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闇夜紫魅.月华（女尊）》夜微阑

64、第陆拾贰章 燥动

　　这个春天，注定因为多事而提前开始燥热。
　　在月迷和月涟在我这用完晚膳准备回去的时候，惊人的消息经不住一再的压制终究爆发：在女皇和众皇子公主离宫的两天内，皇后不幸小产，失去了一个尚未成形的孩子。更令人发指的是所有矛头都指向了同一个罪魁祸首——矜妃，我的父妃！
　　皇后小产？他是什么时候有了孩子，尚且没人知道。以他这样的岁数，能怀上孩子，简直可以算是个奇迹了，高龄生孩子，更是要冒很大的风险——我的眼前突然浮现出父妃一脸妖娆但愚蠢的模样，不禁皱眉。
　　从以前开始，父妃就明显不是皇后的对手。皇后高雅、低调、雍容不俗，父仪天下，这是父妃万万学不来的。可是父妃仗着自己美貌和受宠，处处要将皇后比下去，也不看场合地任着性子耍小心眼，所以即便他再受宠，也永远不可能将皇后取而代之。这点母皇也很清楚，每次连哄带骗的，父妃也就吃定她了。可皇后既然有了孩子，这样天大的好事，何不公之于众？而且好巧不巧的，在所有人都不在的时候，偏偏小产了。
　　且不论我和父妃这么些年来到底是怎么样的感情，我是他生的，旁人就会把我们放在一起看待。依照我的猜想，他应该不会蠢到去伤害皇后肚子里的孩子，毕竟相处了这么些年，大势也已定了，他犯不着这么做来扯自己后腿。那剩下的只有……
　　“华儿……”一团不明物体在我进屋伊始就向我飞扑而来，香粉味刺得我鼻子痒痒的，想打喷嚏又打不出来。自打我的身份得到证明之后，他对我的态度就有了大大的不同。难道孩子是不是自己生的，还需要别人来作证不成？
　　这个素来水做一般的妖娆男子依在我的怀里，呜呜咽咽的，“华儿，这次你可要救救爹爹，你母皇怕是不会再宠我了哇……”
　　男人想到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凄惨惨地在自己的房间内渡过余生的模样，忍不住痛哭起来，仿佛已经对他宣判了终生囚禁一般。
　　“不想变成这样，就给我停下来。”我稍稍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背，他顿时一停，瞪着眼睛看我，泪眼朦胧。
　　我扬眉端详着他，作为后宫中的男人能受宠这么多年，也确实有他的资本。小杏脸上一双美眸风情无限，梨花带雨的模样楚楚可怜，比起那些纯情的少年多了几分妖娆，但又不是老到黄遍熟透让人生厌。
　　“你先把那天的情况从头到尾仔细地说给我听，不要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矜妃在月华的身边坐了下来。对于女儿这种冷静而威严的态度，他已经有些习惯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懦弱蠢笨的孩子竟变成了这样有魄力的女子？模样也长了开来，承袭了他的花容月貌，也有她母皇的冷艳……
　　“哼——”我咳了一声，以打断父妃在我脸上不明所以的探究。
　　他有些窘迫地红了脸，向我细细形容起当时的经过来。原来那日之前的两天，母皇、皇后，月群，他还有几个比较得宠的妃嫔就已经知道皇后有孕一月有余。他心里自然不是很快活的——这证明除了他之外，皇后也依然蒙受着圣宠。不过以皇后高龄，生出这个孩子定然要冒险，想到这里他就有些沾沾自喜，也许这对自己来说是个机会，他又怎么会去想对皇后腹中的孩子不利呢？
　　那日，目送女皇和皇子们离宫之后，他就去探望了皇后。皇后看起来心情不是太好，但依然礼节周全地招呼了他。虽然嫉妒皇后，但在宫中这么多年，该做什么他还是懂的。他拿出小厮带来，刚炖好的补品，想亲自为皇后奉上，哪知脚下一滑，人却整个向前扑去。
　　皇后一惊，眼见滚烫的炖品就要倾身而来，他向后一躲，踢倒了椅子……一场混乱之后，一位来不及诞生的皇家后裔胎死腹中。
　　父妃说，孩子刚小产的时候母皇还未回宫，皇后只是有些失神，也没有表现得太大的悲伤。母皇回宫以后终究是知道了，皇后依然是劝慰着母皇息怒，说自己这么大年纪了生孩子本来也便不合适。
　　后宫中闲言碎语本来就多，况许多宫人都目睹矜妃兴高采烈地进了房，然后皇后就小产了。虽然皇后也没有责怪的意思，但母皇依然暴怒，令父妃禁足自己的房间反省，不得外出。
　　“华儿，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也没有碰到他，那一刹那我自己的手被炖品烫伤了，也没有看到他究竟怎么就摔倒了……”山雨又欲来袭。
　　我止住了他，“别急，让我整理下思路。”须臾，又道，“手伸出来。”
　　“什么？”父妃两只眼睛闪亮闪亮地看着我。
　　“手，不是说烫伤了吗？”
　　一只纱布缠得乱七八糟的手颤悠悠地伸了过来。我不满道，“连下人都没收了？”
　　“和我一起进去的小厮早就被关起来了，其他人也不敢靠近这里，我，我只好自己给自己包了……”
　　我不太温柔地扯开了他毫无美感的包扎，一片粉红渗血的肉跃入眼帘，比想象的严重一些。我盯着它看了又看，又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
　　“咝——好疼，你怎么能这么对待父妃呢！”他一下从座位上跳了起来，龇牙咧嘴的。
　　“想不想得到母皇原谅？但是要吃点苦头……哦，也许还会让你这手上留点疤痕。”
　　他的小脸瞬间有些惨白，可能是疤痕两个字吓到了他。他咬着嘴唇看着自己的手很久，仿佛下定决心一般地又把手伸了过来，闭起眼睛狠心道，“来吧！”
　　我想起与父妃十分不和谐的童年，那个傲慢蛮横的男人，和眼前信任我的男子似乎不能交合重叠。也许是从我的身份得到了确认那时起，有什么东西在悄悄改变了——利益也好，地位也罢，此刻他手上流出来鲜红的液体，和我身体里的一样。又或许，是他慢慢回忆起了将我十月怀胎生出的痛苦？
　　眼看伤口被小刀挑开成原来的两倍，还有几欲昏死过去的父妃，我淡淡笑道，“千万不要喊出声来哦，否则就前功尽弃了。”
　　他勉强点点头，眼睛直勾勾盯着流血的手，嘴唇苍白。
　　“等会你多喝点热水，到床上去躺着闷汗，母皇那里我去。接下来怎么做，相信你很拿手了吧？”
　　矜妃门口不远处的小厮，眼下已经换成了母皇的人。眼见八皇子进去不久又一脸戚戚地走了出来，禁不住好奇迎了上去，“八皇子殿下，有什么需要奴家的么？”
　　我抬头看着他们，面容悲怮，放开紧咬着的下唇，“父妃，父妃病得好重！”
　　两个宫人一惊，也瞬间白了脸。皇上命他们来看着的时候，好像也没有这么严重啊……不，他们根本没有关心过矜妃娘娘有没有受伤，也没有其他人进去过……这两个都是伶俐的主儿，他们对视了一眼后，忙慌道，“我们这就去请示皇上！”
　　望着一溜烟消失的人影，我也信步跟了上去。