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
-
江太后这几日心中隐有不快，皆为太皇太后寿诞之故。
本太皇太后六十整寿，宫中上下皆欲为其大肆贺祝，各处粉饰准备，只她尤嫌不足，才就与天子魏琮再定，今年的寿诞要前往芳林苑相庆。
芳林苑原为高祖所建，先帝继位后再将其修整扩造，内有景阳山，上面遍植奇松秀竹；下临天渊池，池内曳荷浮菱，又有各处景园，或是栽有珍稀花草，或是育有山禽异兽，而苑中除建有兰阁、竹殿等亭馆外，尚有清凉殿、承风殿、云台等宫室。
而先帝自芳林苑完建后，便时时与众美人留连其中，夏日要避暑，冬日要赏雪，平日里也尽寻些时候去那里登高泛舟、宴饮游乐，政务始有荒废不说，身体竟也因此有损。
“芳林苑内可还是要重新修整一番？”
伏氏以往也曾入过芳林苑并其他御苑赏玩，对于其中的盛景尚记得一二，只是眼前的太后与天子魏琮已是几年不曾前往苑内，自然苑中的景园会不若初时。
“陛下已下诏这几日内全力修整，太皇太后的寿诞可出不得差错。”江太后虑的便是这桩，倚在一旁闷声与伏氏道。
“多增人力，总是不会误的。”伏氏只能如此安慰，但其实重新修整哪里就只需人力了，最费的还是钱物，且如今魏氏当政的一干人，难保不籍此时机从中渔利，而劳民伤财一说便就又落到了年少的天子头上。
天子魏琮，如今才要十四岁，江太后平日里严教于他必潜心问政，不可耽于玩乐，是以自继位后，前往御苑的时候甚少，太后自己更是不肯踏足芳林苑内。
“又岂止是人力一途。”江太后苦笑了下，而后又强打精神，看向一旁久未出声的程梓，玩笑着道：“你夫家可好？元尚有无欺负你？”
程梓忙低声回道：“还要多谢太后玉成，夫家甚好，夫君亦是出众之人。”
“她这一回入宫可专为谢意呢。”伏氏亦满面含笑，望开解太后一二，“见过她与元尚之礼者皆道两人是天造地设般，直夸太后好眼光，往后到这永宁宫景福殿内，欲求做媒的怕是少不得了。”
“如此甚好。”江太后果是言笑轻快了些。
伏氏与程梓告辞之际，江太后特嘱其二人日后往芳林苑，庆太皇太后寿诞。
对于太皇太后的生辰贺礼，伏氏这个掌家之人是早都吩咐人备好了的，不过齐府眼前儿该送出的贺礼却非这桩，而是亲家程府，程梓的妹妹程乔的嫁礼可就在后几日了。
程乔出嫁之日，程梓为长姊，又未远嫁于别州远郡、路遥事繁，自是要回府中观礼，而齐晅为新婿，当然与她一道去程府做贺。
程府这日的贺客如常，多为前时程梓出嫁这时的至亲故交，以及如今在都中与程府频有往来之人，程氏两度嫁女，且时日相隔甚短，免不得的，两女的夫婿就被人在心中比较了一番。
论及门弟家世，大司农张藩张氏似略逊于齐氏，但其胜在得势，程梓的夫婿于此一节上自就落了下风。
再观才貌，齐氏男子早有美名，齐晅又是格外的出类拔萃，姿仪自就少人能及，张氏之幼子样貌却属实寻常，不过今日妆扮一番后却也是英气勃勃，与玉颜娇容的程乔比肩倒也相配，只终还是不若长女夫妇两个，恰如一双璧人般气度非凡。
只就是可惜啊，这般风流人物偏偏有龙阳之好，当真是令人扼腕。
长身玉立于人前的齐晅今日里始是面带笑意，见得外母刘氏更是恭谨有加，对程梓的庶母王氏亦谦和示礼，而程梓的庶弟，才近十二岁的程勖也道长姊夫亲和，连带程谦的新得的美人，俱都喜其性温言寡，断其定是个宽厚之人。
