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无为》独根草

29、第二十九章

　　程梓这一回拜神真个是身心俱疲，回至府中足足沐浴了三次，便是未染上半分秽物的头发也是洗了又洗，平素不爱用香的衣衫又熏了好些个时候，直到自觉身上无有一丝污浊之气方才进房歇息。

　　齐晅以往从未见程梓有这等时候，因此上才一回来，便觉有异。

　　沐浴过后的程梓，乌发润泽，粉面朱唇，眉目又比平时清澈的许多，再兼之身上萦散的阵阵香气，整个人陡就生出了些香艳之感，齐晅对此着实有些意外，禁不住顿足愣怔了下，不过待一转念，就又明白此景为何，禁不住边向内走边道，“今日倒多亏了你，若不然伯母定要受那愚妇之辱。”

　　程梓可不敢居功，况她也未有旁的心思，先时庙宫所为只是出于一时心急，为着维护尊长罢了，“我理当如此，今日伯母与母亲身前只我一人相伴，自当小心行事。”

　　齐晅来至近前与程梓对向而坐，悠然一笑，“那般情急之下如此行事，可见你孝心至诚。”

　　齐晅少有似今日这般慰人的笑意，也不知为何，程梓得见此景面上竟似要有热意生出，禁之不住，她便抬手抚了下脸颊，而后又觉不妥，忙讪然放下。

　　齐晅却半丝未察，尤自顾自地道：“伯母方才亦赞你有胆色，不似那等怯弱之人。”

　　“今日之事也无甚凶险。”能得主母夸赞，程梓自然是高兴的。

　　“她不过是一介愚妇，自然行不得太过凶险之事，可如此也要人着恼，若不是她惹出这等事来，你也不必沐浴熏香几回，无辜受累。”

　　自己身上的香气可是太过刺鼻了？齐晅一提及沐浴熏香，程梓就忍不住微吸了吸了气，还好，气味不似太过浓烈，“便是受累也无谓，只就别污了夫君才好。”

　　“你自己原是那等好洁之人，我倒还寻常。”齐晅这种，完全就得了便宜还卖乖。

　　程梓暗暗咬了下唇，内里禁不住腹诽，自己是好洁没错，可也未及齐晅那等境地，每每行夫妻之事后，不管多疲累，都还要起身去清洗一番方能得睡，显见得是有所厌憎，半分儿也不能忍，这会儿就还说自己好洁了。

　　一想到此处，程梓的面庞就似又热意上涌，想着自己先时是否有些懒怠了？以后是否也应与夫君一般，行事过后即就起身，打理干净才好安睡？可真若那般自己怕是无有气力可撑得住，所谓有心无力是也，再说，今日里自己诚心拜神，许就用不上几时便会得佑，两人当不必劳心费力的做此勾当，自就不必为难了。

　　“听母亲说，今日在庙宫得遇叔母。”

　　程梓正自神游之际，不提防齐晅闲话至此，忙凝思敛容，与其话了番全氏为齐息择妇之事。

　　齐晅听罢，先只默然，而后好一会儿方才闲闲地道：“董氏确乃有志之人。”

　　到底还是母子啊，连口气都是一样，程梓见着齐晅如此模样，自然而然便想到先时伏氏的形状，虽说他那模样并无多少肖生母之处。

　　“叔母由此定了中书侍郎张大人的独女为儿妇。”

　　齐晅点了点头，“叔母先时多番费心考量也是怕这婚事上委屈了族弟。”

　　人家是独子啊，程梓心内慨叹。

　　不过她随即悄然看了眼齐晅，暗道，齐浔与甘氏膝下也只是齐晅一子，可婚事嘛，却未如他族弟这般可诸般挑选、遂心如意。

　　唉，造化弄人啊，若不是因着时机之故，以今时今日齐氏之声势，齐晅应多半不会择自己为妇，自己这际遇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若是旁人看来，自己自然是占了大便宜，孰不知，齐晅这人的别扭可不是寻常人可受得的。

　　齐晅可未觉自己有何别扭之处，不过就是与寻常男子相较，多少有些洁身自好、不肯纵情声色罢了，可即便如此，该尽的夫责也还是担承起来了，且未肯荒疏。

　　可程梓觉得齐晅这夫责隔三差五尽一回便可，不必非就切于求成，尤其是今日，自己出行已然有些身子疲乏，回来后再又连番的沐浴洁身，任谁都想上塌之后随即安睡、以解劳累，不想齐晅却又与她心思相左，她这边才一挨枕便就欺身而上。

