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无为》独根草

13、第十三章

　　镇南将军齐浔回返荆州，齐老夫人自然不舍，他夫人甘氏更是眼中隐有泪光，不过到底是历经多了，都还知如何是正当，是以也就只送他至府门前便俱都回转了，独其子齐晅并齐昭、齐晖两位兄长，一道远送他而去。

　　程梓自然与诸人一道，同送至齐浔到了在府门前，彼时，再度得见了齐浔的两位侧室夫人，这会儿她倒才明白，为何齐氏诸人中，独自己才唤了两日父亲的齐浔置有侧室，原定为的是子嗣，不若都中的些个高门权贵，置侧室，收侍妾，多半为的是享尽美色，连自己的亲父亦未能免俗。若不然魏修送其的歌姬怎就会被视若至宝。

　　“三嫂。”

　　程梓才欲回返自己房中，却听得小姑齐蓁出声，她连忙停步相应。

　　“去往长嫂那里看阿思可好？她这几日已然会出声唤人，甚是有趣。”

　　阿思为齐昭幼女，再有两月余便到周岁了，齐蓁平素极好逗玩这个侄女，且常向人询问，阿思可是有肖自己之处。

　　齐昭为人太过肃谨，与太傅大人颇为相象，程梓自觉该对其敬而远之，如此倒不是说他言语行事有何苛待形状，只是那周身的气度平白要人生出顺服之意，程梓以往少有见识这等人物，因此心内自是惴惴。

　　不过昨日齐晅一番言语后过，程梓对这位兄长便少了许多惧意，即是与齐晅同胞，当然不必过疏以求少往来了。

　　至于二兄齐晖，倒似个好相与的，虽是须眉颇重，却也是不输父兄，一般的俊朗丰神，自有其豪爽气概，再兼之言笑随兴，反倒使人愿与亲近。

　　“二嫂也在此处。”

　　程梓与齐蓁才进了齐昭夫妇两个的院内，全听得房中传来齐晖夫人瘐氏的笑声，甚是轻快爽朗，果然是夫妻日久，性情有相近之处。

　　齐蓁听得瘐氏的笑声便紧跑几步，先进了房中，程梓早都过了那样的年纪，自是不能与她一般，唯有不疾不慢地稳步在后。

　　“女郎还有些孩子气，三少夫人想是还未惯。”齐蓁所带的仆妇婢女忙对着程梓如此笑道。

　　程梓莞尔，齐蓁确是天真稚纯，举止无忌却也俏皮可爱。

　　“阿思，阿思，唤姑姑。”房内，齐蓁已然一门心思地逗引起了小女娃。

　　“呜呜。”齐思极为卖力地握紧小手唤了一声，只是口齿尚还不清，众人于是俱都笑了起来。

　　程梓进得房中，不失礼节地与丁氏和瘐氏相视一笑，而后便也被那稚儿的模样逗的开怀起来。

　　齐思只眉目间有几分肖了丁氏，余下的倒都肖了齐昭，而齐蓁的样貌却大半肖了其母伏氏，是以在齐思的脸上，她怎也找不到与自己这个姑姑相象的地方，这让她颇有几分失意。

　　不过还好，二嫂瘐氏正逢有了身孕，希望总还是有的，“二嫂，你也生个侄女可好？”

　　“还想着她肖你不成？”瘐氏一下便看穿了齐蓁的小心思。

　　齐蓁很不服气地道：“我是她们的姑姑，总会有个与我肖上几分。”

　　“可我若这胎还是为你添的侄儿呢。”瘐氏貌似正儿八经，其实却还是与齐蓁玩笑。

　　“那、那还有三嫂。”齐蓁转过头，满脸堆笑地看向了程梓，眼中尽是期盼讨好之意。

　　瘐氏见此自又是大笑，丁氏也自忍不住笑看了一眼程梓。

　　程梓面上一热，唯有吱唔着与小姑说起了旁的。

　　这半日就如此热闹的过了，午饭也都一道用在了丁氏处。

　　程梓身旁今日只跟从了一个侍婢，且才使了其两日，主仆间两个尚未有多少睦洽，侍候起她来多少便有些不随其心，用罢饭后，所奉巾帕妆粉等物皆不是不称手，便是次序颠倒，怎都不若丁氏及瘐氏两个的仆妇侍婢更为熟习惯应。