宽厚不宽厚，程梓还真拿不准齐晅其人是否如此，不过他这人心细如尘却是一定的。
“那位吴氏女可是外父的新侧室？”
吴氏即魏修赠与程谦的美艳歌姬，如今程府之中最得程谦宠爱，平日里均要其服侍在左右。
“不过旁人送的美人罢了。”程梓很是不喜如今家中的情形，母亲名为主妇掌家的却实为王氏，新入府的美人都似比母亲更为得势。
齐晅状似无意地又再追问道：“不知是何人相赠？”
“好象是都尹大人。”程梓飞快地瞄了一眼齐晅，含糊着道。
齐晅面容如常，未再多言，回得府中之后，也与平常一般未见有异状，不过就是夜间安歇之时稍晚，于议事堂中多耽搁了些时候，程梓出声相询，却言其为太皇太后六十寿诞之日相贺参商。
程梓纳罕，却也未再出声。
太皇太后的寿诞之日转眼就到了来，程梓终见得静寂多时的芳林苑盛景，苑内不单是时令鲜花姹紫嫣红、团簇争艳；高树矮丛，随势生遍；更有碧草茵茵，无尽悦目，而各景园间均通贯五彩石路，亭台楼阁则皆砌碧瓦金砖，原就雕梁画栋的各处殿堂宫室，经前一番兴师动众的再度修整后，更是妆金饰玉，锦绣明耀起来。
此时芳林苑外的大门处，正是车马如流，人声喧哗，前来的不单单是皇族宗亲，都中的权贵高门，俱都聚于此，依次通过宫中禁卫验查，方得入苑内赴宴。
暮春时节，花香正馥，鸟鸣还清，宽袍大袖的士人儒雅清谈，裙带飘飘的仕女绮丽言笑，盔甲明亮的禁军兵卫持戈严待，芳林苑是时又再热闹起来。
为应今日为太皇太后贺寿之名，芳林苑内的主殿也适时更名为了千秋殿，而这千秋殿两侧原筑有高台，立于高台之上可见得苑内美景无数。
此时阔大的千秋殿内，席案早都依次排开，约可纳千余人，而太皇太后便就端坐于殿中，正自接受诸人敬贺，随后宫侍会逐个引其安坐于位中，齐府的车马到时正逢各府拥至，自然进苑晚些，程梓与伏氏献过贺礼后便悄然远坐，而太傅齐渊则早都去往他处，与人闲论去了。
筵席待开之前，天子魏琮并江太后也一并到了，于是上演百戏，歌舞伎人并奏乐踏歌，太皇太后自是笑不可抑，直说今日寿诞，骨肉团聚，子侄儿孙终可得见，是为大幸。
“老妇便是明日去见高祖与先帝也知足了。”太皇太后语间竟又似有哽咽之声。
武阳王魏申至此自然是要适时上得前去，泣声叩拜，“儿唯愿母后安康，远居封地也每每祷祝上天，如今母子得见，已感念至甚。”
太皇太后席案两边，除却太后与天子外，燕王魏茂、乐陵王魏荣、哀王魏琚等人俱是皇亲，如何会不劝慰他母子一番，再又感叹人伦亲情，直见得殿中一时母慈子孝，叫人泫然欲涕。
程梓年纪尚轻，自然心内柔软，当即也随之感慨了一番，而再悄眼看向两旁的席案，已有几位年高的贵妇人悄然拭泪了。
只程梓身旁的伏氏却依旧一脸的漠然，且端坐在席前，那背脊反愈发的挺直，虽观得众人唏嘘其眼内却并无半丝波动，只闲闲地伸出手去，缓倾杯盏，轻啜了一口美酒，便如未见殿中情形一般。
程梓心内一动，只觉此时伏氏的仪态气度恰与家主太傅一般。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四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