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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田!神田!”耳边传来李娜丽的声音,“醒醒!”
“我们到了,这里是斯科盖尔岛。”那女孩的声音竟然有些不可置信,“我从来没有想象过,这座岛没有被冰雪和雾覆盖的样子。”
男子睁开眼睛,那是与Outer Hebrides极其相近却又大相径庭的风景,此时是挪威的盛夏,在海中小舟上看去,漫山遍野不知名的红色植物,与翠绿色一起,仿佛是天然的屏障。岛屿呈三角形,边缘尽是高耸陡峭的山,他们的独木舟在水中飘荡,离那岛屿时近时远。
船绕着岛屿缓缓行进了一周,最后在西北角的一处低矮礁石边停靠。只有在这时候,他想起李娜丽当初质疑这里不会有恶魔的话,才觉得那是真的,岛屿完全没有任何人工留下的痕迹,哪怕爱斯基摩人生活打猎的迹象都没有,这里,应是一座真正的无人岛,那么以人类灵魂创造的恶魔,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但是已经航行了那么长时间,来到这地方,难道能就此回去吗?
他一手提起便携式帐篷和干粮的包裹,迈步上岸,然后回身扶了女孩一把。他们都穿着防滑的登山靴,然而岸边的岩石上生满青苔,神田收回手,低声提醒,“小心。”
斯科盖尔岛的地脉走向不同寻常。仿佛一座海上火山,四周是高耸陡峭的山,几乎没有借力点,而从教团提供的地图来看,中间却是凹陷的平原。
男子打开补给包拿出一支登山撬递给女孩,“跟上。”
山看上去不高,然而因为走得小心翼翼的缘故,走到山腰足足花了三个小时。走到最后,双腿仿佛灌了铅,越走越不像是自己的,最后连抬腿的动作都分外艰难。青苔与高山针叶林中还夹杂着常年不化的冰雪,停下来休息时,虽然女孩不愿表现出来,但是她确实再迈不动步子。
神田却只是觉得稍微有些疲惫,他卸下补给与帐篷包,准备去周围看看,女孩叫住他,似乎欲言又止,在他快要不耐烦的时候,终于说了一句,“你……小心些别乱走。”
他很疑惑,但是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他们落脚的地方已经算是半山腰的密林深处,只能根据山势的走向判断方向,好在山极陡峭,轻易就可以分辨出何处是往山顶去的方向。
真安静。像是连风也被严寒冻住那般的安静。男子左手接右手地握着六幻刀,突然转身,本来一片寂静的密林深处突然出现了脚步踩在树叶上的沙沙声,他手中的刀在依稀漏下的阳光中闪烁光芒,片刻之后却愣住了:那是——一只驯鹿。
这座岛屿的名字叫做斯科盖尔岛,在挪威语中Skoger是森林的意思,oya则是岛屿,那么这座岛屿便是驯鹿之岛。他们身处寒带针叶林,那么出现驯鹿反而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神田收回了刀,然而那驯鹿看到他,却猛地回身就跑。他疑惑不解,刚才那应是一头成年驯鹿,体型比身为人类的他大得多,为何看见并没有手持武器,且入侵了他的领地的他并不攻击?除非……它们曾被同为人类或者形似人类的生物威胁。
虽然疑惑,却并没有追上去。
下一刻一直在他身边沉默着拍打翅膀的通讯器里突然传出李娜丽的声音,“神田,冰原狼!(direwolf)”
男子立即拔腿向女孩的方位跑去,虽然急迫,却没有到错听她语气的程度,李娜丽的声音虽然惊讶却并没有恐惧,而他听到那两个单词,竟然不由自主地想要立刻跑去。
神田跨过交错盘绕的树木根须,他始终望着前方那重重叠加的树木,终于回到出发地的那一刻,他看到李娜丽口中的那只冰原狼。
狼的皮毛全白,蹲坐着大概有四英尺高,看到他的那一刻,神田突然明白为何李娜丽的声音是惊讶而非恐惧,狼无意——尽管他觉得那更趋于不屑于——攻击他们,只是静静蹲坐在李娜丽身边,抬起头望着他的方向。仿佛……等待他归来一般。
那双冰原狼的眼睛,那种眼神……他从未留意过任何人的眼神,罔论动物。但是他面前这只狼的眼神,所包含的情绪却似乎远胜过一般人类,骄傲、冷漠、平静,一如这极北之地的苍茫冰原,淡淡地看着他,那双眼睛,竟然是银灰色的。
男子突然间发现自己挪不开目光,疲惫潮水般袭来,耳边李娜丽惊慌失措的叫声像是从极远处传来,他向黑暗中陷落。
再睁眼看的时候场景早已不同,他知道这是梦境,这一路上,不就是这样被虚幻纠缠着过来的么?
