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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殷郊被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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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大寒节气,千里冰封,遍地飞雪。北风凛冽,刮在脸上如刀片般锋利。这般严寒时节,姬发军队驻在关外不敢妄动。之前因为闻千烨的诡计,让他们攻下临潼关的日程生生拖延了两月,致使其止步于唾手可得的江南富饶之乡。这一延误着实可恨,一旦不能攻下临潼三城,就意味着他们要在缺粮的情况下熬过严冬。而关内商军自有充足供给,拖的时间越久,他们的胜算就越渺茫。
眼看大军又要断粮,姬发急火攻心,终于找到殷郊对他说:“你看能不能再让谢家……”殷郊当即表示:“自从上一次运粮入岳城,我岳家前后已经送了三次粮来。且不说供养大军耗费的粮食之巨,单是私供敌匪,就已经让岳父冒了极大的风险。再怎么样他的家业还是在扬州。”
姬发听见殷郊这样说,也知是到了极限。白吃了谢家那么多粮,此时当真不好再开口了。摆在眼前的一条路就是打,直到攻进临潼关,占了三城,彼时的粮草真就是用之不竭。可是哪有那么容易?闻千烨不是省油的灯,他的大军早已在关内严阵以待,不可能让他讨了好处去。
这一夜,姬发在床上辗转难眠。没有粮食,莫说打仗,连军需都难以维持。闻千烨的算筹打得好,他坐拥临潼关,指望不战而胜。此举殊为可恨,却一点法子都没有!
就在此时,门外突响急促的敲门声,姬发一跃而起,就见副将搀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冲了进来,那人的血都已被冻成冰晶,一张脸都看不出了模样!
他张口就说:“将、将军……快撤……陶……来了!”
姬发立时明白:陶飞鹰夜袭!
“速去通知右将军,点三千精锐虚迎一下。其余大军全速撤回梁州!”副将即时去报信。姬发穿上铠甲,提起利剑冲出门去。他没想到闻千烨坐不住了,居然改拖延战术为速战速决。对手大军兵肥马壮,自己的军队能否打赢还未知。此时情况只得放弃阵地,先撤回梁州保存实力。
当姬发与殷郊碰上面时,外面的喊杀声震天。他们都没想到陶飞鹰的动作这么快,殷郊对姬发说:“我再派三千轻骑去扫后撤的埋伏,你带领中锐快撤!”
再无多言,两个将军各自点兵。姬发在撤退的路上遇见伏兵,好在中锐训练有素,没叫他们占了便宜。殷郊的情况却是不好,他在抵抗袭兵的时候不幸遇上陶飞鹰。陶用兵十分凌厉,殷郊领的兵又实在是少。殷郊且战且退,退到一处山谷,忽然见四周都是火把,后路又涌上伏兵。他哂笑一声,冷傲地骑在马上。幸亏尤伶带着孩子早早回了总兵府,他要是殉职在这里,姬发定会安顿他们母子一生。他算是没有牵挂了。当下多了分视死如归的气魄。
敌人的骑兵没有一拥而上,只是将他们围住。骑兵中散开一条路,从路中间走过一匹马。马上的人高声对他说:“太子殿下请了!”
他皱了皱眉头:几个意思?
“我家主人请你过府一叙。”
原来是生擒。也是了,留着他这个人质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他知道自己一旦落入闻千烨的手中,想逃出来几无可能,也许现在挥剑自刎是最好的选择。但一想到改朝换代的大业还没有完成,他的心中就浮现诸多不甘。更何况,他不想让茂儿这么小就失去爹,也不想让尤伶这么快守寡。
殷郊被秘密押进太师府,受了三十杀威棒,被扔进了伏牛堂。
“咣”一声,一柄精美的短剑扔在麋鹿图腾真丝地毯上。妲己紧了紧肩上披着的衣服,微眯着眼睛瞧了一眼,嘴角勾出笑意来:“极烈天沧。想是闻将军钓来条大鱼。恭喜恭喜。”
闻千烨得意地笑了笑:“此是臣之喜,亦是娘娘之喜。”
随后,他走到她跟前,居高临下地问她:“办了这样一件喜事,娘娘可有封赏?”
