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师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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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疼痛，浑身都是疼痛，但最疼的是头。似乎有很多人在他耳边说话，姚牧舟隐约听到谁叫了自己的名字，但听不清的是什么。
眼前闪过一抹翠色。是自己眼花了吗？那抹绿色跟他在绿原堂战斗的时候见到的幻象好像。
再次醒来的时候疼痛已经消失了。姚牧舟睁开眼睛，光芒有些刺眼，他本能地举起手去挡那些过亮的光线。
"唔？牧舟你醒了！"
少女的欣喜的声音听起来十分耳熟。姚牧舟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他青梅竹马的师妹师芸的声音，他已经有整整一年没有听到了。
姚牧舟费力地想要坐起来，被师芸一把按下去："躺下。长老交代了，你得躺到明天才能起床。"
听了师芸的话，姚牧舟只得躺回去，歪头瞧他的师妹："怎么了？眼睛红得像只兔子？"
"还不是你跟程宸这两个大头鬼害得！"姚牧舟不提还好，被他一提师芸的眼泪就跟开闸的洪水一样溢出来，"前天半夜你们跟死人一样从传送法阵里运回来，差点没把我吓得魂魄离体变成鬼……后来我才听说是溟教袭击了绿原堂，你们拖着时间直到神君赶过去，要不大家就都没命了。"
姚牧舟听她说完愣了愣："前天半夜？"
师芸一边用手帕抹着眼泪一边回答："神君一把你们送回来就直接被宗主接到禁地里去了，你和博闻长老他们今天早上才被送出来，程宸还在禁地里面呢。"
姚牧舟听着，觉得头还有点疼，想了想后伸手去拭师芸脸上的泪珠："既然连宗主都惊动了，程宸那家伙肯定没事。你放心，他死不了的。"
"跟你们一起出来的还有两具尸体。"师芸哽咽了一声，摇摇头，狠狠地抹了一把脸，深吸一口气后回答，"其中一具是神农长老的……另一具是博闻长老的一个弟子。"
姚牧舟大吃一惊，连忙问："神农长老死了？！"
师芸点了点头："是啊，头一个运出来的尸体就是他的。他好像在神君攻进去之前就已经断气了，所以被送进禁地后也没能救回来。说起来那个长老好像一直都在外面游历，没怎么见过呢。"
姚牧舟沉默不语。俞颐勾结溟教，害死不少辰天宗弟子，最后死于溟教法阵之中，也算是罪有应得。
"听说这次一共死了十一个师兄弟。"师芸难过地说，"禁地里还有二十来个人没出来，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能不能挺过去。"
"有宗主在，他们会没事的。"姚牧舟温声安慰，"我这是在程宸的房间里？"
"嗯，是集贤长老安排的。"师芸回答，"你不是一直跟程宸住一个屋嘛，长老就把你安排到这儿来了。"
姚牧舟总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打量了一会儿房屋内熟悉的布置，忽然想百里萤，连忙问："被我带上山的那个女孩儿呢？她怎么样了？"
"她也在禁地里，不过听说好像没什么大事。"师芸回答，"集贤长老说他晚上还要过来看你，师兄想吃点什么？我去食堂给你端。"
姚牧舟听师芸问他想吃什么，才发觉胃的确饿得发痛，说："你给我随便弄点粥来就行。"
"你好好躺着，我很快就回来！"师芸丢下手帕，小跑着出去了。
得知自己已经回到捭阖堂，所有人和事都已得到处理，姚牧舟心中一松。虽然程宸还在禁地，可他莫名地并不太担心，大概因为宗主和神君出面处理的关系。只是不知道百里萤那时那个样子是怎么回事。另外俞颐死了，不知那些溟教余孽是否又逃了，他们可是很会逃跑的。不过有神君在，他们应当逃不了吧。说起来神君是怎样除掉溟教余孽的？他那会儿已经晕过去了，没看见神君的模样，有点遗憾呐……
