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位世界》水火之漾

7、哥哥 再见与不再见

　　七
　　夜深人静，我又一个人在玩转刻刀。望着浅浅陷入床单的咧嘴开怀的小佛像，我顿时有了狠狠削掉他的嘴的冲动。一点干劲都打不起来，在参加完路练场所谓的“观光之旅”后。
　　“狗屁路练，还以为就是学学踩自行车什么的，今天那大轮车和飞机就冲我来，和我有仇啊！”我低声咒骂着，手里的刻刀洋洋洒洒地像毛笔一样挥来挥去，小佛人的笑脸不一会儿就成了哭丧脸。
　　窸窸窣窣，深蓝色的百叶窗发出几丝声响。我警觉地转过头去，把手握的雕刻刀紧紧压在胸前。“谁，谁啊？”缓缓走到床边，不着声色地蹲下，右手慢慢脱离左手的桎梏，刻刀，准确无误地被放到窗页下的正中间。
　　“谁啊，出来！”出来吧出来吧，保准你一跳下来就屁股开花。
　　“我，在，这里！”“哇——”有人从背后跃起，其间，还把声音压得低沉，我一惊，立马转身，手上的刻刀也猛地在空中一划，手指头鲜血顿涌，某人惨叫。吓的人是他，受吓的人也是他。
　　“哥！”看到至亲，我忍不住欢悦起来，“嘘——”张绍鹏用那只被染红的手按住我的嘴，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冲入鼻孔，“唔——”他却四处张望，像是在寻找什么。无法忍耐，臭死了，我咬！“哇——”第二声的惨叫。
　　“你干什么，我是你哥啊，你……”“叫人别吵，自己却在这里嚷嚷。”看着他准备发毛又立即收敛起来，“对，对哎。”治他我还是有办法的。
　　看到他那左顾右盼的呆样，我轻叹，走上前去，微微张开双臂，把他抱入怀中。“哥，好久不见。”他怔忡的一下，双手曲起，用力地回抱着我，紧紧地把我搂入怀中，“啊，啊，是好久不见了，我，很想你啊。”“嗯，我也是。”壁炉的火苗再次燃着，熊熊之姿，把满室暖个透彻。
　　来到这个世界已有两年的时间吧。每天除去永不间断的学习与操练，就真的是没有什么多余的空暇时间。现在回想，两年前，他也像今日般爬进我的房间，把我拐走。紧接着的是现在已习以为常的例会，他把呆呆的我拎上台，还记得那时的阳光好似只为他一人绽放。然而，第一关理论班后，就留下那几句大空话，他便销声匿迹了。在这个世界里我唯一的亲人，我每时每刻都盼着你再次破窗而入。
　　沿着床边，我俩盘膝而坐。他揉揉我已稍长的头发，“长大了不少呢，你。”一种暖意直涌心头，我看着他冒根的胡须，不再修剪的两鬓集起了厚厚一层的毛发。你也变成熟了，哥哥。容许我，在心里，像小时候我向你撒娇般的，再叫一声哥哥。
　　“对了，我给你装杯水。”单脚跳下了床，把刚从冰箱里拿出的鲜果汁倒入一直没开封的另一只印有暴龙兽的杯子，“绍友，”“嗯？”我专心致志地倒着果汁，“你排位多少了？”“我吗，现在的话，大概是三千多万吧，不好说，好像都快接近两千万了……”“是，是吗，你进步得挺快的嘛。”“那哥哥呢，上次开年到你的排位已经是三千多万了，现在，搞不好，该不会是进了一千万吧！”我略带兴奋，像哥哥这么厉害的人，就是应该让万众仰望。
　　“不，我，我现在是五千多万……”他的声音越渐变小。手一抖，差不多装满的果汁从瓶口流到了桌沿，手忙脚乱地收拾几下，我跳入床单，深陷其中，认真看清他头顶上的排位，“怎么会，怎么可能，这是怎么回事？”我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那里只有一片灰暗。
　　他别过头，阻断了我想和他双目对视的欲望，“小友，看来，你就是他们要找的人啊。”
　　我不解，由他继续，“没有天赋与才干的，迟早都会被淘汰，无论新世界也好原来的世界也罢，都是这样一个弱肉强食的社会。”“但你是射击冠军啊，很多人都……”“别提那个有的没的的空头绰号，在新世界里，怎么可能靠射击就……。”说到这里，他哽咽了，我向前抱住了他，虽然俩爷们这样抱来抱去挺那个的，但我还真是第一次看到张绍鹏在我身边掉眼泪，以前什么事他都扛着。
　　半响过后，“哥，那你……”“那我以后大概就是等着排位慢慢地倒退吧，到六千万之后，就回到原来的世界。”“你真的这样想吗？”，他叹口气，笑笑，倒躺在澄黄色的被窝当中，“也没什么，你过了四关了吧？那么，我将来就更难来见你了，毕竟地位悬殊啊。”“地位悬殊，怎么会，当年你参加国际射击比赛时，我还只会拿着本历史书死K死K。”我也学他，后背枕在被窝里，微微侧头，看着老哥那还还剩余点痞气的眉目。
　　“以前怎么能和现在相比！”他突然起身，整张床因此而扑腾扑腾地来回弹跳。“新世界这里选中的就是真正的人才，世界的未来就是他们的将来小友，你是被选中的，你应该感到庆幸，等待你的就只有不断的往前走，这是荣誉，这是光环，排位高的就该受到万人瞩目，排位低的就只能瞩仰他人，挑起小担，走时只有冷风相送。”
　　“哥哥，不是这样的……”我被他辩得有气无力，“小友，”灯光下，他轻微俯身，双手把我的肩膀压得发紧，“你一定要熬下去，再苦再累也不怕。带着我那份，走下去，成为人中龙凤，把排位升到百万来，不，升到十万来，你肯定可以的。”我看着他眼里发出的精光，像是在期待什么，转眼即逝。
　　以前，哥哥是会指着一道我解了半天都解不出来的题说“放弃吧，让脑袋休息下”；初来的时候，他对我说“加油，努力一点”，但却没有像从前那样让我学会放弃；现在，他用那双绝望而略带悲凉的眼神望着我，“一定要熬下去，再苦再累也不怕”。
　　我知道的，哥哥的心，他希望自己最疼，最爱的家人能成为别人心目中最优秀的英雄，为此，他愿意舍弃一切，包括自己的尊严。所以，他不怕别人看不起他，不怕自己和最爱的人成为两类完全不同的人，一个受人爱戴与尊敬，一个却受尽欺辱与鄙夷，不怕从此两者成为陌路人。他只想让最心疼的弟弟站在顶峰。我们穷惯了，不管怎样，日后的幸福要留给弟弟。
　　但张绍鹏你知道吗？没有你在身边的未来，我如何也不可能让自己幸福起来的。

作者有话说

　　继续求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