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雕]戏梦》汤***学

6、第 6 章

　　第六章

　　玉箫松动。

　　“小妇人身体不适，先行告退。”没有等到黄药师回应，赵婧推开抵在自己咽喉的玉箫，屈身一礼然后直接绕过面前目光冷凝的黄药师，脚步不稳地离开，只给他留下一个坚毅的背影。

　　“事成之后，小妇人自会将九阴真经双手奉上。”也留下这句承诺。

　　黄药师摩挲着手中的绿玉箫，颇有意味的望着那个背影许久，直到她消失在交织的林间，只余下意味不明的曲调，随着桂树浓郁的香气在空气中飘散。

　　那是一种南方沿海的方言，他父亲当年就被外放到那里，没曾想到这个从未离开过此地的女子也会那里的小曲。

　　缓步走进院落，院中的桂树芬芳，徐徐飘落，风情万种。

　　走进屋内，女儿被安置在内屋一张摇床里。一个婆子正守在一旁，待看见他进来，安静地垂首退下。比起昨日，屋内多了许多小女儿家用的东西，看上去都是崭新的，想来原是给那个叫做莹儿的女孩用得。

　　她应该和她母亲一样，不像其他高门闺阁女子那般木讷吧。

　　那个有着平静深瞳的女子，过了这么多年，身上的平淡依然没有改变。还是平静如一汪山中深潭，却丢失了原本的清澈。

　　那一年，他对于这个园子里最大的印象，就是里面住着一个悠然自得的女童。即使世间万千风波，她依然带着清澈的笑颜，在那里享受属于她的生活。现在，景色依旧，但她已经不再尽情于自己的世界。

　　“赵婧......”

　　“固儿，爹爹昨日可是给你讨了一个可爱的媳妇啊！听你娘说，白日你见到她了，怎么样？那个活泼的小丫头配得上你这个年少英才嘛？你七岁阅遍群书，人家也熟读经典，比起那时你人家还多会一项女红、中馈，看来我这个儿子可是找到敌手了！哈哈......”

　　父亲的笑声依然清晰在耳畔，世事早已白云苍狗。

　　依稀往梦似曾见，心内波澜现。

　　抛开世事断愁怨，相伴到天边。

　　回到院落，带着心想事成的激动，和百感愁绪，赵婧夜不成寐。辗转反侧许久，她披上外袍起身燃灯。

　　“小姐？”虹染在外间听到响动，小心问询。她还记得刚刚赵婧回来之前，自己看到那一地屋内触目惊心的瓷片，现在的她如同惊弓之鸟，生怕赵婧再做出什么事情。

　　“虹染，我没事。就是睡不着，起来坐会儿。”赵婧知道今天的她让虹染担心了，走到外间虹染的塌边坐下，拦着她就要起身的动作。“已经没事了，我就是睡不着，想要起来抄会儿书。今日你已经累了一天，好好休息吧。”

　　说着她就将虹染的被子往上拉拉，让她好好安睡。虹染看着她安详的笑脸，听话地躺了回去，即使闭上眼睛，也仔细听着赵婧的动作。

　　赵婧走到外间另一侧的书房，掌灯，拿起那一直都没有绣完的锦帕，四四方方的边缘是绛紫色的茜草纹，衬着淡绿色的丝绸，颜色格外鲜艳。

　　※※※

　　黄老邪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身为五绝之一，有一天要做这鸡鸣狗盗之事。

　　此刻他正站在崔府之中，满月已过，正是月黑风高杀人夜。

　　狠狠攥紧手中的绿玉箫，刚刚他点中一个仆役的穴道让他说出崔莹所住的院落，没曾想却得到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硕大的崔府之中没有人知道这位小姐现在居住在哪里。

　　小心翼翼搜遍全府每一个角落，没有发现任何一个三岁女童的身影，忙碌大半夜之后，却在一个小院落紧缩的房间里发现了几个全身被绑的人。其中一个丫鬟装扮的人不同于其余人蜷缩在角落里沉睡，而是呆呆直视前方，像是在等待着什么。目光中的坚定不移让他想到了那个如红梅一般的女子。

　　悄无声息地打开门锁，在那个丫鬟发现自己之前就点中她的穴道，将她带了出来。走的时候，不忘将门重新落锁。

　　“你知道崔莹在哪里吗？”出了崔府，黄药师毫不怜香惜玉地将那女子丢在地上。手指微动，石子打在女子双腕间的绳结上，草绳直接崩断。

　　听到他口中说出莹儿小姐的名字，那个丫鬟激动站起身。

　　“奴婢名叫嫣染，正是照顾崔莹小小姐的丫鬟，想必这位壮士是我家小姐请来救小小姐的人吧？请带我回赵府，我有要事需要回禀小姐。”嫣染直接跪在黄药师面前，话语条理清晰，像是已经在心中演练千万遍一般。她知道一会儿就会有人发现她不见了，以她一日未进食的状况，她是走不到赵府的。

