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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十九章——等闲变却故人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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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挂牌?”
朴正洙点点头。
“他亲口说的?”
朴正洙点点头。
金希澈斜眼看他:“你觉着呢?”
“我觉着什么?”
金希澈笑笑:“他是赫在的心上人,也就是你弟媳,他要挂牌当然要问你的意见。”
朴正洙脸色淡淡:“我还能有什么意见?能劝的能说的我都说了,他坚持要我来跟你说,还说若你不应允,他自然可以去他处挂牌。若真如此,岂不真的没了照应?”
“上半天还好好的,不多会儿回来就这样要死要活,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朴正洙摇头:“他那嘴闭得比蚌壳还紧,我问不出来,也不想再刺激他,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至少在我们眼前,多少还能有些照应。如今赫在情况不明,我们还能做些什么?只盼望他高兴就好。”
“你真觉得…………他高兴在‘凤仪阁’挂牌么?”
朴正洙沉默半晌,手指紧紧抠着茶盏,低吼出声:“我自然知道他不高兴不开心,他现在就像一具行尸走肉,要想知道事情原委只能去问赫在,可是……如今以我的身份如何能进的去恩亲王府?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办法么……倒不是没有……”金希澈迎着朴正洙且疑且喜的目光笑:“你真是关心则乱,难道忘了有个人可以帮忙的么?”
“你是说……”
“BINGO!”
事不宜迟,当下金希澈与朴正洙坐了马车直奔“博菀搂”而去,掌柜认得二人曾与少主品茗倾谈,甚是投缘,只说少主不在却并未阻拦希澈和正洙寻人。里里外外寻了个遍也未见崔始源人影,再问,掌柜只是笑着摇头。无奈金希澈推出一锭金元宝。此时,一小厮从店外急奔而来,与掌柜耳语几句,那掌柜才笑眯眯地收起元宝,提笔写下崔府地址递予希澈。
“见钱眼开的死老头!”马车里,金希澈忿然咒骂。
朴正洙伸手拍拍希澈:“商人重利,不见钱眼开的有几个?我们有事相求总是要付出点代价的。说正经的,只怕,崔公子此时已经在等着我们了。”
“哼……”
马车在城里七拐八弯,走了几柱香的功夫才在一个胡同里寻到崔府大门。朝廷抑商,是以崔家即使家财万贯也不可住在城北官家聚居之地,只能在城中四通八达的胡同内安家。但这庄院规模虽不及官宦人家,却称得上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推开大门朝内行去,粉影照壁,抄手游廊,假山流水,亭台楼阁一应俱全,每一处皆精致巧妙,美轮美奂,令人叹为观止。
得到通传的崔始源早等在前厅,见下人引金希澈和朴正洙前来便吩咐婢女奉上茶来。
希澈和正洙坐定,崔府婢女在二人手边分别放下茶盏,金希澈端起揭开盏盖瞧瞧,眉尖微抬,竟是中原少见的“冻顶乌龙”,这崔府财势确实不容小觑。
崔始源抿一口茶入喉,开口问道:“不知二位今日有何贵干?”
朴正洙无心饮茶,对手边的茶盏看也未看,见崔始源问话,答道:“今日正洙冒昧前来是有一事相求,望崔公子能够答应。”
“说来听听。”
“求崔公子能带正洙进恩亲王府一趟。”
“进恩亲王府?”
“是。”
崔始源唇角勾起一丝笑:“不知朴公子进恩亲王府所为何事?”
“这……”
崔始源唇边的笑意渐浓:“若是王爷允了公子进府,公子自不需要来找在下。但以目前情形来看,公子要进王府是未得王爷批准的,在下自然需要知道公子的目的,才好掂量下要不要答应公子所求。”
朴正洙看看金希澈,复转头对崔始源道:“实不相瞒,恩亲王府被封这些时日正洙夜夜不得安枕,担心王爷受不得这些苦楚,今日听闻禁令已被解除,是以来求崔公子带正洙入王府一趟。”
“原来朴公子对王爷……”
朴正洙低下头去,声音哀戚:“正洙自知身份低贱,不敢有所奢望,只要亲眼见王爷安好,正洙便安心了,还望崔公子成全。”
崔始源看看朴正洙,眼中满含玩味:“公子的要求对于在下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不过……”
“崔公子可是有为难之处?”