这一次眼前的是黑色教团亚洲支部的训练场,此时却喧闹如同地下赌场。
周围是一圈又一圈的人,他左手接右手握着六幻刀,觉得胸腹剧痛,而黑银团服下绷带包扎的伤处有温热液体缓缓涌出。对手一刀削来,男子轻蔑地冷笑,他从这看似凶狠的一招中看出了无数的破绽,足以令对手在瞬间就被击倒——只要……他没有受伤。
到达支部之前,曾在帕米尔高原的慕士塔格山脚被恶魔从前胸贯穿了一道巨大的伤口,虽然莲花加快了他伤口的愈合,然而此刻却根本没有完全恢复之前的力气和反应速度。
对手也是个亚洲人,此刻挑衅地望着,蹩脚地试图对他说几句日语,那语法错误的东西他完全没有听懂。
男子闪电般的下蹲横刀,似乎是不耐烦了,那是俗称斩马的刀术,讲究的不过是出其不意。对手果然惨叫一声,倒下去蜷缩成一团抱着自己的小腿伤处哀嚎。神田不再理会,刚要站起来,却突然被周围围观的人围住,其中两个踏住他的肩膀,另一个对着他背脊处尚未愈合的伤口就是一脚。血涌了出来,肉与脏腑再次撕裂,那真是能致命的痛。
他狂怒,横刀出招,结果手臂被向后一折压住。耳边是那些人的调笑声。听不懂的语言,他却更加感觉到那种久未经历的羞辱感。
从十岁过后再也不曾经历过的羞辱。这次不过是自己太不谨慎了。
没人会帮他的——很早以前就知道。
他奋力挣扎,突然听见一脚踏在他背上的那个人用近似猥亵的语气说了句什么,然后周围那一圈人大笑起来,先前说要与他单挑的那人骂骂咧咧地一手抬起他的下巴,似乎是被那种眼神所震慑,沉默了片刻,然后像是为了掩饰方才的失态,更加用力地捏紧了他的颌骨。
有人挑起他的长鬓,恶意地吹了吹。
几乎就要爆发的一瞬间,远处有响亮傲慢的敲击响起,那是马靴踏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来的声音。
那种声音太过熟悉,他几乎要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这一次并不是。
振聋发聩的枪击声从训练场的大理石拱门处传来,子弹猛然射入抬着自己下巴的那人太阳穴,接近一百英尺的距离,竟然毫无偏差。他认得的,S&W M500,马格南左轮。左手的那支枪是弗里嘉子弹,也就是麻醉弹;右手的那只枪却是硝酸银子弹,腐蚀人体蛋白质,一旦击中目标就会迅速随着心脏搏动涌入全身血液的生化子弹。
——那人用的是左手开枪。麻醉弹。
惨无血色的唇缓慢开启,用英语说,“滚出去。”
仿佛是被那一枪震慑住了,压制着他的一群人一开始竟然全无反应,那人不耐烦道,“你们听不见吗?!”讲到句尾,语气已经接近咆哮,说话间露出死白的尖利犬齿。
压制着他的人立刻惊吓般的散开,向门口蜂拥而去,连续的枪声同时响起,他抬头,一连串快得看不见实体的虚影中,有血花不断迸溅,虽然是仿真弹的麻醉弹,血花也不过是子弹自带的颜料。却都一枪中的,打穿肩胛骨。非人的视力与手速,他人类瞳孔的视觉驻留感仿佛产生幻觉,分明才听见扣动扳机的声音,那些人却已经倒在地上。
清晰可见那人扬起半边嘴角的冷酷微笑。
It’s only a series of simple gestures, just I moved too fast for you to see.
回忆中这一句话分明,却不记得是谁在什么时间对他所说。
黑色长靴在他面前停下,她伸手做出邀请般的动作,神田用力打开,杵刀于地,自己缓慢地站起来,冷冷瞪视着那人,“我没有要求你帮我。(I did not ask for help.)”