姚牧舟想着想着又睡过去，一觉醒来，天已经黑透了。
"牧舟这一觉睡得可好？"
姚牧舟愣了一下，立刻打算撑着床坐起来行礼："姚牧舟拜见集贤长老。"
"你这孩子，好好躺着吧。"集贤就坐在姚牧舟床边，见他要起来，连忙把他按回去，"头还疼吗？"
姚牧舟仔细感觉了一会儿后摇摇头："已经好了。"
"那便好。"集贤松了口气，"绿原堂之事我们已经大致知道了。你尚未痊愈本我本不该多提，但当日经过还需你回忆一遍，不知牧舟是否愿意说与我听？"
姚牧舟看看集贤，又看看侍立在一旁的师芸，点了点头，略微思索了一会儿，将自己见到俞颐、如何对他产生疑惑，以及后来发生的一切都简明扼要地叙述一遍。
集贤听得非常仔细，姚牧舟说完之后，又问他百里萤的来历。姚牧舟便将自己如何遇到百里萤，又如何带着她来到绿原堂说了一遍。
"那位百里姑娘恐怕有些麻烦。"集贤道，"过几日我还要去一趟绿原。神君那天晚上已经将所有溟教余孽剿灭，短时间内溟教恐怕难以掀起什么波浪了。"
"集贤长老，我们明明剿灭过那么多次溟教，可溟教总是过上几十年就又会冒出来，到底是为什么啊？"师芸问。
"我们辰天宗和神君座下的追风人的确剿灭过他们许多次。"集贤淡淡地道,"但是从来没有抓到过他们的教主。"
"他们的教主很厉害吗？"师芸问。
"他们的教主不是人。"集贤回答，"或者说不是活人。为了长生，他已经放弃了作为一个人活在这世上。"
姚牧舟嫌恶地皱起眉头。
"今日说得有些多了。"集贤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牧舟你再休息一晚，明日应当就没事了。对了，明天一早你醒后到北厅来，宗长要见你。"
集贤说罢便离开了。师芸送集贤出去，又被叮嘱了几句，嘟着嘴回来给姚牧舟拿吃的。
姚牧舟瞧她的样子觉得好笑，问："又怎么了？"
"集贤长老真是的，又取笑我。"师芸有些羞涩地嘟囔，"我、我就是关心程宸那个笨蛋才多问一句的嘛，干嘛老取笑我。"
姚牧舟眨了眨眼睛，突然明白过来，唇角的笑容有些发苦。这一年里的确发生了很多事，看来以后自己是没办法再跟以前一样，和程宸一起领着师芸四处闯祸了。
第二天一早，姚牧舟穿上师芸给他找来的辰天宗山门弟子服，前往北厅拜见宗长。姚牧舟一边走着，一边四下打量。一年未归，师门倒是没什么变化，还是自己离开前的模样。
捭阖堂是辰天宗总舵所在之处，依山势而建，规模庞大，不亚于一个中等城市。进入高大的山门后，一路向前直走，就能走到捭阖堂正殿。辰天宗分前山和后山，前山是包括山门弟子在内的所有辰天宗弟子修行、住宿、娱乐之处，百草园、药房和专供喜欢习武的弟子强身健体的舞剑坪也在前山；后山则是诸位长老的休息之处，此外宗长隐居之地也在后山。后山还有收集天下藏书的藏经楼、储存各类档案的北辰馆和专门研制机关造物的天工坊。北辰馆后另有小路通往辰天宗禁地。前山与后山之间是万丈深渊，其间被数块巨大的长条状山石铺盖成广场，捭阖堂就修在广场尽头，平日里辰天宗弟子学习、饮食都在广场附近，宗长和长老们都在捭阖堂附近办公。
姚牧舟走了约有半个小时才到北厅院外。虽然以"厅"相称，北厅其实是捭阖堂北面的一座小院落，宗长大多数时候会在此处处理公务。姚牧舟在北厅门口向站岗的弟子说明来意，那名弟子进去通报，很快便出来请姚牧舟进去。
姚牧舟整了整衣领、腰带、袖口，深呼吸几口气，走进院中那间看上去并不大的房屋。房屋一共里外两间，窗明几净，温暖如春。宗长秦子修在外间桌上办公，里间挂着珠帘挡着，姚牧舟隐约看到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坐在一张桌旁写写画画，桌上还放着一个直径约有一米的星盘。姚牧舟进门后，那少女就开始打量他。
姚牧舟单膝跪下向秦子修行弟子礼，起身后也向那少女躬身行了一礼，悄悄揣度她的身份。
少女唇角微翘，点点头算是还礼，目光一直在姚牧舟身上没有移开。
