅长的办公室。
　　吴厅长的办公室里果然人不少，但她就那么无理地站着，一直等到那几个人说完事出去。她就直接问：“吴厅长，你昨天不是说我的票数很靠前吗，怎么现在又变成我的票靠后了呢？”她觉得自己是第一次这样的失风度。
　　“小鲍，你冷静些，我只说你相对靠前，但你确实没有进范围呀，只有特别靠前的人才能进入范围。小鲍，我是关心你才告诉你的，看你这个样子，我以后还敢关心你吗？”吴厅长显然不悦。
　　听吴厅长这么一说，鲍渺也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些过分，便改改口气：“吴厅长，请您多原谅，我只是急。”
　　吴厅长叹了一口气：“唉，我理解，我也很为你感到惋惜，但是事情的发展往往不是人们想象的那样。不说了吧，我还是那句话，好好努力，下次接着争取。”
　　“谢谢你，吴厅长。那么，我们处提拔了谁？”
　　“一会儿就公布了，马上就会知道的。”
　　“吴厅长，您就告诉我吧，我有事要出去，我等不及了。”鲍渺发现自己有些克制不住。
　　“好吧，是刁峻峰。”
　　又一个重击迎面打来，怎么可能？鲍渺简直不可相信。自己从工龄到厅龄、从学历到能力都是排在很靠前的位置，而况，前几天吴厅长告诉她，民主测评情况也很好，怎么会没上去呢？要说大刘、陈丝、小梁上去也还有一比，捅破天也想不出会是刁俊峰这个家伙，要说刁俊峰的票数能比自己多，打死都没人会相信，不说他业务很差，单说他的人缘就很差，来厅里也晚，有几个认识他的，他怎么就会排到前面呢？真是见了鬼！
　　顿时，天旋成了一个点，地转成了一个圆，鲍渺头昏眼花地仿佛失去了方向。她踉踉跄跄从吴厅长办公室出来，直接就出了楼门，冲到了大街上，似乎有种感觉要尽快远离这栋办公楼，远离这些伤害她的人们。
　　大街上的人们熙熙攘攘，车马人流好不热闹，而只有她冰天雪地的。其实，今天的天气也和那天差不了多少，但她已经感觉是寒冷如冰了。好久好久，她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着，心里一个劲地在想：为什么，为什么？她不明白这个世界转瞬间就变得如此的荒唐，竟然和她开了如此大的玩笑！对人对事的评判标准转瞬间就来了个大颠倒，让她连接受的过程都没有。那么，今后还需要本本分分做人，踏踏实实地工作吗？今以小刁之流都能大摇大摆地登堂入庙，那么明日连阿猫阿狗都能做如此想了。越想她就觉得越不明白，小刁的为人和工作大家是有目共睹的，为什么偏偏就是他得到了提拔？是我理解能力低，还是这世界变化的太快！
　　她走了很久，很久，天也似乎很了解她的心绪，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由晴转阴，后来竟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所有的车马行人都加快了频率，躲避渐下渐大的雨，只有她仍然慢慢地踱着。雨淋湿了她的头发、她的衣服、她的全身，她似乎对一切都没了感觉，也许她是想让大雨浇醒自己那颗沉迷的心吧！
　　她就那么混乱地想着，思绪飘忽不定。她偶然看到有些行人的脸上挂着微笑，她觉得不可思议，难道还有人认为这个世界像从前一样美好？难道还有人认为这个世界真实可靠？她顿然觉得人生已经索然无味了。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生命的意义又在哪里？忽然她又想到了路厅长，想到路厅长曾经对她说的话、想到路厅长曾经对她的好，已然麻木的心突然揪心撕肺般地疼痛起来，像是用刀子在自己的身上拉开一道道深深的血口子，又在血口子上慢慢地撒上一层层的细盐。这就是那个慈爱如父亲般的人赏给自己的最尊贵的礼物，这就是自己曾经尊敬的、钦佩的甚至是爱戴的师长。她痛的不能往下再想，抬头看看雨幕中已黑的天，不知现在是什么时候，也不知现在身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