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逝》伪装者

6、6

　　六
　　回到雨苑，岚已经睡着了。从占星台上回来后，我一直没见过清醒的岚，侍女说她吃了叶昕的药后，状况好了很多，其间岚醒过来一次，嚷着要见我，可是不久就因药力的作用睡着了。

　　我来到床边，看着岚沉睡的面容，想到这些年她所遭受的病痛折磨，，本以为她会和其他神族的孩子一样成长，可是她的先知能力却让她弱小的肩膀承担起全族的命运，这是她的命运吗？如果是，那么我要打破这命定的丝线，让岚做个自由的人。

　　岚睡得很安稳，我从未见过她如此安详的表情，以前她在睡梦中都会皱着眉头。我知道她是为了什么而烦恼，可我却帮不了她。叶昕的到来，不仅能缓解岚的病痛，还给岚带来了欢乐。

　　岚是喜欢叶昕的，她看叶昕时的表情，她谈到叶昕时脸上放出的那种光彩，那是一个少女对情人的爱恋。可是叶昕呢？他对岚是什么样的心思？他为什么能找到连神族的人都不容易找不到的镜湖？他仅仅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大夫吗？他为什么要在森林里对我说出那番话？他是如何跟着父王来到地底城的？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太多的问题都没有答案，突然之间，我发觉叶昕的身上有着太多的迷团。我必须去问问父王。

　　“姐姐？”不知何时，岚已经醒了。

　　“岚，你不要动。好好躺着，告诉姐姐，身体好些了吗？”我俯身向前，替她把额头上的汗擦掉。

　　“好多了。姐姐我有事要告诉你。”岚抓住我的手说。

　　“有什么事比你的身体还要重要呢？”我握住她的手说，岚很少有这么紧张的时候。

　　“我在占星时看到姐姐的守护星动了，星芒不稳，忽隐忽现，忽明忽暗，这代表这颗星的主人在近期内会远行，并遭逢大的变动。主凶。”

　　“岚，姐姐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把你的身体医好。我已经向父王请求要你放弃先知的身份，做一个普通的孩子，姐姐会永远保护你，陪在你身边。”

　　“姐姐，长期以来都是你在一直保护我，现在我虽然不知道你会有什么事，可是只要我要继续占星，我就可以通过星星的动向推测出将要发生什么，你有了危险，我不能置之不理。我要保护你，我不会放弃占星师的身份。”

　　看到岚眼中坚定的目光，我把她揽进怀里，“傻妹妹，姐姐很强的，姐姐不需要你的保护。你的身子你应该知道，占星消耗了你太多的元灵，叶昕不希望你因为元气耗尽而死，要你停止占星也是他的意思。灏也会来看你，他也很关心你。你看，姐姐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我听到岚均匀的呼吸声，低头一看，她又沉沉地睡着了。我不知道她将我的话听到多少，总之我的心意是不会改变的。我小心地把她放回到床上，给她盖好被子，走出了雨苑。

　　兰轩殿内有很多人，好象正举行着一个盛大的聚会。长老们穿着华丽的服饰聚集在一起，明妃和梅妃陪着父王，灏正和武将交谈，岚一个人坐在席位上，庚正和枫嬉闹。我走进大殿，来到岚的身旁，岚却没有看见我。她突然起身，展开纯洁而明亮的笑容向我的身后望去，我回头，看见叶昕正朝我走来，我叫，叶昕，他与我擦肩而过，张开手臂把岚揽在怀里。我在人群中穿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突然之间，大殿上安静下来，父王消失了，明妃和梅妃也不见了，我看见抱着岚的叶昕手中多了一把刀，我大叫着要岚离开，可是岚的笑容依然那么纯洁，我向岚跑过去，可是已经晚了，叶昕的刀子插入了岚的背部，岚的血流了一地，她在我面前倒了下去，我看到叶昕冷酷的眼神，诡异地对我笑着，灏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叶昕的身后，他冷眼地看着发生的这一切，像一个旁观者。我抱着岚，感觉她的身体正一点点地变凉，她看着我，嘴唇动了动，可是我听不到她在说什么，她的元神正一点点的离开，我大叫着她的名字，冰冷的泪水顺着我的脸颊流了下来。

　　“岚！不要死！岚，你活过来！不要！”我惊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身上的衣衫已被汗水湿透，伸手摸摸脸，湿湿的。

　　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一个梦，可是为什么我的感觉如此真实，岚倒下时我心如刀割的痛楚，灏冷漠的眼神，叶昕残酷而邪气的笑容，为什么我会做这样一个梦？

　　月光的碎片从窗指缝间散落床边，夜是如此的静，我却不敢入睡，夜半的寒意扑面而来，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我来来回回地踱步，安静使得我的脚步声清晰可闻。走了一会儿，我的心终于平静下来。

　　第二天早上起来时，我的头昏昏沉沉的，简单梳洗了一下，急忙向雨苑赶去。

　　“浣！”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回头看了看，没有人，我继续往前走。

　　“浣！”我不理会，反而走得更快。

　　在走了一段距离后，我突然停住，然后转身。

　　“每次都让你发现，真不好玩。”