"姚牧舟，当日在绿原堂发生的事我都已经知道了。"秦子修道，"你突然回到绿原堂，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这……"姚牧舟有些尴尬地瞟了珠帘后的少女一眼，有些犹豫。
秦子修瞥见那少女极轻地摇了摇头，对姚牧舟笑道："里面那位也是我辰天宗的长老，你不必介意，直说便是。"
姚牧舟心中一惊，那位少女看起来跟自己年龄相仿，居然已经身居长老之位？不知是什么头衔，忍不住向那少女看过去。
那少女摆摆手："你说就是了，不必顾忌我。"
姚牧舟忙说了句："不敢。"然后面对秦子修，清了清嗓子，"宗长可知弟子……家中情况？"
"听集贤说过。"秦子修回答，"一年前你生父写信来，说你哥哥病重，家中再无男丁继承家业，要带你回去认祖归宗。当日你似乎并不愿意离开师门，但在集贤劝说之下还是回去了。"
"是。"姚牧舟应了一声，"家兄当时生命垂危，但数月后病愈了，现在已与常人无异。弟子在家兄病愈时提过要回辰天宗，被父兄驳回。"
"唔，那你为何又突然要回来？"秦子修问。
姚牧舟叹了口气："不敢隐瞒宗长，弟子此番是逃出来的。"
"哦？"
姚牧舟叹了口气道："家兄与微服偷溜出去的越国世子为了一个伶人在女支寨中大打出手，世子落败。越世子不肯善罢甘休，家父便请他到家中做客。"姚牧舟顿了顿，不带感情地继续说道，"家兄安排弟子捧酒，宴席结束后越世子便要弟子随他回世子府，否则便要降罪于家兄。弟子不愿，家父家兄便将弟子软禁起来，断水断食逼迫弟子就范。弟子不愿受此欺辱，只得逃回师门求助。"
秦子修皱起眉头："竟有此事？！"
姚牧舟握紧拳头，向秦子修跪拜下去："弟子尚在襁褓时蒙集贤长老相救保得一命，此后又受师门多年养育之恩，本不该再让宗长、长老为弟子劳神。然而父兄所为另人心寒，只望宗长能让弟子重回师门，不受父兄摆布。"
秦子修盯着姚牧舟，没有立刻扶他起来："你今日所言可是实情？若我查证后有半句虚言，定会按门规重重处罚。"
"弟子不敢欺瞒宗长，所言句句属实！"姚牧舟抬头，注视秦子修的双眸，声音有些发抖，"弟子自小就从未想过竟会有离开师门的一日，一直希望能为师门尽心尽力。若不是生父上山来寻，弟子不会、也不愿知道自己尚有亲人在世。弟子只想留在师门，还望宗长成全！"
"我会去查证此事。只凭你一面之词，我还不能做出决断。莫急。"见姚牧舟变了脸色，秦子修放缓语气，"你先住下，一旦查明你所说情况属实，师门定会为你做主。"
"弟子叩谢宗长！"姚牧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暮阳不是越国的领地，辰天宗也不受朝廷管束，只要师门愿意保他，他父亲就没有冲来捉他回去的道理。
秦子修把姚牧舟扶起来，道："还有一事需要问你。被你带去绿原堂的百里萤姑娘，平日里与那天晚上有什么差别？"
"百里萤姑娘曾言自己住在夜北林海深山之中，是母亲死后才打算下山寻找生父。"姚牧舟回答，"百里姑娘涉世不深，性情单纯，略有些腼腆，并无过人之处。但那天晚上她的神情完全不像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弟子斗胆猜测，百里姑娘有可能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姚牧舟犹豫了一下后问，"宗长可否告诉弟子，百里姑娘是否安好？"
秦子修温声道："小姑娘性命无忧，只是还未苏醒，需在禁地继续疗养数日。牧舟放心，她离开禁地时我会差人通知你。今日再无他事，你去吧。"
姚牧舟放下心来，高兴地拜别秦子修，又对帘后的少女施了一礼，慢慢退出门去。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师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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