　　“今日拜了神明自然要今日尽力才会更得庇佑。”

　　齐晅这话也不无道理，况又低低密密地说在了程梓的耳边，弄的她那处阵阵热痒酥麻，而后更渐次漫去了周身，脑中一时有些昏昏然，哪里还寻思得出旁的。

　　但其实程梓便是有意相驳她也得有那心力才行，与齐晅行事以来，她早都品出，齐晅这身手，若他热衷于榻上之事，一晚上折腾自己个三两回全不在话下，自己如今已然是清静的了，他今日勤于此道多也是为尽早求得子嗣罢了。

　　夫妻既然齐心于此，自然就意念相通，两身的交融倒似比照前时顺遂了许多，尤其是程梓，虽是行到后来依旧是有些受不来齐晅的屡屡进占，可股间的难耐却似因着丝丝的滑腻渐增轻减了些去。

　　齐晅这一回完事后也与先时有异，竟是未立就离去，不过也只是片刻，末了还是起身去了澡房。

　　程梓因齐晅这异状未能随即安心而睡，只在心中自责，想着明日要提早让人备水置于房中才行，此后夫君不必辛劳，自己也可一并清洗了事，免得以后时日长了讨他的嫌。

　　齐晅出待房后，程梓才长吁了口气，再又轻嘶了两声，而后尤未忘诚心在内里默念了一番，无非是望神明有知，快些佑自己得孕，若能一举得男最好。

　　程梓强打精神做完这番后便再撑不住了，斜歪在枕上便欲睡去，朦胧间还恐自己衣衫未整，虚虚地又笼了两下。

　　齐晅回至房中时，程梓刚好睡的沉了，而待他再燃烛火后，便见榻上之人发散衣宽，妍媚致姿，想是方才累极之故，是以这会儿方有此态。

　　齐晅饱了会儿眼福之后，方轻轻拾起先时堆在程梓身侧、甚是凌乱的薄被，为其小心地盖了盖，至此春｜光尽掩，程梓的形容又复了几分素日的清雅，不过依旧似余有艳色，许是其香腮带赤、樱唇若丹之故。

　　房中多半是有些燥热了。

　　齐晅这般想来，待上榻之后，就又把程梓身上的被子拉下了两分，可待见得那抹素肩半裸、雪丘隐伏，末了还是再将其盖严实了，自己则转过身去，背对着程梓悄然睡去。

　　因为太过劳累，程梓第二日罕有的起身迟了，不过倒无人呵责于她，甚而甘氏还在她过来请安之时，慰她辛苦，回房只管歇息就是。

　　程梓倒是想得空偷闲，只是小姑齐蓁细细问起了昨日庙宫之事，她这个做嫂嫂的当如她意，祥答一番以慰其心。

　　齐蓁昨日本还与母亲为着往庙宫走动不肯携她同去之事而别扭，今日却就只余担心了。

　　“母亲言那妇人只是寻常仆妇，为其主泄愤罢了，并无凶险之举动，真个如此么？”想是伏氏也与齐蓁说过昨日之事，只她未肯尽信，唯恐母亲怕她担心随口哄劝才如此说。

　　“确如伯母所言，阿蓁不必为此事太过悬心。”程梓少不得将昨日之事轻描淡写地说了一番。

　　齐蓁这方如释重负地点了点头，而后又再看紧了程梓问道：“三嫂当时未有惧意么？”

　　“一时情急，未及细思，便不知惧。”

　　齐蓁如小大人儿般正经了脸色道：“情急方现真心，昨日那人行事亦是情急，由此即可知，如今我父兄重掌权柄，是以多有视其如仇敌之人，可又无多少本事相争，只做得出这等下作事来辱我齐氏。”

　　程梓心中不禁叹服，齐蓁虽尚未及笄，成日里看着烂漫天真，可内里却已然粗懂情势了，与之相较，朝野内外又有多少为将任仕之人，就是看不透这一节。

　　其实于权势相争一途上，无所谓看得透与不透，只是心甘与不甘罢了，齐氏诛除魏嘉兄弟一众，虽顺应大局，可难保魏氏宗族之中会无人暗恨，再加之有些个欲打压齐氏以享利者，俱会寻机兴风作浪，只是大司马齐渊先时行事为的防人心有失，才不肯行斩尽杀绝之事，只比以往重用了子侄亲族。

　　不重用自己的子侄亲族如何禁得起恶战？这不，扬州之地终酿化出了一场大的变故，领军平定之人还得是他齐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