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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连云寨纪事(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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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连云寨纪事(四)
我默默咽下一口凌霄血,僵硬地将托盘举高,遮住脸,呆滞地垂着眼想,顾卷卷你TM完了,我跪天跪地怎么也跪不着你吧。
顾卷卷的声音依旧清越,抱拳一揖,朗声道:“兄弟们瞧得起我,我却之不恭,当之有愧,请起。”
“小顾,你苦着张脸做什么?瞧瞧,笑一笑,这如花似玉的模样……”阮红袍勾着我的肩膀,又摸摸我的脸,欲行不轨之事。
我却恍然觉得她说的小顾非我,而是……
哦……顾卷卷,阮红袍调戏的是你啊。
正待说话,帐外却传来声如洪钟的话语。
“朝廷平乱将军冷呼儿、鲜于仇拜山!”
我的心咯噔一下。
众人皆是一阵错愣,直到跟着大当家的走了出去,见着了大马金刀,盛气凌人的所谓平乱将军,也依旧是一副茫然猜疑的表情。
前来观礼的官员江湖义士豪杰眼睁睁看着如此浩荡的声势,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了。之后经过半点面子不给九现神龙留的冷呼儿叽歪,通敌叛国,联辽造反的大帽子连连下扣,众人诧异有之,义愤填膺有之,鄙视有之,同情亦有之。
在两年之前,我总是喜欢以最大的恶意来揣度别人,再以最恶毒最雷霆万钧的手段来交手他人;两年之后,我仍旧喜欢以最大的恶意来揣度某一些人物,却没有了从前的煞气。
否则,就算知道这场戏是由顾卷卷他一手导演的,冲着那些不知好歹不怀好意落井下石的混账话,猥琐眼神,我都会忍不住大肆破坏。
受邀前来观礼的人已经站不住了,各门派的人各地来的人议论纷纷,看着连云寨人的眼神都变了,我身为万绿从中一朵花,收到的注视更多。那些人害怕引火烧身,于是纷纷退下山去,留下了不少口水与辱骂之词。
顾卷卷笔直地站在戚少商身后,半个字没有多说。
戚大当家很有气势,“此事,戚少商眼下有嘴说不清,此剑确是一朋友赠送,此朋友姓甚名谁我真的不知道,别的恕我不能多说。”
说完就往大帐里走,无视了冷呼儿鲜于仇的挑衅鄙夷,顺带还制止了阮红袍的愤怒,“不用说话,现在说什么也是多余的。”
然后就听得冷呼儿冷笑一声:“好啊,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你伏法也得伏法,不伏法也得伏法,杀!”
于是刀剑声厮杀声骤起。
顾卷卷跟在大当家身后,寻找最佳时机下手;我袖手旁观,占着地形优势作壁上观。
打斗场面过于激烈,实在不宜我这种和平爱好者参加,于是就仰头望着天空,北方的天也是苍茫大气的,一望无垠,见得便让人心胸开阔,我刚才的郁结之气便慢慢消散不见。
等着一切消停之后,该进大帐的进了大帐;该身死的便满面乌血横七竖八倒在地上;十八尊以扇面形状持盾架弓围挡在顾卷卷身前,顾卷卷举着手下递过的那把破剑示意暂停射击之后,我摸摸鼻子也饶有兴味地走了过去。
此时戚大当家正沉声喝问:“顾惜朝,你为什么还不杀进来?”
语气悲痛欲绝,我幸灾乐祸看了眼顾卷卷,顾卷卷却没理会我,向前走了两步,笑道:“我在等戚大当家,为各位寨主兄弟解毒,酒里是天下巨毒至寒‘箱子燕’。”
“至寒的‘箱子燕’?”
这声音本该是中气十足的,可是一番交战之后,连二寨主都有些吃不消了。
顾卷卷好心解释,“还是劳二哥老江湖见识广,知道箱子燕。传闻此毒是‘燕子神’被困在石箱子中,闷热而死,死后冤魂诅咒天地间温暖,化身此至寒的毒。”
“中了此毒者若是硬去运功逼毒,若是内力不够,反而加大了毒力,除非内力真正深厚到一定境界的人出手,以自己内力帮助中毒的人,逼住毒……大当家,如果再不用你的深厚内力出手为咱们各位寨主兄弟解毒,护住心脉,他们马上就死……”
顾卷卷继续道:“可是,如果出手救咱们各位寨主兄弟,重伤之下,你就要耗去内力。等你内力耗尽,你身中剧毒,还挨了我一刀,我就不能容你活着离开这大帐。大当家,你救还是不救?”
大帐里几个寨主的声音压得很低,我也没好意思离大帐太近,就我这个位置,竖着耳朵都听不见大帐里的八个人在预谋些什么。
过了些时间,大帐内终于又有了动静,“你还在吗?”
顾卷卷一挑眉:“在。”
“酒里面的毒,都是你早有预谋的吗?”
顾卷卷语气轻松:“不错。”
“外面那些人都是你的同伙?”
“是,这里的事,是我主持。”
“你到底是什么人?”
冷呼儿插嘴,“这戚少商果然了得,受了这么重的伤,又中剧毒,还能说话。”
顾卷卷眉心一跳,朗声道:“我顾惜朝心存报国之志,并非尔等江湖草莽!我奉当朝丞相傅宗书的密令,杀叛国投敌的连云寨大当家戚少商,我是在为朝廷做事!”
