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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四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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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璎为自己夫妻的阴阳调和之事虽只略尽心意,可齐晅心内却始终是存了谢意,且还将这谢意告了杨毅知晓。
杨毅乍一听得此事,面上便是一僵,再又勉强勾了下嘴角,那模样也不知是气还是笑。
葛璎却将此事看的极寻常,“夫妇之道首要便是阴阳调和。”
“人家夫妇两个调不调和的干你何事?”杨毅不无气恼地打马回了府,连口茶都未曾饮便问到葛璎身前,不想她竟还振振有词。
“我为医者,诊病断症最是平常。”葛璎觉得理所应当。
“元尚可未请你去为他夫妇诊问房中事。”杨毅低低地恨声。
葛璎这会儿有所悟杨毅因何如此了,遂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无玩笑地道:“你那好兄弟自然是不会过问此等闲事,只管施云布雨了事,我若不为其开方,他还不知有人应付得多艰难呢。”
杨毅气结,将葛璎的手愤然拂下。
情知杨毅再听不得这些了,葛璎也就识趣地转了话头,“你今日回来的倒早,可是要带我往宫中医署去了?”
葛璎以往便曾与杨毅有过约定,定要他带自己去往宫中的医署,为的就是其中珍藏的要略方论等各类医书,再便是些个民间不曾得见的医方,以图博见广识,细心潜研医术,而杨毅当初也曾应下了此事,且极爽快。
“你这般高超的医术何必还要往医署去,那些个典籍于你应无大用。”杨毅的脸还有些阴沉。
葛璎也不计较,尤自兴意盎然地道:“医境无止,若不多些见识,只怕会误人性命。”
杨毅只冷‘哼’了一声。
“且我再不修习广博些,只怕更比不得我兄长了。”
葛璎自幼便喜学医术,可惜她父母却只肯认真教授她兄长这些,葛璎少时每每思及此还怨他两个偏心,不过她年岁渐长也就明白,父母无非是不想自己太过辛苦罢了。
“你再修习也及不得葛雍。”杨毅自己也不知为何,有时在葛璎面前就会偶现尖酸之象,全不需遮掩。
葛璎听杨毅贬损自己也不以为意,反正那也是变相夸自己的兄长呢,因此也不气恼,“葛雍为你舅兄,不可无礼,直呼名讳。”
杨毅再度气结,葛璎有时竟象是专为克服他而生一般。
“你左右无事,这会儿便带我往宫中去吧?”见杨毅濒于暴走边缘,葛璎少不得做出商量的口声,放低了姿态。
杨毅凉凉地睨了她一眼,“医署之中恐少有专述房中之事的书典,你去了怕也是白走一遭。”
这话讽意十足,明摆着是说葛璎只对这等事情有兴趣,非正经的医者。
竟然敢质疑自己,也不想想当初是谁救的他性命,葛璎当即愤而跳脚,“诞育子嗣乃世间伦常,我便是研习这些也正当,唯你与旁人有异罢了。”
这话旦一说出口,葛璎便有些悔了,打人不打脸,她其实没有贬损杨毅的意思,不过就是一时痛快嘴罢了。
果然杨毅半晌没了动静,而后更是一声不吭地出了房,不知去何处消解心中气闷了。
房中静寂,葛璎顿觉无趣起来。
外面,仆婢们来往行走,更衬得她自己形单影只起来了。
太尉府对葛璎而言,实是有些太过深广,深广到她至今还是有些惶然,惶然其内的些个繁琐规矩,惶然由上至下诸人的远近亲疏,而为着自己这身份之故,有些事更要倍加小心,杨毅为府中庶子,却得太尉大人钟爱,他兄嫂等人似对此有异,由此待自己便更为严苛。
这府中真心待自己的,也只有杨毅的母亲罢了。
一想到杨毅母亲,葛璎心绪稍平,遂起身去往她处了。
这日晚间,杨毅竟是微带着酒意而归。
冷清了半日的葛璎见杨毅回房自然是忙不迭地迎了上去,“要不要煮醒酒的茶来?”