妲己难得舒怀,此时也大方,道:“但本宫有的,你喜欢什么,拿了便是。”
他一把将她抱起,三两步走进内殿。房门一关,二人默契地吻了起来。
一夜放纵,且不管他天昏地暗。
清晨时分,珠罗纱帐外传来婴儿的啼哭。有婢女小声唤了声“娘娘”,便将婴儿放在帐外的床里,自行退去了。宫中只要有闻千烨在,下人都是不敢打扰的。他又厌恶妲己数次起夜,不允许她夜间离开。她只好事先将奶水挤出留存,晚上小太子哭饿的时候,以木勺饮之。
她轻轻下了床,揽开纱帐,走到啼哭的孩儿身边将他抱起。
“昊儿饿了吧,母后来喂你。”
说着解开自己的衣衫,想来一夜不曾喂他,胸口也涨得厉害。
就在这时,身后响起慵懒而有磁性的声音:“抱进来。”
她不曾想到会把他弄醒,此时寝衣开怀,竟有些无措:“我要……”
“我知道你要干什么。进来。”
他调兵遣将习惯了,连说话也像是指令。她只得将孩儿抱在怀中,款款地走进里屋。
他斜靠在床里,松垮的寝衣耷拉下来,露出大片雄健的肌肉。一只手搭在弓起的膝盖上,眯着眼睛瞧着她。她坐在床边,怀中的孩子闻到了奶香,哭闹得厉害。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他的目光之中,她却不敢动了。
“瞧我做什么,你儿子喊你喂呢。”他不怀好意地舔了舔嘴唇。
她只好专心给孩子喂奶。
从他这个角度看去,她看孩子的眼光充满了爱怜。朦胧的晨光打在她的脸上,让她整个人都散发出温暖的光芒。他忽然有一丝动容:也许她,真的是个好母亲。
且说姬发有惊无险地撤回梁州,听闻殷郊被擒的消息,悲怒交加。气得猛掀了桌子,对手下下了死令:“务必将右将军毫发无损地带回来!”
夜间的太师府尤为静寂,除了重重甲兵巡逻的脚步和铠甲声,罕能听到其他声响。姬发派出来的暗探来此已经三天,却寻不到一丝潜入府中的机会,兀自焦急。
已经过了二更,无所事事的叶胧准备吹灯就寝了,忽然听到如缕的乐声,从隔壁幽幽传来。她心头有一丝惊讶:什么人如此兴致?
她好奇心顿起,打开房门,问门口站着的两个护卫道:“乐声何处来?”
那两个护卫都是银鹰团中曾被她训练过的属下,只听一人回答:“是伏牛堂的俘虏。”
她便知道这不是一般的俘虏。一般的俘虏早被关进大牢里了。
她关上门,靠在墙上细细倾听这股苍凉的韵律。曲调像是军营中常见的七魂曲,乐声浑厚低沉,错落有致,像是用埙吹奏出来的。
这种古老的乐器流传已久,但真正能吹出调子并且吹得这么好的人,屈指可数。
她心里已有了主意。
一连两天,叶胧出入房门越来越频繁,但每次都会很快回来。开始的时候还有人跟着,但胧姑娘的本事大家都见过,因此也不费那没用的工夫,任她独自出去以后再回来。
她见到伏牛堂中的那个俘虏,确定是殷郊无疑。
虽然从不怀疑闻千烨的本事,但她还是对殷郊的落网感到讶异。如今西岐的三路将领——左将军哪吒失踪,始终下落不明;右将军殷郊中伏,被生擒至敌营。只有姬发一个人在支撑,怕是气数将尽。
“唉。”她叹了口气,回想起那夜为他涂抹雪灵素发生的暧昧事,她的脸居然止不住一阵发烫。这时她迎面看到拎着食盒的哑佣,直奔伏牛堂而来。她伸手拦住:“给我吧。”
哑佣认得这是众人口中的“胧姑娘”,不知道她还在禁足,便把食盒给了她。
她拎着食盒进了伏牛堂。这里还算干净雅致,正值午时,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能看到床上趴着个人。
她说了声:“晌膳到了。”
床上的人一动没动,只说:“搁那吧。”
她将食盒放在桌子上,轻轻来到他身边。
他整个人趴在床上,脸深深地埋入枕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叫了声:“殿下。”
殷郊这才抬起头,眯着眼睛看了她好久方说:“噢,是你。”说罢又趴了下去。
他比她记忆中消瘦很多,下巴冒出了青黑色的胡茬,连说话都那样无力。回想她还在刑讯营中时,姬发咬定了她是细作,态度之坚定让她生出了久违的惶恐。被放倒躺在地上,她完全可以将那些草兵一一干掉,却不得不忍着任他们欺凌。绝望中,是他冲了进来喝退那些人,将她不堪入目的身体包裹起来,抱在他的臂弯之中。
此举虽小,到底算是一种恩情。说来可笑,她这种身份,早就该忘记私人的恩怨情仇。何况此时就算有心帮他,一想到那内华门、九巍门还有轻风园的重重哨兵,要逃出这铜墙铁壁的太师府也绝非易事。
她轻叹一声,说:“殿下要爱惜自己,才能谋得生机。”
就听他囫囵地应了一声。
叶胧不能在外久留,此时也只能离开。
好巧不巧,从伏牛堂到伏曦阁会路过一个花园,此时闻仲刚下早朝回来,正躺在椅上晒太阳。他表面上是军队的统领,但早已把大权放给闻千烨。叶胧十分知晓这位老太师的性子,与闻千烨的玩世不恭不同,闻太师一生忠义耿直,对君王忠心不二,虽然会当面批评君主的过错,但也一心效忠王室,待君至诚,非一般小人可比。
叶胧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脑中开始飞快地盘算主意。
忽然迎面走来一个女婢,弓着身子急匆匆走过。叶胧似是无意撞了她一下,然后说:“呀!真是不好意思。我急着去伏牛堂看太子殿下,不想碰着你了。”那婢女连连哈腰。叶胧作无事状向前走,侧脸看了看那晒太阳的老人,果然见他直起了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