　　“枫，什么时候回来的？”所有人中，只有他和我玩这样的游戏。出现在我面前的他已经和灏长得一样高了，他被父王派去收取各部耕种收割的粮食有一个月的时间了，我有多久没看到他了？

　　“昨天晚上。”

　　“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我要去看岚，过后再去看你。”

　　“你的心里只有妹妹，没有我！”他像个赌气的小孩子似的把我拉进他的怀里。

　　“好了，枫，不要再闹了。”枫的身上有着淡淡的香味，我闻着他身上的气息，那是男孩和男人混合的味道。

　　“喂，我要喘不过气了。”

　　他放开了我，说：“岚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你刚回来，还不知道。岚的身体状况现在很糟，父王从人间带回一个大夫，正在为岚医治。”

　　“哦？人间来的？有意思。我要去瞧瞧。”

　　“走吧。”说完，拉着我的手向雨苑走去。

　　看着枫的背影，我禁不住摇摇了头，他急噪的脾气还是一点没变。
　　我和枫来到雨苑时，看见岚正在院子里散步，我挣脱开枫的手，向她跑去，“岚，你怎么起来了，怎么不多穿些衣服？”

　　“姐姐，我已经好很多了，是叶大夫叫我出来走走的。”

　　“叶昕过来了？”

　　“嗯。灏哥哥也来了，两个人在屋子里讲话呢。”

　　我扶着岚坐在回廊里，摸了摸她的额头，对她说：“看看谁来了？”

　　“枫，是你！你回来了！”岚看见他，很高兴。

　　“岚，你要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哦，等你的身体好了，我会带你到集市去玩哦，那里有好多好玩和好吃的东西。”枫讲着他在部落里遇到过的事情，他的手四下比化着，动作夸张而可笑。

　　“啊嘁！”岚打了一个喷嚏。

　　“岚，怎么样？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回到屋子里去？”我紧张地问。

　　“没事，姐姐。我还想听枫讲有趣的事。”

　　“那好，我去屋子里给你取件衣服。”

　　当我推开门的时候，我看见叶昕和灏正围坐在桌子边，桌子中央放着一个盛着汤药的器皿。

　　“你们在干什么？”

　　“叶大夫研究出一种新药汁，可能会对岚的病有效。”灏说。

　　“这药是我昨天在你走后不久采到的，医典上曾有过这种草药的记载，在人间很难寻到。”

　　我走后？那是在镜湖边采到的了。灏并不知道我独自一个人常到林子里去。我用眼神示意叶昕不要昨天的事说出来。

　　“我已经和叶大夫谈过了。我们的意见是一致的。星的走向虽然能预知我们的命运，趋吉避凶，但一族的兴衰除了要靠天命外，最重要的还是要靠全族人的共同努力。何况现在岚的性命堪忧，明天我会和叶大夫一起上书父皇，要他取消岚占星师的身份。”

　　“太好了，只要父王同意，长老那里就容易说服多了。明天我要跟你们一起上殿。”

　　“叶昕，岚的病还请你多费心。”

　　“灏，你想不到外面有谁来了吧，我们出去陪陪岚。”

　　灏和我一起走出了屋子，却没看见叶昕的复杂的眼神。

　　灏、枫、岚和我已经很久没有聚在一起了，枫是我们三个人之中最活泼的，他的幽默让我们三人都大笑不已，我看见叶昕远远地站着，对他招了招手，他对我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他离去的背影我似乎在哪里见过，可是一时之间，我竟想不起来。

　　我留下自己的侍女给岚，要她有情况随时禀告我。出雨苑时，本想回到兰苑，枫却一直粘着我。

　　“枫，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这个样子，如果让倾慕你的女子看到会让她们很伤心的。”神族的子民十五岁就已算是成人，灏英俊而挺拔，孩子气的笑脸不知道迷倒多少族中女子的芳心，已经有长老向父王进言要把自己的女儿许给灏了。

　　“灏不也还没成亲？”他嘟着嘴说。

　　“灏跟你不一样，现在他必须把全副精力放在族中的大小事务上，父王期望他能成为一个优秀的王。而你也要尽力帮助他成为一个优秀的王。”

　　“那如果我告诉你我已经有喜欢的人呢了？”

　　“是你这次出去遇到的吗？是哪个部落的女子？”几个俏丽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脑海中，部落里云英未嫁的女孩子在我的脑海中一一闪过，会是她们其中的哪一个呢？
　　“总有一天，她会知道的。”枫的声音突然变得很伤感。

　　“原来你是暗恋人家啊！我应该认得的，告诉我，我去帮你说好不好？”我摸了摸他的头，好像对岚一样。

　　枫拉下我的手握在他的手里，欲言又止。

　　“枫？”

　　“等时机成熟了，我自然会告诉她。”他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我足有五秒钟。

　　然后他又对我展开了孩子似纯真的笑容，“岚，我今天要睡你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