她并没有说话,只是回以同样冰冷的眼神,伸手强硬地环过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用另一只手就制止了他的反抗,撑着男子走出血流遍地的训练场。
并不是常人可以理解的爱与关心,曾在遍布尸体的战场上行进了那么久。年少无知时候做过的那些傻事,比如一个人躲在冰冷的寝室里冥想,也期待过有人发现他,最后变成了连自己都嗤笑的天真想法。
长靴的声音在长廊中传出很远,前面看不到光,伤口已经完全没有知觉,四肢也是麻木的。
一直沉默的那人突然说话,带着微微的沙哑,“你不能让人爱你,但你可以让人惧怕你。(You can’t make people love you but you can make them fear you. )”
神田冷冷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放开了他,双手环抱,“我们是为了生存而杀人。(We kill for survival.)”
“Survival For you cold ones”他想他都要忍不住笑了,这种不能为人所启齿的生物……这就是他们所信奉的哲理么?
耳边传来风声,冷空气包裹住全身上下,神田皱眉,然后睁开眼睛,一眼看见湛蓝无云的高远天空,自己似乎是身处什么行进的物体上面,一开始尚处迷茫,接下来他清醒了,是在密林中遇到的北极狼。奇异的是,男子竟然没有第一时间跳下来,或许是因为方才深刻的那一眼,这非人的动物令他感到熟悉的气息。
似乎是察觉到他已经醒来,狼停了下来,昂首仿佛是在示意他向前看。
神田抬头,瞬间瞳孔放大——夏初的北欧挪威,纵使有冰雪残留,却怎么会分化得如此明显。他们脚下是高山针叶林尽头的苔藓地,绿草丛生,繁花盛开,再往前却是参差的岩石断层,显然已经到达斯科盖尔岛山峦的顶峰,视线向下,仿佛被硬生生拼接起来的两个板块,直线下垂的山谷中冰雪覆盖,积雪极厚,几乎看不见任何植物,环形的山峦像是天然的围墙,守护着似乎从这世界上独立出来的山谷。
然而这些都不足以令人惊讶,视线尽头的山谷中央——
“你看见了吗,神田?”身边的女孩突然开口,声音激动。
现在他不能嘲笑她的天真与充沛的感情,因为他同样觉得这真是不可思议的一件事:盆地中央,宏伟城堡顶天而立,最高的塔尖没入云霄,彩绘玻璃,无数的大理石外墙雕花,仅仅是远望,已经让人生出一种莫名的畏惧感。他看不见最高处的塔尖是否有印有家徽的旗帜飘扬,这座本应容纳千人的城堡,若是平时见到,男子绝不会感叹它的美,然而此刻,苍茫雪原,他亦不过只是如此渺小的一个人类。
何况不知为何,他就是感觉得到,此处不但真的没有丝毫恶魔的气息,而且,已经很久没有人迹了。
他翻身站起来,狼突然仰天长啸,声音震动耳膜,他甚至觉得脚下这片土地将要雪崩。余音在空气中震颤的那一刻,苍茫一片的雪原突然之间仿佛产生异动。无数灰白色的影子无中生有一般,从雪原上跃起,由点汇成线,最后列成一队,从他们所在的不远处一直排到哥特城堡的大门——那是……荒原狼。
男子倒退两步,这样的景象,他无法说服自己这不是有人着意操控的结果,可是有什么不能相信的呢?他什么也不害怕不是么?似乎很久很久的从前,他曾见过这样的一群狼啊……
“……Ravenna?”身旁李娜丽似乎惊诧地低声说了一个名字,他低头去看她,女孩抬头,犹豫片刻才对他解释道,“Ravenna Fyvie……大概十多年前她曾是教团实验部的驱魔师,代号神语者,因为她能操纵一切动物与昆虫……曾经是提埃多尔元帅的恋人。”最后一句令神田皱眉,十几年前的提埃多尔当然也曾经年轻英俊过,事实上他现在也不过是三十八九岁而已。元帅从来没有提过这件事,他也不记得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本想问这个人最后如何,但是却并无足够的兴趣开口,在教团的失踪人士最后能怎么样呢?无论何种死法,总不过是一死吧。
“十多年前你还不在教团。”他淡淡道。
“啊……这是哥哥的档案里写的。”女孩子似乎不愿提及这个话题,敷衍式的一句带过。
神田看了她一眼,并不多作评论,“嗯。”
女孩子好像惊诧于他的漠然,加重道,“她姓 Fyvie,这里……大概是Fyvie Castle。”
话音落下的时候,男子已经走下他们所在的环形山顶边缘,黑色山地靴踩在雪上发出细微的咯吱声,他回头,Fyvie……这名字如此熟悉,仿佛……仿佛曾经长久在心中盘桓,但却无论如何想不起来,他对Ravenna这名字并无一丝感觉。
“不是Ravenna,是Lilyth。”
“你说什么?”男子不满地皱眉,继续随着带他们来到此地的头狼继续走下山坡,“跟上。”