　　黄药师在她脸上视死如归的表情中，看出这件要事绝不是什么好消息。这个噩耗可能会将整个赵府给彻底颠覆。

　　“你......”黄药师有些于心不忍。赵老爷苍老的身体，那个女子毅然选择女儿存活的样子不停交替在他眼前。这个不幸的消息会让他们直接毁灭。“你可知道你的消息会让你家小姐怎样？”

　　“如若我欺瞒小姐一世，小姐最后终有一日会知道真相，到那时会比现在更让她痛心。”嫣染很是了解赵婧，现在一时的欺瞒，会让真相揭露那天的她更痛苦。“求壮士成全！”

　　嫣染额头触地发出闷哼的一声。

　　真是什么样的主人养出什么样的下人。“我们且走吧。”

　　“还未知恩公高姓大名？与我家小姐有何关系？”嫣染从未见过黄药师，初初被救出的时候她没能看清，但现在她可发现这个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是小姐能花钱雇来的。

　　那通身傲气，他的身份绝不会比自家老爷低。

　　嫣染一生为奴，虽未见过什么大人物，但这位身上的气势绝对不会是平民百姓身上会有的。刚刚他悄无声息的就将自己从崔府带出，并未惊动任何人，足见他实力多高。只可惜来晚了一步，一切都已经发生。

　　黄药师以保护者的姿态走在嫣染前面，骄傲如他又怎会回答嫣染的问题。

　　两人回到赵府，天色已明。黄药师拉着嫣染，避开所有人施展轻功来到赵婧的院落，然后孤身回到女儿身边。这个时间，蓉儿该醒了，稍后赵府即将大乱。

　　※※※

　　赵婧这几日晚间抄写经书，身心俱疲。昨夜有人递来消息说黄药师夜半出门，她就知道今天会有好消息到来，所以一大早就起来，将那一块一直都未完成的绣活收尾。那是一块绢帕，葱绿色的丝缎上是绛紫色的茜草纹，边角上绣着爱女莹的字样。

　　天色渐明，欢喜期待，等来的却是晴天霹雳。

　　当嫣染狼狈出现在她门前的时候，赵婧一向清明缜密的大脑已经是一片混沌。

　　“小姐！是嫣染对不起你！没能保护好小小姐！”嫣染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赵婧面前，忘情哭诉。

　　昨日，崔家的那个年仅十岁的少爷硬是将小小的崔莹从屋内拖出来，一把推进园中湖里。当时嫣染正去厨房取食的路上，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她就看见自家小小姐沉向湖底，而那个妄自尊大的少爷还在湖畔高兴地笑着，你死了你们家的东西全都是我的了！

　　然后崔纪夫人赶到，神色慌张地将他们这些照顾小小姐的人全部关了起来，即使里面只有她一个是真正照顾小小姐的人。消息被崔纪夫人严密封锁起来，据说她打算再去外面找一个三岁的女童回来。

　　听到嫣染说的事情，赵婧隐忍了许久，浑身死死地绷紧着，双唇不住地颤抖说不出来一句话。

　　“小姐！小姐！”她双眼泛红欲裂的样子吓住了身边的虹染和嫣染，她们带着哭音大声地叫着赵婧，惊醒了其他人。

　　然后一声尖叫响彻整个赵府。

　　赵婧猛地喷出一口黑血，软倒在她们怀中，不省人事。

　　这时抱着女儿的黄药师出现在院中，他阻止虹染和嫣染试图摇醒赵婧的动作，手指探向赵婧的腕间，发现她的情况不是很好。

　　立刻点中她身上的几处穴道止血，又让她们将赵婧扶到床上，运功维持她的心脉，直到她的情况稳定下来。

　　“可有笔墨？”他让还在昏睡的赵婧平躺在床上，朝着正抱着蓉儿的嫣染问，虹染已经去找赵老爷。

　　“多谢黄少爷相救，书房就在外间另一侧。”刚刚虹染已经将黄药师的身份告诉了她。

　　“爹爹！”嫣染怀里的蓉儿伸手要黄药师抱，她虽然不太明白现在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她想和爹爹在一起。

　　黄药师接过女儿，“蓉儿听话。”

　　“嗯，蓉儿听话。爹爹，姑姑？”她的目光停留在沉睡在那里的赵婧身上，刚刚赵婧吐血的那一幕被黄药师遮住，她只看到她昏倒的样子。

　　“姑姑只是病了，一会儿就能好起来。”黄药师轻哄着女儿，走向书房。“我们去给姑姑开药方，治好她好不好？”

　　“好！我要姑姑好起来陪我玩。”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