“那倒不是。”崔始源笑笑:“只是日前御医刚刚诊断出王妃有孕,王爷为保王妃安胎,已于昨日启程去了离宫修养,暂时并不在王府,以朴公子的身份并不适宜进入离宫,是以……”
话说到这里,朴正洙已然明白答案,东海之所以有如此转变,定是在去王府之时听闻了王妃怀孕,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个打击。但是,以赫在素来对东海的心思,他怎会与王妃同房并且让她有孕的?朴正洙与金希澈面面相觑,俱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当着崔始源的面却不好多说什么,只得起身告辞。
“既然如此,正洙不敢再打扰,这便告辞。只是……若日后王爷回府,还望崔公子知会一声,正洙感激不尽。”
“这个容易,在下自当谨记。”
回“凤仪阁”的路上,马车中久久的沉默,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两人俱不知该如何消化,赫在不就是为了东海才闹得皇帝震怒被软禁府中的么?如何又会一夕之间转变至此?这样一来,赫在大婚前后所做的一切还有何意义?如今赫在陪王妃去了离宫,“凤仪阁”里东海又执意要挂牌,想到这些,朴正洙觉着头都要炸开了。
金希澈瞅着他脸色越来越难看,开口劝道:“不论东海要如何,这都是他和赫在之间的事,路是他自己选的,最终结果也要他自己来承担,我们将该做的能做的都做了,尽人事听天命吧。”
因了东海的坚持,任正洙和希澈如何劝阻也无效,无奈之下希澈只得挑在七夕之夜在“凤仪阁”安排了东海的挂牌,当晚的东海让正洙和希澈十足吃了一惊,哪里像先前那副死鱼模样,摒弃了素来的淡雅妆扮,两颊红晕似霞,眼波如雾,穿梭在客人中间,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衣袖间隐隐暗香浮动,直将满厅的客人迷得如痴如醉。
自此,东海一夜之间声名鹊起,被人戏称“小花魁”,风头直逼正洙,“凤仪阁”每日客似云来,成了名副其实的英雄冢销金窟。朴正洙却日甚一日的烦躁,人前东海总是一副妩媚笑脸,但那笑意却从未传进眼中,面上笑意越浓,眼中冷意越盛,偏偏所有客人在看到东海的笑脸时已然七荤八素,只有朴正洙和金希澈看到,那双清澈眼睛背后滴血哭泣的心。
“这样死撑着,他还能撑多久?”
正洙和希澈将陪客人喝酒喝醉的东海搀回了房,为他盖上被子,正洙抚着东海的发心疼不已。
“伤痛不得发泄,憋在心里迟早会内伤,他这样除了伤己伤人,一丝好处也没有。”
“东海他死心眼的紧,偏偏赫在他……”
床上东海翻了个身,正洙和希澈立马住了嘴,东海却咕隆了一声,眼角滑下泪来,正洙与希澈听得明白,他口中唤的正是:“赫在……”
二人悄悄退出房,掩上房门,对视一眼,俱叹了口气,摇摇头,各自回了房。
直至入冬,恩亲王府始终未有动静,崔府也无人前来知会,看来恩亲王与王妃在离宫中休养的乐不思蜀了,朴正洙即便着急也毫无办法,只有漫无期限的等着。
这日还未起床,便觉天光刺眼,原来是下雪了,今冬的第一场雪,朴正洙心下感慨,不知不觉,回来也快一年了。
刚用过早膳,崔始源便来到“凤仪阁”,金希澈喊了朴正洙一起去了前厅招呼。
“这么久崔公子都未到我‘凤仪阁’来,难道是嫌弃这些庸脂俗粉入不得眼么?”待含霜奉上了茶,金希澈笑吟吟问道。
“哪里哪里,京城中有谁不知金老板这里俱是倾城倾国的佳人,只是临近年节家中实在太忙,是以多日未有前来打扰,,还望金老板不要见怪才好。”
呵呵,你心里想着谁我还不知道么?金希澈瞟瞟朴正洙,接到他的一记回瞪,复又笑着道:“不知崔公子今日来要点哪位姑娘?”
“在下今日并不是来寻欢的。”
“哦?那崔公子有何贵干?莫不是……”
崔始源笑道:“数月前金老板与朴公子登门所求之事在下一直放在心上,今日便是来给二位回复的。”
朴正洙急道:“王爷可是回府了?”
崔始源看看朴正洙一脸急色,眼光闪了闪,道:“正是,王爷与王妃已于昨日回到王府,在下接了消息便即刻来通知二位。”
“既然崔公子来此,那在下所求之事……”
“若朴公子得空,不妨即刻启程。只是……碍于公子身份,还要委屈公子扮作在下的侍童,进王府之时也好方便些。”
朴正洙咬了咬唇:“何来委屈,还是崔公子想的周到。”
崔始源带着扮作侍童的朴正洙来到恩亲王府时,李赫在与金樱雪正在莲池边的水榭中赏鱼,见得下人引了崔始源进来,李赫在招呼道:“始源,快过来看看刚刚弄来的鹤顶红,得来不易哦!”。
朴正洙不得近身,只站在水榭外面的游廊之上伺候。仔细地观察着陪在金樱雪身边的李赫在,轻声和气,眉眼温柔,言行举止间对身怀六甲的金樱雪疼爱体贴有加,素来的淡漠阴戾之气完全不见踪影,眼前这人当真是赫在么?