李娜丽无奈地迈步向前,真的已经完全忘记了,她早就已经知道了不是吗?那人行事从来不留破绽,否则怎能安心地离去呢。只是不想让一切就这样轻易地被埋藏起来啊……命运一环相扣一环,连她想起来也觉得莫测。
这一段距离看似毫无障碍,其实依然走了半个小时有余,最后走到城堡大门前数百米前的时候,已经感觉哥特古堡高耸如云的尖塔汇成阴影将行走的雪地笼罩在阴影之下。
他们每走过一步,两旁列队的北极狼便离开原位跟随在他们身后,令这普通的一段路显得莫名庄严。站在松木的高敞大门前,头狼不再向前,静静站在他们身后几步远的雪地上,依然是平静地看着他们,眼神平寂悠长,又是那银灰色的双瞳在眼前闪过,男子忽略了幻想一样的那一闪,转身去推门。
城堡大门由松木制成,本来就是以坚固防潮著称,门高十几米,门上又以黑铁打造出繁复装饰,一推之下只觉得千斤重,用尽全身力气才将大门推开可供人出入的一道口。
微弱的阳光照入门内黑白大理石铺就的格纹地板,仿佛有淡淡的岁月的尘埃铺面而来,男子握紧腰侧的刀柄,往前一步,踏上大理石的地面,回头叮嘱女孩子跟在自己身后,却好像第一次注意到他们身上的团服,三代团服镀上了暗红色的饰边,夕阳余晖之下,仿佛沥干的血迹。
李娜丽也走进城堡大厅的那一瞬间,身后大门缓缓合上,他们二人迅速回身想去挡门,却完全来不及。沉重的松木门将阳光挡在外面,一片寂静的黑暗中,突然传来外面狼群长嚎的声音,声音如此苍凉,仿佛诏告着种种的不可知。
神田皱眉,他本打算与李娜丽分开搜查,提高效率,现在看来不能放下女孩子一个人在黑暗的城堡里自己走,身后李娜丽却突然开口,“神田,我们分开走吧。”男子刚想出声制止,却见女孩子伸手按下墙上隐藏在雕花纹案中的某个机关,那一瞬间灯火通明,三盏八十四支牛油蜡烛的水晶吊顶大灯将封闭的空间映得金碧辉煌。
双眼被太强烈的光线刺伤,等到睁开眼睛,他才终于看清这个被烛火照亮的空间。
与寻常古堡不同,这里的墙上并没有主人的巨幅肖像画,大厅也并无盔甲刀剑装饰,只是空旷的大厅另一端摆放一架三角钢琴,上面用深紫色的绸缎覆盖,明显已经很久没有人打开。大厅中央正对着门的地方有宽敞台阶的大理石阶梯,台阶上的墙上倒是有巨型家徽,金线描绘的驯鹿与狮子侧向立于六芒星盾牌两旁,盾牌上方有羽翼的纹样,最下方亦绘有绸带,写着“Fyvie”这个姓氏。
女孩子对他微笑,“神田,我们分开走吧,这样比较快。”仿佛看出他的顾虑,便加上一句,“不要紧,还有通讯器呢……神田,你真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啊。”
男子不再说话,似乎对最后一句话颇有微辞,最后点头然后向前走,踏上大理石台阶,选择了与女孩子相反的那条路。
城堡盘结曲折,密道众多,他一开始努力记住自己来时的路,最后却完全辩认不清方向,奇怪的是城堡里看似阴森,却真的并无一丝恶魔的迹象。这样想着的时候,他正走过一条雕花长廊,一侧是上了锁的房间,另一侧却是精细繁复的彩绘玻璃窗。其实Fyvie Castle并不是没有窗户,只是长年累月积了厚重的灰尘,对比其他地方的一尘不染,倒像是有人着意不让阳光透进来。
大部分的房间都上了锁,到最后他已经失去了打开房门的兴趣,只是沿着无数的路不停地走,却从来没有走过一条重复的。
城堡大得像一座城。雪地长靴踏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发出空洞的回响,住在这里是一件多么寂寞的事情啊。他本来不会想这些无聊的事情,大概是因为这里实在太过安静,安静的令他好像能听见自己思考的声音,中世纪的雕花装饰随处可见,北欧风格扑面而来,墙上装饰着的鹿角令人莫名觉得森冷。墙边偶尔放着一张兽角木桌,上面是燃尽积灰的蜡烛和摊开一半的乐谱或古书,有时有枯萎的玫瑰花。
他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走上了一座旋转楼梯,这里的地面不再是大理石或者松木,而是老旧模糊得仿佛中世纪打造的蓝砂岩。
长靴与石阶敲击出轻脆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在塔楼的上面……
他感觉得到。
好像有什么将被唤醒……究竟是谁,在他耳边低语,声音略带沙哑,仿佛沉睡未醒的梦。
Who teaches us what's real and how to laugh at liesWho decides why we live and what we'll die to defend
It’s you. You have all the weapons you need, now fight to protect yourself…for me.