杨毅也不看她,“不必。”
说完,便直往那榻上倒去。
葛璎见此情景,再就伸手,开始为杨毅更换衣衫。
杨毅本还想推拒,可见葛璎全无芥蒂的模样也就任她施为了,反正他这身体人家早都看个光了。
舒舒服服地换过了衣衫的杨毅心境稍好,因此葛璎为他端来热茶后就还是痛快地接过了,不想这茶才饮下一口耳边就又听得了某人的奇言怪论。
“以后你若与我气恼莫往别处饮酒,还是在这府中与我一道饮吧。”
“你酒量不行。”杨毅想也不想地瞪了葛璎一眼。
“酒量不行,陪你说说话总成吧?”葛璎上榻,与杨毅挨的近了些。
其实平心而论,杨毅貌端,举止轩昂又不乏贵气,言谈有时又逗趣,于常人来讲是个极好的友伴,是以葛璎时不时的便会生出想把他引为知已的念头。
“陪我说话?你还想气死我不成。”杨毅倒在枕上。
“先时是我错了,你大人大量,莫计较了。”葛璎爽快的很,当即给杨毅陪起了不是。
杨毅早都明白她就是这么个直落落的脾性,忙摆着手道,“罢了,难不成我还真与你计较。”
葛璎见他如此方嘻嘻一笑,“这样才好,其实我先时也只是五十步笑百步,只顾痛快着嘴说你,就未想自己也是有悖伦常之人。”
杨毅也忍不住暗笑了下,“世间女子若都如你一般做想那才糟糕呢。”
“就是就是。”葛璎讨好的意味着实太过明显了些。
杨毅颇感无奈,葛璎每每为医术之事都极尽所能,似不达目的不罢休一般。
“你这性情,时有好胜的心思,又好管闲事,真要是本事大了,怕会惹麻烦。”
葛璎被杨毅这话弄的一头雾水,“我不过是一介医女,能惹何麻烦?”
“你若是安安分分的做个平常医者,自然无事可扰,可你若真的医术高超,多会就招至他人嫉恨,到时便会有性命之虞。”杨毅正色,说的煞有介事。
葛璎狐疑地看着他,未肯全信。
“以往前朝几代,诸侯国并立之时,曾有位名闻天下的神医,有观人一面便能断病的本事,你应有所听闻。”杨毅再接再厉,开始摆出实证。
葛璎两眼放光,热切地点头,“我唯想如他一般。”
“他便因这旁人难及的本事,招至杀身之祸。”杨毅伸手,向葛璎的脖颈处做了下挥刀状。
葛璎忙捂住脖颈,向后缩了下身子,“怎会如此?”
“他在君王面前夸夸其谈,诊治之术又极为精妙,自然就引得宫中侍医嫉恨,结果便无辜的丢了性命。”杨毅说罢,伸了下懒腰,长手长脚的似要将整个榻尽占。
葛璎少不得缩到了榻的角落,“真有此事?”
杨毅未肯立时作答,只在那里悠哉悠哉地晃着长腿,让人看着可恶的很。
“我便是往宫中医署,也不会与宫中侍医有来往,再说,我可是太尉府的儿妇。”
末了,葛璎还是轻声嘟囔出了这一句。
杨毅听到此处却哈哈大笑起来,转头看紧着葛璎的脸,饶有兴味地问道:“你还是当真了吧?”
葛璎立时回过神儿来,杨毅这厮竟然捉弄自己,禁兴住又羞又恼,一下子扑到他身上,又捶又打。
杨毅对这等花拳绣腿也不屑躲避,任着葛璎打了个痛快。
两人就此在榻上笑闹成了一团,先时的那点儿不快就烟消云散了。
杨毅因有些许酒意,之后便早些睡了过去。
葛璎则在其后,呆呆地看起了他的睡颜,思前想后。
杨毅所述之事,她以往也曾听闻,而杨毅方才定是另做他想,恐自己因此忧心家人生出惧意,是以才会转口当做玩笑置之,心思不可谓不细致,如此想来,以他这般的人物能做到此可是极难得的,至少自己入都城以来,冷眼旁观,等闲的高门子弟,多是有些高高在上的形状,很是见不得庶民的模样,自己当初可未料到与他这桩婚事会有如此的境遇,就只想着能痛快的了却婚事,及以后无生儿育女的烦扰了,果然,人无远虑必就会有近忧,就如兄长所言,自己想的不够周全,行事仓促。
只是现在再为这些费心思也全无用处,反会让自己心胸偏狭起来,杨毅能看自己顺了眼自然有他的道理,旁人便是为此侧目也不必理会。
如是做想的葛璎由此便心安理得的睡了。
此后几日,她又终寻得了时机,随杨毅入宫,去往医署,得以一览群书。
这得偿所愿的滋味委实太美,美的她都有些飘飘然了。
只是,这般顺心遂意的日子没过多久,就到了齐晅女儿齐陶的百日之时,葛璎少不得又要再度与杨毅并立于人前,往齐府饮宴做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