崔始源凑到水榭栏杆边朝莲池中望了望,笑道:“肉瘤方正厚实,色泽鲜红,游动时飘逸洒脱,似仙鹤翩翩起舞,潇洒出群,当真是千里挑十,百里选一,珍贵异常,敢问王爷是从何处得来,也让在下看看有无如此福分。”
李赫在哈哈一笑:“这次你可是无福消受了,这鱼是海外来的贡品,整个金麟就只这么几条,皇上全送给了太后,太后可是喜欢的紧,雪儿去求了好久才得来的。”
金樱雪笑道:“太后是我母后,不过说几句好话而已。只要你喜欢就好。”
雪儿?崔始源但笑不语,相视而笑的李赫在和金樱雪,这两人绝对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最佳证明,金樱雪脸上的幸福笑容绝不是装出来的。回头望向朴正洙,他也正疑惑地看着两人,极力分辨着他们面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
水面上吹拂过一阵清风荡起圈圈涟漪,眼下入了冬,风有些凉,但衣裳穿的厚实,也并不怎么冷,李赫在却俯下身去关切地对金樱雪道:“起风了,要不要进屋去?”
金樱雪摇摇头:“这风很是凉爽,吹着让人精神也好些,成天闷在屋里怪气闷的,我想再坐会儿。”
李赫在便不再坚持,但仍转头对一边伺候着的下人道:“把王妃的羽缎披风拿来。”复又低头对金樱雪轻声道:“再坐会儿也好,要多加件披风,不然着凉了可不好。”
金樱雪嗔他一眼:“就你瞎紧张。”
披风拿来,李赫在亲手抖了开披在金樱雪身上,细心地系好缎带,看着他忙活,金樱雪面上的笑容幸福无双,刺得朴正洙双眼生疼,也让崔始源看得疑虑丛生。
出得王府,朴正洙婉拒了崔始源要送他回“凤仪阁”的好意,一路反复思量着慢慢走回去。崔始源便吩咐金基范直接将车驶去宫门之下。
带着满腹狐疑,朴正洙回到“凤仪阁”便上楼进了金希澈房中。
“可看清楚了?”
“嗯,赫在他……对长公主呵护备至,殷勤体贴。”
“有无可能是赫在为了解除之前窘境而装出来的?”
“举动上可以假装,但是那眼神,我看得清楚明白,那样温柔如水的眼神,我与他兄弟二十余载,恁是从未见过。那是装不出来的。”
“那这事可就蹊跷了……”
“我也是反复思量着没有着落,才来找你商量,赫在他……难道真的爱上长公主了么?”
门外,东海死死咬着唇,指甲掐入掌心渗出鲜血犹不自知。赫在爱上长公主了?赫在爱上长公主了?耳边只回荡着朴正洙的这句话,待清醒过来,人已站在恩亲王府门外。王府大门紧闭,只两盏灯笼在檐下飘摇。
凭借着以往王爷带他溜出去时候使用的密道,东海轻易地进入了王府,躲过巡夜的下人,熟门熟路地来到李赫在的卧房门外。
卧房内灯火通明,一坐一立两个人影印在窗上,亲密无间。潜到窗下,沾了口水将窗纸捅出一个小洞,东海眯起眼朝内望去,金樱雪真在卸妆,李赫在面含微笑立在她身后,深深地看着镜中佳人,目光真挚。
金樱雪一一拆下头上发饰,还剩最后一只发簪时,李赫在伸手为她取了下来放上妆台,顺手拿了玉梳为她梳理一汪流泉,金樱雪含笑看着镜中李赫在的举动,双手摸上圆滚的肚子,口中呢喃着什么,惹得李赫在轻笑不已。
东海大怒,站起一掌推开窗子翻身进去,口中厉喝:“李赫在,为何如此对我?”
看到窗边的东海,金樱雪大惊,脑中闪过书房中的那张画:“你是……”
李赫在听得东海厉喝,虽然面露茫然之色,却依然挺身护在金樱雪身前:“你是……谁?”
李东海急怒攻心,眼角瞥见墙上挂着一柄剑,反手拔出挺身便刺,利剑直奔赫在心窝而去,心神恍惚之中李赫在竟似对利刃视若无睹,只愣愣的盯着东海的双眼,眨也不眨。眼看便要刺到身上,不防身后的金樱雪猛得将夫婿撞向一边,东海大惊,剑却已收不住去势。眨眼间,李赫在半旋身,用肩膀护住金樱雪,同时,东海的剑也刺进了李赫在体内。
“雪儿……雪儿……你怎么样?”身上血流如注,李赫在却不管不顾,只抱着金樱雪喊叫。金樱雪已疼得面色苍白,面额冷汗,全无力回应他的呼唤,只双手紧紧捂着肚子,身子顺着李赫在的双臂向地上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