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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四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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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陶百日,依齐晅之意,不过是自家人等,摆上宴席,简单的相贺一番便罢了。
毕竟如今齐氏族人声威日隆,行事实不宜太过招摇。
只是齐浔官至大将军后,很有一干军中人等欲为其做贺,而又正逢其长孙女百日之机,有心人自然早早便为其备了贺礼相送,这等情势之下,齐浔便是有意敛其行也不成了,不过重礼他是断不肯收的,可平常的人情往来还不能拒,不然倒显得齐氏不近人情了。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凡事不可太过,当从众处还需从。
齐渊对于齐陶百日设宴之事倒是看得甚平常,直道府中多年沉寂,至孙儿齐寁起,几个孙儿孙女的百日皆只限于至亲挚友做贺,从未有过大摆宴席的相庆之举,如今为齐陶偶一操办,倒也不算过。
况此一回为齐晅得女,隆重示于都中诸众所知,以往妄加于他身的流言许还能消散一些。
因着这种种,齐陶的百日宴甚是隆重,贺客盈门,齐府上下热闹非凡。
倒是大半个都城的达官显贵俱都到此一聚了。
齐氏果是都中巨阀,观眼前之景当是无人可出其右了,才至齐府门前,葛璎在心中讶然而叹。
杨毅则似见惯了这等场面,只管大步向齐府内行走,再一路与人含笑招呼。
葛璎随在他身后,却是有些慌乱,皆因这些个都中的权臣贵戚,她才只识得有限的几个,更多的便不知如何招呼才好,这等情形下,自然要跟紧了杨毅才行。
葛璎这模样落在旁人眼中,便又多了一个可谈笑之处。
那便是失于大方的举止,有损太尉府儿妇的颜面,杨毅这人也不知是因何娶她过门,如今看来便如中了邪一般。
不过还有人为此究底到了杨衍身上,只说有其父才有其子,当年杨毅母亲也非贵女。
有人因此笑称,杨毅以后若有子当也会这般。
聚集谈笑之人俱都心照不宣地点头,再就偷瞄一番葛璎。
葛璎早都料到今日会被人品头论足,因此上就还算认真地打扮了一番,只是她于此上多少无有耐心,便是认真打扮也比旁人的精致妆容差上些颜色,不过葛璎胜在气韵独特,即使无十分的姿容,打扮过后也够得上清新可人。
以往杨毅于都中,诸人只惯见他身健貌端,俊秀爽朗的洒脱模样,如今这葛璎在旁做配,虽无高门贵女的丰华婉凝,却也不失女子的娇憨俏皮,两人倒还合衬。
只是这般,先时只隐有讽意言笑之人,由此那悄声话语倒更为不堪了,不过待到葛璎身前,却还是一贯的衿贵笑颜,十足的大家风仪。
那笑容与己有多疏远,葛璎当然不会不明白。
只是她才不会十分在意呢。
这些个于自己身侧窃窃私语之人,多是因妒为之,妒自己攀上了太尉幼子这门婚事,只是她们到底还是未弄清情势,杨毅便是不娶自己为妇,也定不会喜长舌女,葛璎不无恶意地在心里忿声。
葛璎这就是年少之故,不太懂世情之故了。人闲着做啥,自然就是要讲讲家长里短,以消磨时光,这轻嘴薄舌之人无有士庶之分,也无有男女之分,不过是今日讲了你,明日无趣了就会换做他,如此人家方觉此生未曾虚度。
这不,宴席才一开始,些许人等便不再围着杨毅夫妇两个闲谈了,倒论起了今日的主家,齐晅的长女齐陶。
“这小娃娃生的甚是肖父。”
“确是如此,眉眼如出一辙。”
“以后定会是个美人了。”
“多是要胜过其父。”
“还是莫要了,再被旁人掂记了去。”这一句却是压低了声音,只同案之人可闻罢了。
而后便是一阵轻笑。
齐陶的百日宴直摆到了夜间,诸多的贺客才算告辞了,而与齐氏父子交好的此许人等却还被盛情挽留,又再逗留了些时候。
除去饮酒,齐府且备了上好的茶品。
杨毅这日的酒未少饮,齐晅又是今日的宴席之主,自然也尽兴而终,好在他俩的酒量都不差,虽这般的痛饮也未见有失态之状,不过就是偶现言语琐絮罢了。