　　丁氏早都瞧出程梓身旁的侍婢随其不久，且年纪幼小，忙就吩咐自己身旁行事利落得法的仆妇，细致的教导了其一番，又要其跟从自己的侍婢小心行事，竟是不无殷勤的替程梓着想，直令程梓心内好生感激。

　　程梓此时还未曾明白，齐府上下为着齐老夫人身子渐次康健之故，对她进门为新妇俱都有欢喜之意，况她嫁入齐府后，言语温和，行止依矩，更就让人愿以亲近，就连府中的管事郑敦都在伏氏面前道其是个心思灵透的，为的便是她带入府内的随嫁仆婢皆无旧人，显见得是为明与夫家一心。

　　程梓这一日在丁氏处用午饭时方知，府内原只初一十五等大日子，亦或是老夫人起意，才会阖府上下一道用晚饭聚上一聚，平日里诸人则尽可在自己房中用饭，不过曾长孙齐宔多半都是要在老夫人处的，再就是伏氏与甘氏两个时不时的在旁伺候，孙儿辈的媳妇倒不必特意去她处立规矩，不过每日里请安总还是少不得的。

　　“你我去了，若是祖母精神尚可，便多陪着她闲话些时候。”丁氏好心地提点了下程梓。

　　“祖母最喜的还是与母亲或叔母闲话，再就是些个年长的仆妇。”齐蓁虽年少顽憨，却也心思细致。

　　有了年岁的人喜说些旧事，这般看来，齐老夫人也不外如此。

　　午后未时将尽，齐晅兄弟三人方才回转了府中，跑了大半日的路途，身上自是有些汗气，还好程梓早都命人备好了沐浴用的汤水，齐晅回房后便即去梳洗了一番。

　　如程梓所料，同前两日一般，齐晅此番沐浴又是独自一人，不单是婢女，便是侍从也不需在旁侍候，着实有些不同寻常。

　　齐晅洗漱后程梓即命人摆饭上来。

　　前两日少有此等时机她两人单独用饭，程梓也就未留意齐晅于饭食上的喜好，今日倒得以细加察看一番。

　　不过齐晅于饭食上却是未见有何偏恶，汤羹菜蔬，凡置于他前面的尽皆食毕，全无半点儿挑拣的意思，且仪态甚好。

　　“可是要用茶？”

　　程梓家中，饭罢即会用茶，且程谦好品评，因此刘氏等皆煮的一手好茶，程梓自然也随母尽得其精妙。

　　齐晅于这饮食之事上并不刻意，也就是没太多的讲究，饭后用茶不过是随意为之罢了，但新妇初试煮茶，他自然是不能败其兴致的。

　　“如此有劳夫人了。”

　　这一声‘夫人’唤得程梓恍然，借起身之机方才稳了稳心神，尔后接过侍婢捧来的茶具，亲为齐晅煮起了香茶。

　　“甚是甘美。”

　　茶方煮沸，不过是才得入口，齐晅便就如此赞道。

　　程梓自然是微笑了。

　　但其实这茶尚未煮到时候，由此可见，齐晅这人饮食之上全无挑剔，衣饰上也多随意，独是于沐浴更衣之时有些厌忌，旁的倒无谓了。

　　程梓内里竟有些暗喜，揣度此后在这府中多是可悠闲自在的，因比之自已家中，齐府内无正庶之争，兄弟间友爱，妯娌也多和睦，夫君不过是稍有些些异于旁人，不过却也是好相处的，这桩婚事暂还就尚可，如此倒要多谢太后玉成了，怎都比父亲为自己择的夫婿强上许多。

　　似是知晓程梓的心事一般，伏氏这日就差人传话，要她准备一番，后日要携其入宫，一道觐见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