耳边金铁交击的清脆巨响,却是自己手中的六幻刀对着对面那人当头劈下,本以为一击即中,却不想被那人横刀挡住,手劲之大,令他也不得不使出全力。一眼之下只看得见月光下那人银灰色的眼睛和苍白的皮肤,所用的却也是藤太刀,那似乎是一把村正,却与寻常的武士刀不同,两丈长的花纹钢锻造,深棕皮革带缠紧的刀柄,最显眼的是刀刃上刻画的繁复花纹,龙与花,狮子与蛇,无数暗藏寓意的纹案纠缠在一起形成布满整把刀刃的长带。
那是……教团本部?
苏格兰外赫布里底群岛的Lewis&Harris,本部的黑色高塔就在斯托诺维(Stornoway)外三英里的高山上,从来是人迹罕至的所在,他从不曾真正留心过这些,记忆里想起来却满是夏季时漫山遍野的葱绿,对那人一样,心里曾有那么一瞬间震慑于那些的美,不能告诉别人,却在心里蒙上了尘埃。
眼前的黑色散去,神田站起来,等待眩晕感消失,再重新迈上一层阶梯,他怎么可能感觉不到,离这城堡越近,脑中不知从何而来的幻想便越多,一旦进入Fyvie Castle,便有什么力量在冥冥中阻止自己靠近……靠近真相?
男子咬紧牙关,顺着旋转楼梯一直向上,视线始终有重影,然而只有一步之遥……他终于看到面前的楼梯尽头出现了一扇木门。老旧的拱式木门,神田踉跄地撞了上去,门没有锁,他直接跌进了屋内,门在身后关上了。所有的嘈杂与混乱竟然在一瞬间离他远去……好像……好像是这个房间所带来的魔力一样。
他站起来,环顾一圈,屋内所有的摆设只有一张床和一面墙上高及天顶的书架,书散落满地,它的主人似乎是匆忙之间离开的,没有收拾任何东西,神田俯身伸手从地上捡起最靠近四柱床的那一本,合上书页想要放回书架上。翻过来看,是《曼德维尔游记(The travels of Sir John Mandeville)》,与他所猜测的全然不是同一个类型。
男子凑近书架去看,橡木的雕花木格上不仅有英语著作,还有挪威语和拉丁语及种种他辨认不出的语言,有些是精装本而有些却似乎是手抄,无一例外的是他们都看似极其古老,仿佛历经了几个世纪的岁月。书架的最底层似乎有一个扁长的盒子,他蹲身下去看:那是一个黑色的琴匣,皮革上面的金色锁孔已经生锈,神田毫不费力地打开了那个盒子,梦境如若泛着油光的乌木,掀开了深紫色绸缎。
里面是一把小提琴,面板似乎是鱼鳞云杉,原本的松香已经尽数脱落,暗色的木纹裸露,被细小的划痕所覆盖……那琴一定是手做艺人的杰作,所以历经了百年,只添古朴和深刻的内涵,风采不减当年……
他握琴的手骤然松开,远天外雷声隐隐,那是挪威峡湾上空山雨欲来。
他曾听过的,那双拿枪的手,拉响小提琴的声音。哀凉大气的音符,有着华美的变奏。他后来才知道那首曲子的名字。
1803年, Sarasate ,Zigeunerweisen。
只有他知道。
The mystery of whose story it will be of who drews the curtain.Who is it that choose our steps in the danceWho drives us mad lashes us with whips and crowns us with victory when we survive the ImpossibleWho is it that does all these thingswho honors those we love with the very life we liveWho sends monsters to kill us and at the same time sings that we'll never dieWho teaches us what's real and how to laugh at liesWho decides why we live and what we'll die to defendWho chains usAnd who holds the key that can set us free......It's you.You have all the weapons you need. Now fight to protect yourself, for me.【出自sucker punch台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