此时的齐晅便如此。
以往齐晅在常人面前那便是寡言者,在杨毅面前虽能放开胸怀、畅谈心事可也有一定之规,断不会因着家长里短的闲事与他喋喋不休,可今日却不然,直对着杨毅再三的嘱告。
“你也当快些添丁,到时他与阿陶两个定也会交好。”
这哪里还是平日里自己熟识的挚友?杨毅不无鄙意地看了眼齐晅,只敷衍着‘嗯’了一声。
齐晅尤自沉浸于初为人父的喜悦之中,对于杨毅的鄙意全未得见,依旧殷殷地道:“你我便自小投契,到时我俩的子女也一般,如此方为美事。”
“依你所想,若你我成了亲家岂不是更好?”酒意上涌,杨毅没好气儿地白了齐晅一眼。
“你这主意甚妙。”齐晅顺杆就向上爬,竟然拍掌道好。
杨毅哑然,却也无可奈何,只能为齐晅盏中再续些温茶,示意他多饮些,解解酒意,莫在纠于这尚没半点儿影子的事情上。
酒意上涌的人如何能轻易就此话题打住,这不,才放下手中茶盏,齐晅就又接回话头继续道:
“葛璎又是个通医理的,你俩若欲早些有子嗣,当易如反掌。”
只是葛璎的医术尚未高明至她独个便能孕育子嗣,杨毅心内暗叹。
“这些都还其次,如今之首要,若你有后人,伯父才最为欢喜。”齐晅一提起杨衍,杨毅面上一僵,手中的茶禁不住便一饮而尽,直觉甘中不乏缕缕的苦涩之味。
好在程梓与葛璎两个在此时节一并过了来此处,齐晅的这些言语才暂告结束。
葛璎之意,属实已晚,该回往府中歇息了。
太过贪晚及过量饮酒,对身体都不大好,葛璎觉得适当的保养还是要的。
“父亲那里还有些政事要议,嘱你我可先行回府。”
杨毅的脸色儿不算太好,且似有不满地看了葛璎一眼,“再略坐些时候,与父亲一道回去。”
葛璎情知自己这是扰了别人叙兄弟之情,也就识趣地不说话了。
程梓在旁,忙欲拉了她一道同案而坐,再又命人煮茶,与之共饮。
齐晅却在此时起身,摆手阻之,再又示意杨毅与已避到一旁,与之耳语道:“快些回府,做正经事要紧。”
齐晅说罢,再又使了个促狭的眼色。
杨毅方才还与他聊着子嗣之事,自然明白这语中之意,一时情怯,禁不住便一拳捶向齐晅的胸前。
齐晅只好脾气地笑了下,再又吩咐人将车辆备好。
将杨毅夫妇送至府门外后,程梓禁不住问向齐晅,“如何有你这般将客人向外赶的?”
“杨毅为我生死之交。”齐晅之意,杨毅与寻常客人不同,自然有些客套并不适用于两人之间。
程梓却还是觉得齐晅之举欠妥。
不想齐晅欠妥的举动今日还不只这一回。
齐晅今日饮的狠了,自然酒气醺然,他对此也尽知,依程梓之意,早些上榻歇息就是了,做什么还要再与女儿亲近一番。
“阿陶已然早都睡下了。”
程梓这般说齐晅自然是不满意的,“我方才还似听得她的哭声。”
“今日府中热闹,她未能依着时辰安睡必是要别扭些时候的。”程梓说罢,才要命人去唤了乳母,抱齐陶过来。
齐晅却又道,“先备水。”
程梓先还纳罕,后才明白,齐晅这是恐自己身染酒气熏着了女儿,要沐浴洁身哪。
今日已然应酬了一整天的宾客,这人是不知道累么?程梓无语。
这累不累的全在乎心意,此时沐浴过后的齐晅就只兴味十足地看紧了女儿的睡颜,眼中尽是笑意。
程梓见人家两父女亲近,索性便自去梳洗了。
只是待她收拾停当,准备歇息之时,便见先时榻上的两父女,小的睡的更沉了,而大的则在她身侧小心地缩着手脚,一并睡了过去。
程梓乍见这温情时刻,自然是想要齐陶宿在房中了,可待仔细看了齐晅的睡姿,就知还行不得,真若是齐陶睡在齐晅身旁,怕他这一晚都歇息不好,明日多是要精神不济的。
齐晅这第二日还真如程梓所料,因着酒意太过之故,虽未睡到日上三竿,可也比照往常迟了许多,且梳洗过后,似将昨日自己之行事尽忘却,还随口问道:“阿陶昨日可还好?可曾因过府的宾客众多哭闹?”
程梓似笑非笑地看了看齐晅,“你与她一道睡的,可是不记得了。”
齐晅一怔,随即恍然,“我那会儿见她睡的香甜,看着看着撑不过便也睡了。”
“你昨日是太过辛苦了。”程梓适时出言安慰。
齐晅只笑了笑,再与程梓叙了些昨日之事,便往了父亲母亲及祖母处请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