“顾惜朝你这狗贼!大当家自从旗亭酒肆结识你,把你当作兄弟,是同生共死的兄弟,大当家敬重你,把你当作好友知交!可你却!……”
顾卷卷将手揣在兜里,既惋惜又义正言辞,“若不是你们阴谋篡逆,或许咱们能够成为朋友。可惜啊,道不同不相为谋,此刻我与戚少商,只是一个任务要完成,并无兄弟之情,朋友之义!我现在受朝廷之命就地正法通辽叛国的戚少商及其余党!”
“戚少商,我说的话,你听到了么?”
大当家的听上去状态不大佳,声音有些嘶哑,“我听到了。你相信我是汉奸?”
顾卷卷眉心再一跳,嘴角下抿,道:“你无法解释你手中的逆水寒宝剑!那分明是汉奸李龄的,你却说不知道。”
“关于这把剑,我答应了一个朋友,不能说!”
顾卷卷冷笑,“不说最好,我也不必知道。我的任务就是将你正法,不管审判。杀你,是我的事,别的,我不好问,也问不好,所以,还是不问的好。”
我朝他瞅去心领神会的眼神,冷呼儿已经举着他的铜锤一马平川往前跑,顺带喊着口号,“杀!杀!”
这什么奇葩手下,卷卷都说了等里面的人精气神都耗尽了,再一鼓作气把他们拿下,这货在起什么哄?
显然与我一般想法不愿搭理他的人大有人在,我就只看见那冷呼儿举着铜锤的手越挥越低,最后放下手,扭过头来看我们,不甘心地往大帐再看一眼,后退回安全地带。
两只小羊咩咩咩直叫,冷呼儿觉得自己窝囊气,正满心烦躁,举锤便要砸死小公羊找回点面子。
顾卷卷眸光一闪,一双手快若闪电探到挎包里,银色的小斧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一声狗吠却已经阻止了冷呼儿,那只犬黄褐色的皮毛,与这连云山的沙土石砾是一个颜色,刚健有力的腿将冷呼儿踩在地上,硕大的眼正凶狠地盯着他。
顾卷卷一愣:“它?”
我身为这只犬的主人,觉得恶狗伤人这种事情传出去后对我的名声不好,于是上前一步,很轻很轻地咳了一声。
恶狗施施然地迈开步子到我面前来,我温柔一笑,蹲下去摸它蓬松的毛,恶狗的鼻子敏感地抽动两下,然后猝不及防凑到我怀里了==+
恶狗,还是色狗!
对了,这只狗是雌性的。
我忍住一脚踹过去的冲动,闭着眼深呼吸平复怒气。
顾卷卷‘咦’了一声,半蹲下去从恶狗爪子底下捡起来一个绯红色的釉彩瓷瓶。
我睁开眼,看见顾卷卷手上的小瓷瓶,禁不住黑线,摊手,“我的,还我。”
顾卷卷拿着小瓷瓶的姿势如前日拿着箱子燕一般优雅,仿佛想到了些什么东西,有些不可置信,连声音都是小小的,“……我看过那药匣,里面的东西只箱子燕一种东西是害人的毒药,而这个样式的瓷瓶也只有三只,箱子燕,通灵黄金膏,红……”
我立即打断他:“一只狗它懂什么?说不定它就好这口,喜欢往漂亮的女人怀里钻,不小心落出来一瓶药嘛,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凭什么不相信我相信一只狗?”
“你觉得它是一只普通的狗?”顾卷卷声音依旧很轻,但是戏谑之意可见一斑。
我一口怨气没憋住,想了想,把他拉到一旁窃窃私语之:“你觉得你手上那东西是箱子燕?可是这样的话,里面大当家的不是知道你说谎了?他们没中毒有气力不冲出来揍死你?”
顾卷卷的语气说不出的庆幸,“紫羽箭上全涂了麻药。”
我愤恨地瞪他,磨牙:“顾惜朝你的意思是不信我对吧?你这样太对不起我对你的信任了!别忘了,我把箱子燕给你的时候,你是半句话没说的!”
想了想,又加了句,“如果那不是箱子燕,你笑得那么胸有成竹得意洋洋做什么?”
顾卷卷的眼神忧郁,扫我的目光饱含受伤的意味,强词夺理道:“我怎么知道你给我的不是箱子燕?”
我咬碎一口小米牙,恨恨道:“你师傅医毒一家亲,你跟他一起生活那么久,你敢说你半点认药辩毒的本事都没学到?……你要是连个箱子燕都不认识,那……你……你不是有个小号叫厉南星吗?”
最后我都有些崩溃了,顾卷卷全然不理会我心目中他全能的影像慢慢崩塌,只反问道:“我有个小号叫厉南星怎么了,叫厉南星就要识毒辩药了?我又不是小师叔……对了,你怎么知道厉南星的?”
说‘厉南星’三个字的声音微不可闻,但一双眼寒冰四射,我满腹的牢骚遭遇冬日苦寒,抖抖嗦嗦将自己团起来蜷到角落了,但顾卷卷显然对这个话题很敏感,只盯着我,我只好为难了一会儿,小小声说:“禹霖霖说的,他说你在空谷的时候不学好瞒着人悄悄注册了个小号先借着信鸽勾搭男人,后来又把我送你的微风微尘作信鸽用,一天一送把海东青都累得没力气制造下一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